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纵横》第四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终南山峻拔秀丽，美如锦绣，素有仙都，天下第一洞天福地之称。山岭叠嶂，峰俊水秀的地方，道观古庙林立。文人墨客，善男信女往来不绝。久而久之，山下自发形成了一座小镇，大裕镇。
    大裕镇四周众多风景秀丽的之处，许多富贵人家在这里修建了不少山庄别院，倒让山下这座美丽的小镇，十分的兴盛繁华。“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长安城中大名鼎鼎的大诗人王维诗中所指，就是这里了。
    大裕镇最为奢华气派的酒楼如意楼，平日里宾客满堂，热闹无比。可今日的如意楼却异常的安静，坐在二楼最明亮宽敞房间里的陆九，吩咐如意楼关门避客。因为她包下这如意楼，只为招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案几上鲜嫩可口的羊肉没有一丝腥味，精致的生鱼片让人垂涎欲滴。再搭配上几盘时令鲜蔬菜，几碟鲜果，任谁都会忍不住食指大动。
    陆九看都不看那些精致的菜肴一眼，深秋的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寒冷，她依然轻摇折扇，显得十分淡定。但一旁侍候着的青儿与王十一都非常清楚，小主人的内心，却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四年前路了了让众人吃下产生幻觉的毒菇，就像是滴水融入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慢慢的，包括对路了了都志在必得的五毒教，都放弃了打探他的消息。只有陆九，不但花钱花精力将路了了的根根底底都挖将出来，甚至连他在五毒教的日子，都花重金打听得清清楚楚。
    路了了带着收拾得一团簇新周六子与胡老大一同前来，他得让对方那位眼高于顶的假小子明白，他路了了今非昔比，不再是任她揉捏的落魄少年。
    在迎客的小厮带领下，路了了施施然在陆九对面案几坐下。周六子与胡老大昂首挺立，双双站在他的身后。微不可查的注视了一眼陆九身旁的青儿与王十一，路了了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的两位，就有那么点土鳖。
    一道动听的琴音从陆九身后的帘子里响起，陆九端起茶杯，微微饮了一口，这才盯视着路了了说道：
    “路了了，前段时日在程家玉器铺里相遇，我就说我们好像见过。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相见了。”
    “王琉璃，大唐财神的九小姐，我可没机会认识。”路了了端起茶杯吹了两口，一脸淡然的说道。
    “住口！少爷的闺名是你乱叫得的么。”青儿怒气冲冲的说道。
    “青儿，当年我们一起采蘑菇的时候，怎么也算半个朋友吧。你对我说话就这么不客气啊。王琉璃的名字，怎么就叫不得了呢？”路了了不满的看了青儿一眼，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才否认与对方相识。
    “呸！谁和你是半个朋友。有让朋友吃下有毒蘑菇的朋友么？我家少爷的闺名，除非她嫁人后的姑爷，不容许乱叫的。”青儿的快嘴，和胡老大有得一比。
    “有这事么？我怎么不记得。多半又是你认错了，误食了有毒的蘑菇，真没我什么事情。你看你又是少爷又是闺名的，这等奇怪的家伙，怎么可能嫁得出去。”路了了连连摆手，又轻轻的打了自己的嘴几下，其中的意味，是谁都能明白。
    “住口！”陆九案几上的指节白得发青。
    “不是请我来和谈的么，这住口了，还怎么谈。”路了了心里大感快意，一扫四年前积下的郁闷之气。
    陆九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路了了定定的说道：“路了了，本是不知来历的弃儿。自幼被太医路慢慢义子路修远收养长大。十一岁那年，因其父路修远得罪权贵，跟随其父在扬州府金水县金水镇隐避。
    因其天资聪颖，十三岁为金水县乡试头名，被举荐为贡生。十四岁那年，家中遭遇飞贼，其父路修远横死飞贼手中。自己也被飞贼掳至西南边荒五毒教山中，成为灵蛇谷灵蛇使方格格的药奴。而那灵蛇使方格格，正是杀死你父的女飞贼。
    五毒教花山节前夕，因为毁去五毒教圣物，被逼跳入泸水逃命而去。
    哈哈！据我打探来的消息，你倒不是毁去什么五毒教圣物。而是与那方呵呵孤男寡女久居一起，不但不思为父报仇，而与那方格格勾搭成奸，毁去了即将成为花山圣女的方格格清白。
    花山节后五毒教发生叛乱，一分为二，都与你脱了不干系。
    这些，我说的可都对！”；
    说完这一番长话，陆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盯盯的看着路了了。
    陆九说得不完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路了了听完，瞬间有一种被扒光衣衫，再也无什么秘密可言，无处遁形的感觉。
