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这才反应过来,拜杜充所赐,中原三分之一地方已经成为了黄泛区,曾经最为富饶繁华的两淮地区毁于一旦,近千万人无家可归,沦为了难民。现在淮河下游地区,最多的大约就是一片片被抛荒的盐碱地了。
按照后世某些人的说法,迟滞了金国东路军南下的杜充才是大宋国的抗金英雄,至于义军什么的不过是游而不击。所以即便是时间流逝了一千年,儒家学说教导出来的知识分子总是保持的惊人的一致性,他们总是会为上位者的残暴找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解释。
于是只要想当皇帝的人,没有人不爱儒家学说的。所以只要看统治者是不是鼓吹儒学,就知道他们的屁股究竟坐在哪里了。当然还有人会为之辩护,认为儒学就是国学,是老祖宗留下的文化瑰宝。但他们却从来不会宣传,诸子百家也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我们真正的祖传之宝。
看看这位杜充对本国民众的凶残之举,和金军南渡之后的迅速投降,就知道儒学究竟是一门什么学问了。沈敏一直想着后世江苏地区的繁华,倒是还真没有想过,现在的江苏地区其实是一个被战火摧毁了的残破地方。
原本他心里立刻闪过了用硫磺换硝石的念头,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毕竟他已经派人在印度寻找硝石了,和这个时代的土硝质量相比,印度硝石才是工业革命之前自然界最好的硝石。
他心中转了许多念头,最终还是向边士宁说道“不管是为你们提供硫磺,还是转让铸炮技术,其实都可以用一个办法解决,就是贵军和保安军合作成立一个兵器制作所,你们提供人力和地方,我们提供技术和投资。制作出来的军械火药,按照双方投入的资本多寡分配。”
边士宁和身边的曹洋小声的交谈了几句,方才对着沈敏说道“我们觉得这个建议没什么问题,但需要宋统制作最后的认可。那么是不是,你已经代表保安军接受了这三个要求?”
沈敏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和你们协商了这三个要求会以什么方式实施,但是我还没有说我们保安军对贵军的要求是什么。”
边士宁倒是很沉得住气的向他问道“那么你们保安军的要求是什么?”
沈敏身体稍稍前倾,看着边士宁问道“听说,许浦水师每年都有防秋的任务,我想知道你们防秋的范围有多大?”
边士宁还在思考沈敏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曹洋已经心直口快的回道“至多也就到胶西一带,主要巡航的地段是海州到长江口一带的沿海。但是这同你们保安军的要求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还想联合我们劫掠海州等地?你们最好别动这个念头,朝廷可不会容许我们这么干的。”
沈敏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曹将军想到哪里去了,现在的金主完颜亮正在通州打造战船,看来对于我国虎视眈眈的,我们去劫掠海州等金国地方,无疑是打草惊蛇,平白给了金国对我开战的借口。这等蠢事,我们保安军怎么可能去做…”
听到沈敏的这些言论,边士宁和曹洋心里不免一沉,他们倒是从那些前往山东的走私商人口中听说过,金人似乎又在准备战争了,山东用于制造弓箭的物料都涨了将近五成了。如今从沈敏口中听到更为确切的消息,两人不免更是紧张了起来。
曹洋就忍不住追问道“你如何知道金人在通州打造战船?究竟谁人主持此事,金人究竟打造了多少新船?”
