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落落第二次嫁给赵清风。
如果说第一次是憧憬到失望透顶,那么如今,就是狠心决然,义无反顾。
“公主这一妆扮起来,到真是国色天香呐。”喜娘在一旁夸赏,白落落听了浅浅一笑,铜镜中的女子眉眼藏着浅愁,容貌也不似喜娘所说的那般,不过是平庸之姿罢了。
这次没有迎花桥,白落落直接是从赵府里面搀扶出去的,大抵是因为私心,在听到赵清风声音的那一刻起白落落就将原本都握在手里的青玉钗又收了回去。
“求娶心切,便少了些礼数,勿要怪罪。”赵清风轻语,白落落动了动喉咙,缓缓才挤出两个字:“我知。”
这大概是头一回妖与人共同所见得婚事,白落落握住赵清风的手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它刻在心底一样。
“一拜天地。”
这天地,不容许她再贪慕凡尘了。
“二拜高堂。”
这没有的高堂,该向谁述说这份姻缘。
“夫妻对拜。”
这一拜,是补偿对这份感情的遗憾。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赵清风的声音都带着喜悦,白落落伸手扯下喜帕,眼神中是赵清风明媚的脸。
“恩爱两不疑。”白落落含着泪说出这句话,哽咽着又道:“赵清风,你欠了我很多,所以,你不能忘了我,要永远都记得我。”
赵清风的笑有一丝凝固,但神色依旧,看着这情形赵祈生坐在席旁有一丝不安,毕竟幼时也是这番爹娘对峙,然后一死一伤。
“你要做什么?”见赵祈生起身一旁的李涟漪急忙拉住他,指着两人轻语:“你听不出来这是夫妻情趣么?”
昨天夜里白落落特意过来交代过李涟漪,所以她是深深记得白落落交代自己的事,见赵祈生不听,李涟漪就直接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赵祈生的背上,这一下赵祈生果真是老实了不少,直接呆滞的坐了下来,李涟漪朝着白落落做了一个手势就放心的朝着宴席上的饭菜下手,其他人都看着两人,李涟漪便是吃的更为痛快。
“赵清风,我终于嫁给你了。”白落落露出自己招牌式的笑容才缓解了气氛,赵清风这时也不顾什么礼法,直接将白落落抱在怀里,白落落依在他的怀中,手里滑出了青玉钗,然后聚灵,硬生生的将青玉钗碎成了两段。
她成不了仙神,仙神,没有七情六欲,没有贪慕凡尘俗世,没有心心念念都放不下的人。
“不要!”有人惊呼,等白落落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握着青玉钗插在了赵清风的心口,赵清风被定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眼中似痛似爱,却唯独没有恨。
“我明明已经……”白落落松手往后踉跄一步,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上的云霄神君,他手里牵着一条长长的线,那根线直接连着自己的心口,不管她如何挣扎,也只有这一个命运。
就算她想好放弃妖身护住赵清风的命数,就算她想只用这一世与赵清风相守,到头来,也不过是成了他人手里提线的傀儡,取神血,飞仙神,死生不见。
“落娘……”赵清风抬手,却在离自己一毫之隔的地方垂了下去,直接跪地在她面前。
玉钗泣血,有青龙而出,直上九霄,雨倾盆而下。
“赵清风,赵清风……”白落落回神跪下捧起赵清风的脸,青玉钗融入他的体内,所幸只是取回神血,性命无害,白落落瘫坐在地一直抱着赵清风唤着他的名字,结界外围着不少人,直到谢温出现结界才被打开,可这时就只有赵清风一人倒在雨中,白落落却没了身影。
“回来了?”青蘅君半倚着,云霄神君从怀里掏出一只昏睡的小兔子看着他,青蘅君眉眼一低:“犹豫不决,几次三番坏本君大事,你却将她带了回来?”
“殿下,她本就是无辜牵扯进来罢了。”云霄神君叹了一口气又道:“殿下,曾经的天后娘娘,不也是无辜牵扯么?”
青蘅君眸中终于有一丝波动,冷冷哼了一声:“扔去神殿由仙厮看管,不要再让她去凡间乱本君命数。”
“留在殿下座下,想来更为合适。”云霄神君将小兔子放下,轻叹:“管四方神殿白桐仙道是莫问川夫人的旧友,不会帮衬着殿下的。”
“哼,不过一个半人半仙……”青蘅君的恨意一点点的涌上心头,却也只是抿紧了唇,强制压着自己的怒意。
“殿下所托之事已办妥,我所求之事,也望殿下一一做到。”云霄神君到底辈分上比青蘅君大些,更何况又是上古的仙神,青蘅君就算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也需给几分薄面,自然点头应答:“这是自然。”
“只是为了一个犯了大错的妖,值得么?”青蘅君生来就是贵人,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未来接任掌管四海八荒的天君,自然是不懂云霄神君为了一个十尾天狐如此煞费苦心,甚至更看不上他眼中拥有的那份凡俗人情。
云霄神君没有回答,转了个身就走了。
青蘅君看着地上躺着的小兔子眼中毫无怜惜,一挥衣袖就躺在了踏上,不曾想却翻来覆去心口难安,就像是有什么人在牵扯着他的内心,青蘅君的眉宇间因此多了几分厌恶,一个卑贱的蝼蚁,既是他的一滴神血,竟还妄想着牵扯住他的心思。
“的确该死。”青蘅君轻语,咳嗽了几声撑着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的小兔子,缓缓弯腰将她抱起放在榻上与自己同眠,这个动作格外熟悉,青蘅君自然是知道赵清风与白落落在凡间的一切,只是他可以是赵清风,而赵清风却不能是他。
区区一个自己的影子,一个替自己历劫的影子,如今却使得自己不得不用这样的法子破劫重生,一次一次,还都是因为一个女子。
“罢了,留你一命。”青蘅君忽然想起数万年前的一天,他的母亲也是这般抱着父君说出这番话。
带着不舍,带着眷恋与犹豫。
但他不会走向母亲的路,不会走向一条可悲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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