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的青春日记》第204章 异国风雨，曙光寒曦（十二）

    “我想你该给我个解释。”当王道转过身后，寒曦像是游鱼一般飞快的钻进了被窝，她在被窝里红着脸呆了会儿，很快就恢复了大小姐的气场。
    “世界上有一种事情叫做不可抗力，所谓不可抗力呢……嘛，那是种神秘的力量，比如台风、泥石流、暴风雪、亡灵天灾……（好像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总之这种力量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它们的发生不可阻挡，那是命运中的必然，就好像母鸡必然会下蛋，公鸡必然会打鸣一样。”王道就这样声情并茂的解释着，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感情和手势也愈发的丰富，要不是他脸上还带着两个鲜红的巴掌印，让人险些以为他不是再朝少女解释原因，而是在发表一场激动人心的演讲！
    “是啊，同时也像变态必然会偷看少女洗澡，色狼也一样会偷看女生换衣服，这些也都是不可抗力，也都是正常的，是吧？”寒曦脸上满是笑容，她柔声附和着，可眼中却带着骇人的寒意。
    “对啊！所以说会长，这根本不是我的错啊。”王道拍着膝盖大声赞叹，全然没注意到少女脸上那满满的杀气。
    “额……等等！会长你拿刀干什么？冷静点，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别砸啊会长，那是我的手机……”
    总之，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和少年惊恐的叫声，这间精心布置的房间被搞得一团糟，只穿着内衣的少女拿着水果刀追着少年满房间乱窜，而王道那款能够联系影网和唤醒超级人工智能的手机也被愤怒的少女砸成了破烂。
    半个小时后，完全瘫在了地上的王道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了，他满头大汗躺在地板上张大着嘴，喘着粗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反观寒曦，她倒是好一点，至少还有力气爬到床上滚回了被窝，不过她也累得够呛，半个身子靠在床头，连穿衣服的力气也没有了，被子斜斜的滑下露出胸口大片的雪白。
    “我……我说……”王道大口地喘着粗气道“有话好好说不行么？我怎么你了，居然还拿刀追我。”
    “哼！”寒曦只是冷哼了一声，用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瞪着他，气鼓鼓得，没有说话。
    不过毕竟对方是女孩子，到底还是自己理亏，王道微微撇开头说“我也知道是我不好啦，不过那时候我刚刚睡醒，懵懵懂懂的，哪来得及反应啊。”
    “而且你的背又那么好看。”鬼使神差的他又低声说了一句。
    寒曦的脸不由得红了下，她还是一次听到这么“露骨”的赞美，毕竟法兰西的风气虽然开放，但仅限于平民。像罗什福尔这样有将近几百年历史的老牌贵族，其家门子弟的保守程度不下于中国古代。
    老实说，像寒曦这样一个即将继承伯爵爵位的贵族小姐，自然是贵族圈中年轻公子哥们里的抢手货，表白的玫瑰花和情书，每天她都能收到三个纸篓那么多。（至于为什么用纸篓算，是因为她记得自家管家从自己第一次参加交际舞会那天开始，就要每天多倒三遍垃圾）
    可情书礼物收了那么多，唱情歌念情诗的倒是一个没有，像王道说得那么露骨的就更别提啦，也不是那些公子哥们不想，而是不能啊。
    寒曦敢打赌，要是那些公子哥敢这么做，不用她自己动手，他们家里的管家就会把自家少爷给拖回去——还念情诗，用这种跟初中生一样幼稚的方法追女人丢不丢人啊。
    这就是老牌的贵族们，他们最为看重的不是金钱也不是权力，而是脸面。
    在他们看来，面子最为重要。重要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说他们就是为了面子而活着的。
    贵族的孩子必须要认真学习礼仪，上学时成绩必须要在班里名列前茅，长大成人也不能在家里当寄生虫，必须努力工作。