    楞了好一会儿，路了了才喃喃的说道：“我们有何等深仇大恨，你居然将我打探得如此清楚。”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以为九爷我，还会在你身上吃那么大的亏么。”陆九吐出一口闷气，得意的说道。
    “哈哈，只要不是因为嫁不出去，死死的盯着我就好。”既然被拔了个干干净净，路了了干脆不要脸起来。
    “住嘴！路了了，你不要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了两次。”陆九瞬间又被气得发抖，掏出一张发黄的欠条，“啪”的一声放在案几上。
    “不就是趁人之危，讹诈我两千多点银钱么。路大爷我还你就是。”路了了口袋空空，嘴里豪气满满的说道。
    “哼哼！四年前是两千多，你以为还会是两千来两么？我这里算得清清楚楚，你自己好好看看。”陆九又掏出一本账本丢了过去。
    路了了毫不在意的草草一看，一见到总数五万七千多两的时候，脸都变得绿了。于是仔细翻看起来。
    这账本倒是记得很详细，一笔笔的开支，利息列得清清楚楚详详细细。
    放印子钱，也没你这么狠吧。两千多两的欠条，四年后就变成五万七千两。胡老大与周六子听得暗自咋舌不已。
    “呵呵，你倒不算狠心，没有利滚利。不过你四处打探我消息的费用，还有中毒的损失，凭什么算我的头上？再说了，这么一大笔精神损失费算个什么东西！”路了了冷笑一声，肚子里一团怒火差一点就爆发出来。
    胡老大听到这个精神损失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原来，这世上，还有比路了了更狠更会算账的人。
    “你可知道，当年那位无耻的小贼路了了。面对救命恩人不但不心怀感激，为了逃避区区两千两的债务，反而让救命恩人一行，全部吃下了产生迷幻的毒菇，自己偷偷的溜走。
    我陆九出道行商以来，何时吃过此等大亏！吃了这等大亏，我无一日将这奇耻大辱忘记，思量着如何报复回来。你想想，为了你这不起眼的无耻小贼，耽误了我多少事情，影响了我多少精神，让我少赚了多少银钱！算你区区三万两精神损失费，还算少的。”；
    陆九说道恨处，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
    胡老大看着陆九，敬仰之情不可歇止的喷涌而出。周六子的一张冷脸，也有了一丝呆滞。但他们都小看了路了了的无耻，包括陆九在内。
    “你口口声说是我让你们吃下了毒蘑菇，可是证人呢，证据又在哪里？”路了了双手一摊，光棍的望着陆九。
    “青儿，王十一都是现成的证人，还需要我再去找人么？”陆九冷冷的说道。
    “哈哈，王琉璃啊王琉璃，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会理财的小小女子而已。你哪里会知道，青儿与王十一，一位是你的小俾，一位是你的护卫。根据大唐律例，他们都当不得证人。”；
    为了加强对陆九的轻视，路了了故意叫起了她的闺名。
    陆九此刻也懒得在这些小细节上与路了了计较，而是冷冷的说道：“当今圣上，大明宫里召见我父亲，都是客客气气的。我王家资助过的寒门士子，如今在长安身居高位的，也有那么几位。这官司打起来，你说我会害怕你么？”
    这他妈是典型的仗势欺人啊！路了了心里大为光火。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对了，只要抢过来那张有自己手印的欠条，陆九手中就再无威胁自己的东西。真要打起官司来，自己身后也有一位秉公办理的师娘不是。
    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身后的周六子说道：“等下我去拦住她的护卫王十一，你趁机将那张欠条抢来毁掉。”
    “呵呵，呵呵呵！大家当年相识一场，四年后又难得的相聚一起，这是何等的缘分啊。什么官司不官司的，提起来多伤感情。”路了了端起茶杯，微笑着起身，向王十一走去。
    “十一兄啊，这才几年未见，你可是越来越有风度了。”也不看王十一寒着一张脸，路了了热情的向他靠过去。
    周六子身形一闪，飞快的扑向陆九的案几。
    可没有想到，陆九身后的帘子冲出一位绝美的女子，笑意盎然的拦住了他。
    陆九拿着那张欠条在手里扬了扬，得意的笑了起来：“路了了啊路了了，连我王家老一辈的护卫长王七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说我会不对你有所防范么。”
    王十一“锵”的一声抽搐长剑，将陆九护住，冷声说道：“有我在此，你休想靠近九少爷半步。”
    陆九指着那位容色绝美的女子笑眯眯的说道：“路了了，你可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在京城引起轰动，大名鼎鼎的惜花公子。惜花公子是一位女子，我想你一定不会知道吧。哈哈，哈哈哈！”
    得意忘形的陆九，完全没有注意到路了了面色古怪之极，定定的看着惜花公子，最后脸色灿烂的笑了起来。
    顾惜花身形翩然一闪，玉手轻轻一挥，就从陆九手中拈走那张欠条。一只短剑，顺势抵在了王十一的背心。
    “哈哈，哈哈哈！你说我不知道她是谁？你说我不知道她是风流长安的惜花公子？你说我不知道惜花公子是女人？她早就是劳资的女人，你说我不知道，还有谁人能知道！”；
    路了了放肆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