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火焰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匕首在楚瞬召手中跃动着。
楚瞬召迅速地对她发起了攻击,用那把匕首刺穿了宫女的手臂,此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泛黑的小刀,想必上面涂满了致命的毒药。
她果然不是普通女子,被匕首洞穿了小臂依旧一声不吭,另一只手如灵动的毒蛇,迅速捏住露出楚瞬召的喉咙,就想着捏碎他的喉骨。
楚瞬召双目一寒,体内磅礴的气机瞬间汇聚在他的掌心之中,瞬间往宫女的胸膛拍去。
宫女脸色剧惊,或许是没有想到楚瞬召居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了自保撤去了遏住楚瞬召的左手,硬生生接了楚瞬召一掌。
咔嚓一声,手腕顷刻骨折,这种剧烈的痛处让她脑袋一片空白,感觉整条手臂都要被那一掌撕裂了。
宫女知道自己的实力无法和楚瞬召比拟,将自己体内的气机都汇聚在喉咙处,就想以高昂之音呼唤同伴抓拿贼人。
忽然间,她的嘴唇像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撕裂了,然后那东西直接插入了自己喉咙中,血花四溅。
就在刚才她打算高声呼唤同伴的时候,楚瞬召的右手接住了从她手中掉落的短刀,没有拔出那把还插在她手臂的匕首,而是将将短刀送入她的口中,刹那间见血封喉!
宫女极其不甘地看着唇边的刀柄,连遗言都没有说出,便死去了。
她的尸体倒在自己的怀里,溅了他一身的鲜血。
楚瞬召从未想着要杀她,但这些年来的生死磨炼让他产生一种应对危险的直觉,如此一来皇宫里的人也必然会知道有人夜闯皇宫,现在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最后连累的人可不止是自己了。
他迅速放下宫女的尸体,就想着身形一掠跃上高墙,但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嗡鸣声,杀机骤然出现。
当楚瞬召猛然回首时,看见一袭红影就像螳螂捕蝉的黄雀在后般远袭而来,狂暴迅猛得让他措手不及。
大庆第一权宦雨入田,擅长探息破穴,传言只要被他一爪插入胸口,饶是钢铁之躯也要寸寸崩裂。
楚瞬召低吼了一声,体内的气机骤然灌注到自己肘部,身形翻转说不出的写意风流,手肘恰好和雨入田的手掌相碰,两股极其强大的气机之力彼此对冲,像是一道在皇宫里骤然出现的惊雷。
雨入田碰去楚瞬召的手肘后,双手猛然前绞将楚瞬召的手臂抓住,就想将楚瞬召的双臂硬生生扯下来,曾经在妃子关上一剑屠龙的楚瞬召身形后仰,脚尖在这位大庆皇宫中人鬼皆憎的大宦官的胸前一点,让他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宫墙。
依稀看见这大宦官双手负后压在墙面上,身形一弹回到了高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大惊的楚瞬召,两缕从耳边伸出的白发在夜风中飘扬起舞。
身上那袭鲜红蟒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下的阎王般,雨入田望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嘴角缓缓下压。
“你刚才杀死的那位宫女跟了我快五年了,她本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想出宫嫁人了,我连彩礼都给她准备好了,可惜了……”这位臭名昭著的大权宦眼里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伤感,望着那具在躺在宫道上的女子尸体,尖锐的手指轻轻一弹。
一颗金豆子裹夹着雨入田体内的强大气机,破空声瞬间响起,连同官道上的落叶都被劲风声震起,直接射向楚瞬召的脑袋,这怕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被击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匕首在楚瞬召面前跳闪着,将这颗足以摧断巨木的金豆子一刀两断,瞬间射入官道之中,溅起一阵飞沙走石。
