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升机上,他并没有闲着,已经从战友那里得知了受灾点的形势。
再有林浅来大青山之前,他给她带了一块手表,手表里装有微型定位器。
所以,即便是第一次爬这条通道,他还是以最快的时间抵达了林浅受困的地方。
正如魏男所说,通道很拥挤,底下的空间很狭小,空气潮湿而又稀薄。
顾城骁在地上淌着水匍匐前行,一边前行,一边喊着林浅。
他抬着头,靠着安全帽上的大灯查看着周围的情形。
通道的最底部,一块巨石堵死了道路。
巨石旁边,有一个被挖凿过的洞,但洞口很小,以男性的体格想要进去,很难。
他爬至洞口,往里一看,只见积水的水位已经没过了林浅一半的身子。
“林浅,林浅!”
林浅闭着眼睛,脑袋趴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她的半边脸已经泡在水里,嘴巴也没入水中。
虽然抽水泵在不停地往外抽水,但还是阻止不了积水水位的增高。
要不了多久,积水很快就会没过林浅的口鼻。
“林浅,我是顾城骁,我来了!”
顾城骁当机立断,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巧的凿子,开始凿洞口。
之前救援队用的是电钻,虽然速度快,但震动大,很容易引起整体的震动。
“笃笃笃”的声音,凿子碰上坚硬的岩石,并不是每一下都能凿成功,但每一下,他都用生命在凿。
小碎石一点一点被凿了下来,洞口渐渐扩大。
此时,他已经不知道那个半个身子和半张脸泡在污水里的昏迷女人,还能不能再醒来。
他凿一点,人就往里面去一点。
积水水位渐渐上升,洞口也在渐渐扩大。
“噗通”的一下,上方突然掉下一大块,顾城骁一收肩膀就越了过去。
“林浅,林浅。”他淌着水过去,轻轻地捧起她的头。
果然是聪明的女孩,知道用石块把自己的头垫得高点。
顾城骁抱着她的头,冰冷的触感让他心慌,他的手指直接伸到她的颈部大动脉位置。
他屏息凝神,找了三遍才确认她的脉搏还在。
“林浅,”他加大了声音,并且用力地掐她的人中,“林浅,浅浅,醒醒,我是顾城骁,听到没有?醒醒啊,我来了,我来了。”
积水的水位以可见的程度越涨越高。
顾城骁颤抖着手,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
突然,林浅“咳咳”一声,咳喘了一大口气。
一张嘴,倒灌进了许多污水,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边咳嗽,胸口狠狠作痛。
痛,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浅浅,你坚持住,我马上救你。”
顾城骁来不及喜悦,二话不说,双手用力地抬上面的横梁。
“起!”
“起!”
“起!”
然,试了三次,横梁都纹丝不动。
横梁的底面刚刚全部接触到水,水的强大吸力让横梁变得更重。
林浅摇摇头,说:“城骁,不要白费力气了,上面都是实的,你抬不起来……你快走,别管我了。”
顾城骁顾不上回话,站起身一看,“上面是空的!”他一阵惊喜。
然后,顾城骁不做多想,双脚从林浅边上伸了进去,慢慢地,他整个人一点一点强挤进去。
“你在干什么?”林浅意识到他在旁边挪动,哭着说,“你别管我了好吗,你不是说咱家听我的吗?我让你快走,快走啊……”
顾城骁没工夫说话,使出吃奶的劲,一点一点往里插。
“我不行了,就算出去,我肯定也不行了,你别再白白送命了好吗?”
“能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顾城骁,你快走啊,我不要你陪我死。”
渐渐地,她感觉背上的重量轻了,也能自由地吸气了。
水有吸力,同样也有浮力。
顾城骁进去了大半个身子,双臂支撑起上身,借着水的浮力将横梁稍稍顶了起来。
“浅浅,能爬出去吗?”他问,声音很是费劲。
林浅试了试双腿,完全没知觉,“不能……”
慌乱之中,她用双臂划了一下水,身子猛地往外游了一截,她兴奋地大喊,“能,能!”
于是,她用手臂的力量,一步一步把自己给拖了出去。
现在,整个横梁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顾城骁的身上,他也抽不出来。
林浅横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脖子,用力地拖他,“你傻啊,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顾城骁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像是大提琴的弹奏声,他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是林浅听过的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她抱紧他,眼泪直流。
“找石头垫在缝隙里,快!”
此刻,顾城骁异常的冷静,有了积水的浮力,他反而不担心会发生坍塌。
他刚才看过,这上面是一个坚固的铁三角,没那么容易塌。
石头到处都是,林浅在污水里一摸就摸到了许多。
“垫在我手这个位置。”
按照顾城骁的指挥,林浅把石头往他的手边填。
那是横梁与地面的缝隙,是他用身体顶起来的空档。
坚硬的石头顶住了横梁,顾城骁再一用力,一下子就抽了出来。
这一关,算是过了。
积水越涨越高,越涨越快。
顾城骁先从洞口钻出去,回头又把林浅拉出去,林浅体格小,轻而易举就拖了出去。
外面的空间只能爬着走,积水的水位已经很高了,头稍微一低,就会闷在水里。
顾城骁将安全帽戴在林浅头上,一边将她驮在背上,一边说:“趟过这里我们就能爬上去了,你看着路,必要的时候给我指指路。”
林浅哭着问:“能过去吗?这么长。”
顾城骁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有我在,没有不可能的事。”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林浅不再推推诿诿,趴在他的背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
“1、2、3,走……”顾城骁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头扎进污水里。
他驮着奄奄一息的林浅,一起匍匐前进。
艰难地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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