《君与洛》第十七章 以身化剑 人生漫漫

    只见天一思量过后，便抬起头来，隔着滚滚黄泉和那层层厉鬼，望着那怒不可遏，狂暴不可控的幽泉老鬼，眼睛徒然一眯，默默道：“现在便只得如此了。”
    天一心中有了决断后，便徒然神色一正，不顾身旁众多厉鬼鬼魅扑来，徒手就把游龙剑往上空那么一丢，便双眼紧闭。
    随即手指快速掐诀，嘴中也念念有词：“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随后双手合十，整个人便似被浑身定住一般，从身上开始徒然爆发出一股，只属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使得周身白光闪耀，皎如日星，腰间也忽然显现出一纯白圣洁圆环，将自己护在其中，只见那魑魅魍魉不得近身，纷纷被那圆环驱逐排斥出去。
    只见那被扔到上空游龙宝剑，倾刻，便掉头而下，剑锋竟是直指天一头顶！正缓缓坠下……
    却说此刻那怒火滔天的幽泉老鬼，仿似注意到了黄泉内的动静，灯笼大的眼睛便撇了过去。
    怒火还未消散的他，带着些许疑惑的看着天一，看着这一系列动作，不知道他在做甚，觉得皆是些无用功罢了。
    但待他看到那抛到天上的游龙剑，转而掉头刺向天一头顶的时候，便心头一震！
    好似猛然想到了什么！先是将信将疑，但身体感受着那传来的淡淡威势，以及这数万年来那赖以存活的危机感应，随后脸上怒气便骤然消散，变得惊恐震惊起来，着急呵道：“你！！！你竟已然渡劫！！！不！不可能！！！”言语之间还连带着万分的不敢置信，就连周围空气也随着话语也凝固紧张了起来。
    幽泉老鬼话音刚落，便只见游龙剑已刺入天一头顶，并慢慢的没入之中。
    没有血迹，也没有痛苦，天一还是面色如常，但，身上的耀眼白光却逐渐璀璨起来，仿佛照射寰宇一般光亮。
    待游龙剑完全没入之时，天空之中刹那间白芒一片，天一整个人也变得白灿灿一片，双目睁开，也尽是一片白光。
    天上白光，身后白光，周身白光，包裹照映着天一，圣洁的有如九天仙贤一般。
    与此同时，仙障之上，本应是漆黑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的变得缓缓震动起来，浮现出大片浓厚的云层，云层也逐渐变得灰暗，并伴随着电光闪动与雷声轰隆，缓缓盘旋而不定。
    此刻，仙障之下，已是白芒一片的天空之中，淡漠的没有丝毫感情传来：
    “人剑合一，以身化剑。”
    “破！”
    话音将落，那众多厉鬼与滚滚黄泉便如同玻璃一般静止定格，先是如同蛛网般白色裂纹铺开，随之破碎开来，碎片四处飘舞，随之渐渐消散于天际！
    随后便瞥向，那还在震惊万分的幽泉老鬼。
    天一双眼徒然一眯，转瞬之间，就已站定，就那么负手背对，立于幽泉老鬼身后，本应是灰黑的道袍，此时也尽是白光崔璨，不停闪动，且随风飘荡。
    幽泉老鬼那双震惊的大眼睛已有些木讷，合不住血盆大口此刻还在微微颤动着。
    刚才自己双眼尚未能捕捉到天一分毫行踪，也未能感受到他任何动作，他便已然立于自己身后，这种速度……
    快的简直已经形容不出了……
    自己想要心头一颤，来表达自己的震撼，却徒然发现，自已已然感受不到心脏跳动。
    硕大的汗滴落下，老鬼的身体开始瑟瑟颤抖起来，犹如筛糠，不敢置否的，缓缓低下他那颗庞大狰狞的脑袋，眼帘垂低，望向自身的胸膛……
    只见，自己的胸膛已然破开了一个方约一丈长宽的大洞，伤口边缘处还沾染着些许耀眼的白光，其感灼灼，未曾消散。
    大洞通至后背，透过大洞正好能看到那正背对着自己，浑身白芒尧绕，犹如仙嫡一般的天一……
    幽泉盯着胸前大洞呆愣了数秒，随及便唉声叹了一口粗气，便缓缓抬起头来，神情仿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落……这身体也随之逐渐缩小，渐渐恢复至原样。
    两个人背对着，久久不语，只见从幽泉的胸膛后背处，逐渐开始散发出金色光华，金星点点，飘洒到空中便开始消散起来。
    此刻，天一也收敛了周身白光，恢复如常，便转过身来。
    对着幽泉那萧瑟娄嗖的背影淡淡说道：“你虽做的是错事，但念在同住村落数十年，也从未越轨，你还有何交代，便说罢。”
    “我没错，人人都想得道成仙，只不过行为途径略有不同罢了。
    我还是照旧讨厌你这副自秉正人君子的样子。”此刻幽泉老鬼那浑浊的老眼垂低，惆怅又略带伤感的说着。
    随后便又突的嗤笑了一下，有些调笑道：“我记得数十年前，初次见你时，你便还是大乘中期，怎得就已到渡劫了？还隐瞒天机如此之好，能否告知于我，让我去的也安心些。”
    济公听后，双眼有些踌躇不定，沉吟了一下，便淡淡回应道：“此事乃为天机，为避免牵连他人，恕我不能泄露。”
    “哈，我就知道你如此说辞，罢了，罢了。往事皆为云烟，你走罢。”说完便又神情萧瑟了起来。
    浑浊的老眼有光闪动，仿似在回忆过往，从出生到长大，从求道到拜师，数万年的一幕幕，便竭在眼前不停闪过，变得愈发萧瑟寂寥起来……
    天一望着他那沉寂的背影默叹道：“大道无情……”
    思罢便对着幽泉抬手抱拳道：“道友，保重！”
    “且慢。”只见幽泉缓缓转过身来，上身已是光华散去大半，向着济公伸出一只手去，手中赫然躺着一枚翠绿的玉扳指，那扳指如凝脂一般，细腻且富有光泽。
    幽泉望着天一，神情虽寂寥但却带着些期盼的说道：“你不是问我有什么要交代的事吗？那这枚扳指，便交给州君那个小家伙吧。”
    “在村中这数十年，也就是自从他出现，便没事就来与我作伴，问东问西的，缠人的紧……”“这小家伙机灵的很，他若是不开眼，便与人族一般无二，其根骨资质更是极佳。”
    “本想着，坐化之前就带他回去，让他拜我为师，然后再看着他修行，长大，成名，但，现在看来，我这个简单的愿望也做不到了……”
    随后那双浑浊的老眼便又暗淡了几分，继续道：“他若是有问起，村口那个老瞎子去哪了，你定要告知他，我出去云游四海了，待过几年再回来看他……”
    “不对，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便直接告知他吧，说我老瞎子出村外游厉去了，这玉扳指是留给他的，让他好好收着便是……”
    天一此刻神情仿似有些触动，便伸手就拿起了那枚玉扳指，望着那扳指，心头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仿佛又联想到了什么，微顿了下，便又出言郑重道：“我会原话带到，你且放心的走罢。”
    听到天一郑重允诺自己，幽泉便安心的闭上了双眼，浑身光华已是快消散殆尽，只听见一声微弱嘶哑的话语：“人生漫漫，谁来作……”
    声音戛然而止。再看幽泉，已不见踪影，仿佛消失于天际之中，只剩下那稀疏点点光华，正在随风飘摇，随后，消散。
    天一也缓缓闭上了双眼，小声默念道：“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