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枚硬币》第五十六章 逝者安息

    “我们都在这里，你睡过头了吧？”
    勇者不假思索的问，结果他刚说完就后悔了。
    “不对，2号呢？预言家在哪？还有六月？思、禹都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白雾说：“除了他们，还有晓宇，丽丽……”
    鱼默听后脑袋瞬间被哭声和绝望填满，他想起来这段时间里那些突然逝去的人，甚至他幻想出来了他们所有人死的时候的相貌还有说的那些遗言。
    这次，他虽然没有昏倒，但是保持清醒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眼泪瞬间从眼眶里奔涌而出，然后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此刻的他已经听不到任何人说的话了:
    鱼默脑子里只有这些逝去之人的面孔，他们笑着对自己说着话，可是却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们前一秒脸上还是曾经温暖的微笑，像是在和鱼默分享曾经的点点滴滴，可是后一秒这些面孔就变成了恐怖的死状——不完整的身体，被搅碎的脸，还有那一直盯着鱼默的那幽怨的眼神；
    他们远远地站在对面朝着他挥手，可不管鱼默怎么去追赶也没办法触碰到他们，而就在鱼默慢下来的一瞬间，他们又猛地闪到他的眼前，抓着他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大喊道：你为什么不救我？
    鱼默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能减轻自己的痛苦，可是这似乎毫无效果，甚至让他的痛苦更进了一层。
    江语看着鱼默如此痛苦，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万千根针扎，千万把刀刺了一般，她要抱住鱼默，却被守卫一把拦住。
    “他都这样了，你们怎么还……”
    “这次他必须自己挺过来，”守卫虽然这么说，可他也是满眼的心疼，“他是先行者，这种痛苦他能够，也必须去承受。”
    江语声泪俱下，大声喊道：“勇者，你快帮帮他啊！”
    勇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们现在承受着和他一样的痛苦，我们要选择相信他。”
    大超，小娜，阿琳，若尘，雪晴，潇湘，白雾，陈风……
    他们静默无声地看着悲恸的鱼默和江语，眼泪也早已经滚滚落下，他们的眼泪是无声的，心却已经被击碎，早就是千疮百孔。
    H市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鸟语花香，一片祥和，微风吹拂，林木摇曳。
    可谁又能想到，H市的人们已经被恐惧笼罩。
    一个多小时后，鱼默终于停止了痛哭，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眼睛却肿的已经没法张开；他想要说话，喉咙却嘶哑的说不出来半个字；他想要站起身，身体却麻木地动也动不了。
    灵魂们看鱼默改变了状态，几乎同时也振作了起来。
    鱼默把头扭转向了江语，江语终于忍不住了，她冲到鱼默面前抱紧了他，泪如雨下。
    大超和小娜，阿琳和若尘，他们彼此也看了看对方，为彼此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握住了爱人的手。
    巫蛊女王用心语对灵魂们说：“我曾经好像也这样痛哭流涕过，不过现在已经再也感受不到这种情绪了。勇者，你说你能感受到先行者的痛苦，真的是这样吗？”
    勇者这时却摇了摇头，他缓缓地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走在漫无边际黑暗里，他的前方没有一丁点的亮光，身旁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周围没有呼呼风声，也没有鬼哭狼嚎，只有一片渗人地死寂。虽然他的口袋里有一个火柴，但是寒夜已经让他身体麻木，想要点燃火柴手指却不听使唤，结果火柴却掉在了地上，他艰难地俯下身体去捡，却发现自己是站在冰面上，而透明的冰面下却有微光，光滑的冰面上反射出孩子自己的那张脸……”
    医圣打断了勇者，问：“我感觉你说的好像是你自己，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吧？”
    勇者没有否认，问医圣的感觉如何。
    “我啊，那种痛苦就像是一碗冰冷且粘稠的汤药呛进了气管里……”
    这时，鱼默终于用心语跟所有人说了这几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大超冲过去怼了鱼默一拳，用嘶哑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他又马上就停下了笑声。
    白雾张开嘴，却欲言又止，只得轻叹了一口气。
    雪晴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地说：“还是把他们好好安葬吧。”
    ———————————————
    【第二天，H市公墓】
    肆虐的狂风，狂妄的暴雨，嚣张的惊雷，惨笑的浓云……
    众人等人任凭风雨蹂躏，眼睛也早已经模糊，流淌在脸上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墓碑上流淌下来的一定是雨水……不，也有可能是泪水……
    牧师的声音被风声，雨声和雷声掩盖，不过他还是用平和舒缓的声音说出了每一个字，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使命。
    灵魂们通通现身，变成完全体。雨水刺穿他们的虚无身体，可他们似乎却能够感受到这雨水的冷，和无情。
    由于思和禹受到的创伤比较大，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并没有出席这场葬礼。想必此时预言家的内心应该是欣慰的，虽然已经没有家人能够见她最后一面，但是想到他们还活着，那预言家一定还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况且，离开这个世界的那条路上还有六月陪伴。
    警局的人都参加了这场葬礼，他们中有和晓宇等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斗，也有和他们针锋相对的仇敌，还有互不相识的路人，而此时所有的玉帛，干戈还有轮廓都被雨水浸透，变成了撕心裂肺的伤痛。
    鱼默用心语对勇者说：“为什么生命这么脆弱？”
    勇者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说他们能够预见自己的死亡吗？他们会不会害怕？”
    勇者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我以前也想过这些问题，但是一直都没有答案，可今天我好像想通了一点。”
    勇者看着鱼默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生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但是死却可以，这虽然是一句废话，但这确实能够左右我们这些普通人的一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依然觉得，生活虽然苦，但还是要笑着活下去，虽然一死了之既简单又能瞬间了结痛苦，不过这只是痛苦的转移。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死后那些爱你的人。所以我要好好活下来，我的亲人和挚友们，我可不放心让别人来照顾。这是我当初对读心者说的，她问我有没有做好牺牲的准备，我的回答是‘才不’，而我现在更加确信，我要活下去，把黑暗的地方用光明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