高墙上,雨大宦官看着这位遍体黑衣的神秘人,眉毛微皱,对方全身上下都裹藏在漆黑中,连同他的面容头发也藏在面具下,无法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那么晚了还来皇宫,难不成是迷路了?”雨入田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嘴角微翘步步逼近,看上去颇像一只捕鼠红猫,尤其他的爪子已经从袍子里伸了出来。
楚瞬召没有说话,微眯着眼睛以免瞳色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握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地后退。
“哑巴了?还是害怕?这里是大庆皇宫,是龙的领地,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好大的胆子啊。”发白如雪的雨大公公慢慢接近了他,狭长的嘴角此时似乎连着耳根,更加显得他面目可憎。
他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但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宫女在转瞬即逝间被他杀死,看来他的实力之强难以估量,或许因为今晚宫中有晚宴,所以宫里大部分卫兵都被调去龙寿殿前当值,这才给他可乘之机。
尽管他不愿意说任何一句话,但等他死了之后,自己会亲手将他的每一寸皮肤剥下来,根据他多年的经验看来,被剥去皮肤的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雨入田如同在地面上滑行的魑魅魍魉,瞬间来到楚瞬召面前,漆黑如墨的五爪便往楚瞬召的胸膛插去。
楚瞬召手中匕首提尖而上,直刺雨入田的手掌,就在电光火石间发起突袭,更重要的是被他压抑在匕首上的气机此时骤然释放,如流星扫空,几乎是以命换命般的举动。
但雨入田岂是愚蠢之人,枭然一笑后,藏在袖子里的左手骤然伸出,伸出两指
夹住了匕首后整个人翻滚而起,如同一只倒立的蝙蝠般。
原本该插入楚瞬召胸口的右爪骤然收拢成拳,抬肘而至,气机雄浑,扫向楚瞬召的后脑勺。
楚瞬召松开了匕首,后撤一步,身形轻挪,三尺剑气从他手中升腾而起,斜立于后背,恰好地将雨入田的狠辣肘击格挡住,巧妙至极的御敌之术。
“负剑?”雨入田的声音愈发尖刻了起来,这是让他无法想到的变局,但楚瞬召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三尺剑气如大风摧山般,径直扫向雨入田的身躯,就要将他拦腰斩断。
在关长夜一人独骚南陆江湖,剑术最为巅峰的时代里,他曾在落阳城里放言一剑斩断天下英雄躯,一剑杀折婉约美人心。
作为学生的他岂能辜负老师的名声,输给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老阉货?
这条太后座下最忠诚的老狗仿佛丧心病般,五指成爪迎上了那道赤色剑气,笑容癫狂。
但剑气终究不是剑身,碰上了雨入田可碎生钢的黑爪,如大雪遇阳。
楚瞬召后背受了他重重一击,猛然向前掠去,口中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呐喊,直到撞碎一堵宫墙方才停止翻滚,姿势极惨。
在极短的时间里,楚瞬召感觉到后背就像是撕裂了一样,无比痛楚,触目惊心的血液从身后滴到地上。
雨入田彻寒大笑道:“本公公要将你的皮亲手剥下来,铺在落阳城人流最多的地方,让你死后被人日夜践踏。”
楚瞬召将涌上喉咙的鲜血吞了下去,艰难拾起地上的匕首,正对着雨入田的立足之地。
王息沉寂让他他的巅峰状态早就不在了,而且今晚又和浙汉世子打了一场,体内的气机之力已经耗去大半。
雨入田似乎并不着急杀他,轻声笑道:“老实交代你来皇宫是干什么?莫非先前刺杀国公爷的那伙刺客是你的同伴,你们都是胤国皇帝派来刺杀我朝官员的?”
