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门口的小厮眼瞅着一位身着华服、风姿卓绝的年轻男子走来,顿时眼前一亮。谁知他凑上前刚要说话,男子便不耐烦地皱眉,红唇轻开:“我是来找人的。”语气冰冷。
小厮将嘴边的话咽回肚里,听着这男子话中的傲气,暗度这定是朝中哪个贵戚,因不敢多嘴,忙闪到一边,让这男子直直走进去。
卫靖本是打算进了天音楼,火速找到秦须与尉迟紫菀,将二人拉出去,免得被别人瞧出端倪来,不好收场。可谁知才走了几步,就见秦须与几位官员在院里说说笑笑,身旁竟没有尉迟紫菀的影子。
卫靖心里的急火噌地一下烧了起来,但还没等他过去,那几个官员中的一位无意识地侧了下头,看见了他,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僵住,慢慢化成半尴尬半谄媚的笑容,朝他迎了两步,稍弯了腰,开口道:“见过昌平郡…”
卫靖见这官员似要行礼,忙抬手制止,不愿这天音楼里的人知晓他的身份。
那官员稍愣,随即会意不语。他身旁那几人也觉出异样,转过身来,看见是卫靖,个个都是大吃一惊,就要行礼。卫靖看着他们这样,不禁头疼,只得上前低声道:“莫要多礼。”
秦须压下脸上震惊的神情,心中不解昌平郡王怎会来天音楼这样的地方,却不敢问出口,只得低了低头,当作是行过礼了。
几个人对着卫靖,一时拘谨,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卫靖却不管这几个官员,直走到秦须边上,侧过身子,对着秦须的耳朵低声道:“她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语速飞快,透着他急急的火气。
秦须看到卫靖脸上难掩的焦急神色,一下明白过来,心里却不知卫靖是如何知道他带了尉迟紫菀来天音楼的。此时听了卫靖这样问,秦须心里突然一沉,顾不得尉迟紫菀此刻如何,只是暗想,若卫靖回宫之后到皇上那里说了此事,那他…
卫靖见秦须不语,更是急了,当下也不与那几位官员说话,连君臣之礼都顾不得计较,就拉着秦须的胳膊就往里面走去。
一边走,卫靖一边对秦须道:“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今日不出事儿则好,若是出了事儿,任是谁也保不了你!”他停下,扭过头盯着秦须,“不但你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尉迟相公!”说完,狠狠地甩开秦须的手,朝天音楼前厅大步走过去。
秦须何尝不知卫靖所言之理,此时也恨自己之前的一时冲动,脸僵着跟在卫靖的后面,快速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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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一角,一名年轻女子正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神色恼怒,盯着尉迟紫菀,嘴唇在微微颤动着。
尉迟紫菀立在一旁,双手在袍子两侧蹭了蹭,移到身后背好,脸上讪讪的,笑道:“在下不是有意冲撞的,还请安姑娘见谅。”
女子满满怒容的脸,因听了这句话,变得微微有些怪异,口中仍是没好气地道:“什么安姑娘!我瞧你们这帮男人们,是想见安姐姐想疯了吧!”
厅里的小厮急急跑过来,口中嚷道:“衾衾姑娘,你身子没摔坏吧?”
范衾衾柳眉吊起,抬手抹上左侧手肘处,微微一揉,脸上带了一丝痛楚之情。她低下头,看见刚才被撞倒时一并摔到了地上的钿盒,不由心疼地“啧”了一声,忙弯腰去拾。
那黑色桃木镶贝钿盒盖子已被摔开,里面的一根精美玉簪滑到外面,在地上磕断了一截。
范衾衾手忙脚乱地将已摔坏的玉簪收回盒内,捧在怀里,直起身子,看着尉迟紫菀,牙齿气地咯咯直响。
尉迟紫菀见了她这模样,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唐突了这位女子,还将人家的东西撞坏,不禁有些心虚起来,向后略退了一步。
尉迟紫菀顺了顺气,对范衾衾笑道:“姑娘莫生气,不过是碎了根簪子罢了。你这簪子多少钱,我出两倍的价钱赔给你就是了。”
谁知范衾衾面色更加恼怒,冷哼道:“你当这簪子是你说赔便能赔得起的么!”
尉迟紫菀不禁一奇,眼睛望向那盒里的簪子,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玉簪罢了,想不通这女子为何要说这种话。她转了转眼睛,突然明白过来,眼前这女子定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多讹些钱,因讽笑道:“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我倒要听听看,这簪子是多少钱买来的,我还能赔不起了?”
范衾衾捧着钿盒的手轻颤,冷笑道:“此物是别人送我的东西,就算你能赔一根一模一样的来,我也不稀罕要!”
尉迟紫菀何时受过这种气,不由气哼哼道:“原来是情郎送的东西,姑娘口气如此之大,想必那位定是高爵显贵吧?但姑娘不要忘了,人家身份再尊贵也是人家的,你不过是这天音楼里一个任人玩弄的物件儿罢了…”
她这话越往后说越过分,不光范衾衾气得浑身发抖,连别的听见热闹围过来看的姑娘、小厮们也听不下去了,纷纷在旁边议论,这是哪一家的公子,口舌竟如此歹毒。
范衾衾的性子自是不能吃亏,好容易稳住了胸口那股气,对着尉迟紫菀,张口便骂道:“不知是哪里来的混人,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一句“不男不女”,恰好戳中了尉迟紫菀的心事,她气急了,开口想要回骂范衾衾,可张了嘴却觉词穷,恼得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两人正怒气腾腾相峙时,一个男人声音在尉迟紫菀身后道:“公子莫要胡闹下去了,否则当心将来后悔!”
范衾衾早已看清来者容貌,不由又奇又惊道:“秦大人,你认得这人?”
尉迟紫菀听见是秦须,一时竟不敢转身,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知道秦须定会帮她摆脱这尴尬的局面。
秦须点点头,对范衾衾道:“这位公子是我带来的,年少不懂事儿,还望范姑娘不要见怪。”
范衾衾看着秦须,忍不住还是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大人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她本就是个张嘴便不知轻重的性子,此时在气头上,便想都不想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秦须身为朝臣被一个歌妓讽了这么一句,就算平日里涵养再好,也捺不住有些恼怒,正要说话时,肩膀却被人压了压。他回头,看见卫靖对他使了个眼色,只得皱着眉把火气压了下去。
卫靖此时头已是涨得嗡嗡痛,恨不能马上离了这是非之地。秦须心里也明白,当下扯了尉迟紫菀的衣袖便将她向外拉去。
才刚一转身,就听见范衾衾含着怒气开口道:“怎的这般无礼,摔坏了别人的东西,莫非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便想要走了?”
卫靖听了这话,皱起眉,觉得这姑娘当真不知轻重,不由想要教训她几句,让她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转身,抬眼朝范衾衾手中捧着的那个钿盒里望去,欲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她生出这么大的怒气。
待卫靖看清了那根玉簪后,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嘴唇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范衾衾,随后,唇角勾起,脸上划过一抹了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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