和两人紧张的神情相比,沈敏的神情倒是轻松了许多,他对着两人摆手说道“两位将军不用这么紧张,虽然我这里传回的情报不是很多,不过金人在通州设置的造船厂显然不是什么外行人,他们在附近山中伐木,大多以松木为主。
用这样的木头造小船和内河船还行,但是用来做海上厮杀的战船,那就有些不够看了。不过金人对于通州船厂防备的还是比较严密的,外人难以入内,也就不太清楚他们的造船水平了。
所以我想请贵军帮个忙,在今年防秋时追赶一群海盗去渤海地界。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大概就能顺利转为金国的水军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更加清楚的了解,金人水军的战力和他们南下的时间了。
不过这一也是顺带一提,真正的要求是,我希望你们能够调拨出不少于10艘的战船和20艘民船,借给我们保安军一用,我们打算在今年秋天教训一下高丽人。
当然,借用也不是无偿的。非作战期间,军士每人每日补贴300文,民人每人每日补贴150文,作战期间则补贴加倍。船只按照大小租用,大船500贯一月,小船250贯一月,击沉者照市价赔偿。战争中的缴获归己,你们俘虏的高丽人可以转手出卖给我们。”
曹洋听了这个条件顿时跃跃欲试的说道“就这条件,我们自然不会拒绝,不过你们保安军付得起这么一大笔钱么…”
他身边的边士宁却按住了他,看着沈敏谨慎的说道“攻打高丽人?这可是私开边衅,要是被朝廷知道,我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况且高丽好歹对我国还保持着友好关系,你们保安军突然要起兵去攻打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敏晒笑的说道“高丽和我国又不接壤,算什么私开边衅。就算高丽人想要问罪于我们,要么他先打穿金国的领土,要么他就得从海上打过来。所以,我们这次就是要先干掉高丽人的水师,防止他们有渡海攻击大宋的能力。
至于说高丽和我国保持着友好关系,这话就有些可笑了。难道两位将军不知道,高丽用的乃是金国年号,算起来乃是金国的属国么?我们攻打高丽的目的,就是要防止高丽水师被金国所用啊。
虽然高丽的水师不怎么样,好歹还是比金人这些旱鸭子强的。若是金人一旦开窍调用高丽水师,到时候我们不是凭白多了一只海上强敌。在我们保安军看来,保证两国友好关系的基础是,对方并无威胁自己的能力。既然高丽水师已经对大宋的海防造成了威胁,那么就应该先消灭它。”
边士宁脸色难看,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沈敏这番歪论。但是他身边的曹洋却眼中放光的看着沈敏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不晓事的娃娃,却不料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怪你可以替保安军做主了。这话说的不错,高丽人既然对我大宋示好,就不该维持一只水师,高丽周边各国哪有什么海上力量,这不是明摆着用来防备我大宋水师的么。
嗯,这个条件我答应了,不过十艘战船而已,就算宋统制不答应,我也给你凑出来了。不过作战期间消耗的军需,这得要你们保安军出。另外,你派海盗投向北方,我们许浦水师也要安排几个人进去。”
曹洋的话语让边士宁处在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只是许浦水师并不像其他宋军那样,经过了朝廷的分化整顿。毕竟海上作战是一个技术活,不是随便派一些军官进来就能让水师上下听命的。当初徐文带着数十只船北逃,就让朝廷意识到,除非你连船上的水手都换了,否则到了海上依然是那些开船的船首说了算。
因此,在徐文叛逃之后,朝廷对于水师的整顿力度就大大减少了,转而改为安抚和大小相制为主,确保水师中不至于出现一个核心。因此宋稳固然是许浦水师的统制,但水师大小事务其实是取决于如曹洋这样实权将领的公论。
边士宁虽是宋稳的心腹,但曹洋却是昔日山东义军南下的旧人。在许浦水师中,后者才是主力。这也是为什么,边士宁要同曹洋一起前来临安了,因为宋稳并不是水师中一言九鼎的主。现在曹洋的表态,就让边士宁有些坐蜡了。
宋稳终究还是比较畏惧朝廷的,走私生意什么的做一做也无妨,但是这瞒着朝廷出海去打仗,实质上和叛乱也差不了多少了。只不过他倒是知道,要是现在再拒绝的话,无疑就是在沈敏面前暴露出了自己内部不合的事实。
边士宁可不希望保安军在他们内部制造分裂,他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因此不由压抑住对曹洋的愤怒,对着沈敏委婉的说道“不管是向北面派出奸细,还是出兵攻打高丽人,说起来也是为了大宋的安危着想,为何沈三郎你不先请示了朝廷再行动呢?有了朝廷的准许,岂不是更名正言顺一些吗?”
沈敏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回道“要是我们赢了,再去同朝廷汇报一二,也许朝廷上的那些官员也就轻轻放过我们了。可若是我们失败了,这岂不是给了朝廷收拾我们的理由?更何况,朝中官员大多畏惧金人如虎,你怎么确保这些官员不把我们的计划透露给金人?
海上作战原本就比陆地作战艰难的多,要是失去了突然袭击的隐蔽性,取胜的机会就更渺茫了。对于朝廷保密的理由,正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士兵遭遇最少的抵抗啊。边将军若是执意向朝廷汇报的话,那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