楚瞬召依旧沉默不语,匕首始终指着雨入田的脸庞。
雨入田的脸色逐渐平静下去,说道:“既然你继续装哑巴,本公公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牙齿和指甲被一颗颗拔下,让你感受生而为人的最大痛苦。”
他缓缓平举起双臂,背后生出丝丝缕缕的墨色长绳,突破了那袭鲜红蟒袍,如群蟒渡江般密密麻麻让人心生恐惧。
这种诡异的秘法让楚瞬召感觉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在他的立足之地外皆是黑鞭肆虐,如一尊夜行皇宫的黄泉妖魔般。
这位权宦一生杀人无数,武学境界无人知晓,那背生黑鞭的秘术据说是从南蛮巫毒演变而来,三朝君王在位期间,有多少想要刺王杀驾的刺客都无声无息被他处理掉,没人能私下威胁和收买这条赵家的忠犬,他对赵氏皇族的愚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虽然雨入田在朝臣口中名声很差,但他对皇宫的呵护之情是真实的,宫内的女子很敬重这位雨大公公,因为当他出现在你身边时,只要你没犯欺君逆反的大错,那就是你最安全的时候。
他曾放言宫外男子皆视他为阉人走狗,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宫内女子若敬他为家中长辈,他愿护她们一生安宁平安。
有他一人立于宫廊之中,饶是西临剑神再临皇宫也让他一步入不得。
雨入田撇见那位躺在地上早已冰冷的女子尸体,那双狭长如狐的眼睛,顿时涌现巨大恨意,身后黑鞭猛然出击,铺天盖地碾压而去。
就在楚瞬召即将出手的时候,只见一道道明亮的银光从天而降,狠狠的搅碎了那道漆黑巨鞭,让他心生恍惚。
“你现在的样子真狼狈啊,居然让一个太监骑到你身上去了,世子殿下。”
链条回荡的声音在耳边肆虐开来。
这些搅碎黑鞭的链刀弹射回去,落在一双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中,在他们的身后汹涌而至的鸦群盘旋在他们头上,肩膀上的印记青光一闪。
楚瞬召一愣,显然没想到鸦齐卫居然出现在皇宫这里,不过以他们的本事,过天下皇宫的确如过自家过廊,来去自如……
“你们来这里……是杀我吗?”楚瞬召半跪在地上,声音艰难道。
“当然不是,我们是来带您回家的,如果您愿意的话。”为首女子轻启檀口道。
雨大公公身体像冰一样寒冷,他看见有许多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他们松开乌鸦的双足落在宫墙上。
大庆皇宫从未被如此多的乌鸦入侵过,有人则是落在自己身边将他团团围住,脸上带着鸦嘴面具,和刺杀国公爷那群刺客的特征如出一辙,至少有一百多个,而且他们的数目还在增加,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兵变!
他们的手中,是链刀的寒光,自己的脸映照在上面。
——
宫中遇袭!
这件事瞒不了所有人,很多人在清晨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幸除了死了一个宫女之外,并无其他人受伤,雨大公公一人出手擒拿刺客,亲手将留下了几十位刺客的性命,但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在宫里某座不起眼的房间里养伤,宫女们私下为这位平日里护她们安全的雨大公公烧香祈福,反倒是朝臣们恨不得
这老狗一命呜呼。
雨入田的伤势并无外界传言那么重,反而有点精神不佳地躺在一张太师椅上,直到禁卫统领应勇来探望他,方才睁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
“查出来了吗?”
禁卫统领应勇开门见山道:“回公公的话,他们和先前入侵国公府那群刺客是同一批,其中男女皆有,我们怀疑他们当中不只是胤国人,甚至还有西临王朝那边的人,其中一位女刺客虽然身份不明,但她的脚踝戴着一圈三银珠红绳,据我们所知只有西临王朝的女子刚出生时,他们的父母才会在她们脚踝上戴这种红绳。”
雨大公公冷冷道:“你个蠢货,西临早就被胤国亡了,西临人就是胤国人,他们都是胤国皇帝派来刺杀我朝官员的人,我昨晚刚开始追杀的那位刺客被他的同伴救走了,付出几十条人命的代价只为了救他一人,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啊,我早该出手杀了他的。”
“那人是谁?”应勇心里一惊,以雨大公公的实力天下刺客一旦入宫当死则死,绝不会出现任何漏网之鱼。
“不知道,但从身形和动作来看是个男人,我无论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雨入田低低笑了,活像一头掉毛老猫,“这人的实力很不简单,动作狠辣迅猛,没有任何一丝拖泥带水,这次是他低估了我的出手,若是下次再让我们打一场,我未必有几乎偷袭到他,最终还是被人救走了……他很厉害。”
连雨公公都说很厉害的人,那他一定是很危险的人,而他现在就藏在落阳城里面,事情还没有解决。
应勇身为宫中禁卫统领,居然在六王赴宴的夜晚让那么多的刺客都溜进来皇宫,这明显是自己的失责之处,好在只是死了一个宫女,而不是皇帝陛下或者太后,否则自己的脑袋说不定很快就要高高挂起了。
“公公一开始追踪的那位刺客,可曾注意到他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雨入田冷冷地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匕首,握着刀锋递给了应勇,说道:“刺客留下了这把东西。”
应勇接过了匕首,细细翻看了一番,说道:“匕首的尾端是用龙骨制造的,而且上面有兵匠的印记,我认识这个兵匠。公公你也知道龙骨的管制有多么严格,这样的武器根本不会出现在胤国人的手中,而且他们也没必要使用龙骨匕首,这把匕首的主人一定不是胤国人。敢问公公刚开始遇见的那位刺客是带着什么样的面具?”
雨入田轻声说道:“只是很普通的黑色人脸面具,统领大人想说什么?”
应勇轻轻放下这把凶器,说道:“种种线索看来,刚开始公公遇见的那个刺客应该和后来的那批不是同一伙的,先前刺杀国公爷那伙刺客脸上无一例外戴着鸦嘴面具,和这批刺客的确是同一伙的,但公公刚开始遇见的那个刺客并非他们的同伴,而是他们要找的人。”
雨入田点点头道:“是啊,本公公刚开始碰见的那位刺客的实力强悍,这手生剑气的招数可不是常人能有,夜袭皇宫只带一把匕首防身,看起来不像是杀人,而是来找什么东西,如果他不是胤国的刺客,难道他是落阳城里的人,落阳城里面有胤国派来刺探情报的谍子?”
应勇微微皱眉道:“间谍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们才会出动那么多人来救他一个,他到底又没有在宫里得到什么情报,这件事可大可小。”
“刚好选在诸侯王们入宫赴宴的时候下手,你要排查那天晚上进入皇宫的每个人,我觉得一开始遇见的那个刺客就在他们当中,对了,皇帝陛下怎么说?”
应勇摇了摇头道:“皇帝陛下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今早去禀报的时候,后宫的太监说陛下昨晚太累现在还在歇息。我一会带人亲自去找兵匠问清楚他到底将匕首卖给谁了,现在最重要是弄清楚匕首主人的下落,包括对方究竟为什么冒如此大的风险入宫。”
雨入田细长的指甲轻轻绕着雪白发梢,腔声淡柔若女子道:“你去吧,这件事我会亲自告诉太后的。”
应勇离去后,雨入田松开柔长发梢,感慨道:“开年不顺啊。”
此时还算得上晴朗的天空,忽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春雷,很快大雨倾盆,满城雨雾。
向来不喜下雨天的雨入田皱眉道:“该死的贼老天。”
雨入田还记得自己被净身为太监的那个早晨,也是像现在这样下着轰隆大雨,有个暂时对女子心术一窍不通的温婉少女蹲在他身边给他擦眼泪,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告诉他,我们要做皇宫里的人上人,要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快三十年过去,他们两人都变成了皇宫里的人上人,但要幸福一事不知何时已经忘了。
雨入田听着滚滚雷声,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迷离了起来。
不管幸福与否,他要为她包括她的子孙守住这个在他心底早就腐朽不堪的王朝,只是为了她而已。
虽无男儿身,亦有男儿情,愿守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抚摸着腰间那枚许多年前,女子第一次领了宫里的俸禄便花了三十两银子给他买的双鱼玉佩,嘴角含笑。
这位手腕极其血腥冷酷的红衣太监,此时面容温柔,在太师椅上轻轻摇晃了起来,口中唱着一首不知名的乡下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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