    这一切都是为了脸面，学习礼仪是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说自家的孩子是不懂礼仪的粗人，成绩好是想要告诉他们贵族永远比平民牛逼，努力工作是也是一样，那是要告诉别人，贵族绝不会是靠着先祖遗产而活在世界上的寄生虫，他们为啥是贵族啊，因为他们天生就该牛逼啊，所以他们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平民，就算不是贵族他们一样生活，照样牛逼。
    所由此可见脸面说是贵族的第二生命也不为过，说得夸张点，对有些贵族来说那脸面比生命还重要也说不定，要知道在二战时期，许多贵族们不仅第一个报名参军，而且打仗时也身先士卒，要知道贵族担任的大多是军官啊。而就因为这些贵族军官们为了向平民们展示自己的勇气，甚至负伤不下火线，不少贵族军官都因此丢掉了性命。这一度导致军官的伤亡比例比士兵多得多。
    这种行为是不是愚蠢暂且不论，但老牌贵族们对于自己脸面的珍惜也由此可见一斑了，那对于追求女生也是这样，他们可以在交际舞会上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对自己爱慕的女性说着委婉的情话，可却无法像是个暴发户似得将超级跑车停在你家楼下对你弹吉他。
    至于寒曦对于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她是去过交际舞会，可是当时她年纪太小也没跳过舞，所以即使有很多公子哥邀请，她也只能拒绝。
    不过事后，倒是有很多人写情书给她，只是那一张白纸能看出什么？写在上面的东西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昏脑胀，绕了半天，最后也就干巴巴的三个字：我爱你。
    哪有一见钟情的爱？或许有，但寒曦觉得没有，就算真的有，她又怎么能同时回馈这么多人的爱意？所以这就够了，从那天起，伯爵大人的庄园每天就要多倒三遍垃圾。
    再加上寒曦大多都在星海学院上学，寒暑假在家的时间本就有限，所以那些贵族公子哥就更没机会接近她了。
    这样也不难解释，一向冷静的寒曦为什么仅仅因为这一句稍稍有些露骨的话而脸红了，因为她的感情基础是……零。所以她现在的心情很是矛盾。
    真的.....很好看么？
    抚摸着自己光滑如玉的后背，寒曦的脸有些发烫，女生都是爱美的，都是希望被人称赞的，所以她心中除了恼怒外还有一丝欣喜，虽然知道这话是略带有一丝调戏的意味，可心底还是下意识地把这话当成了赞美，这是生物对美好事物喜爱的本能与智商无关。
    再加上她对于王道也有一丝朦胧的好感，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太负责，寒曦对王道产生的与其说是好感倒不如说是好奇，她好奇王道身上的变化。
    这个男孩子的眼底藏着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悲伤与忧愁，尽管他嘻嘻哈哈，可在雷诺车上的时候寒曦就发现了，他静静坐在那，眼底的悲伤与落寞像是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领袖气质和眼底若有若无的睥睨，那是她从那些贵族公子哥上从未感受过的，她知道这绝不是像礼仪那种靠人教就能教出来的，气质是需要慢慢养成的，而能养成这样气质的人，到底要握有怎样令人战栗的权柄啊。
    寒曦低头沉思，脸上的表现时而欢喜时而忧郁，而王道则有些惴惴不安，他现在都想轮圈了胳膊往自己脸上来那么几下，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嘴呢？想想自己刚才说出的话王道都想挖个洞钻进去，实在是太羞耻了，自己是笨蛋么？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偷偷瞄了眼门口，心底暗暗打定主意，如果等会儿寒曦有一点可疑的举动，他必须立刻离开，没错，就是立刻而且要夺门而逃，不然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王道。”寒曦忽然叫他。
    “啊啊？！怎.....怎么了？”王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体力还没恢复呢，寒曦就要上来报复了？吓得他顿时变成了结巴。
    “你怎么了？紧张什么？”寒曦不解。
    “诶？没什么，没什么的，就是.......就是我刚刚在想些事情，你突然叫我，所以.....嘿嘿。”王道尴尬的笑了两声才糊弄过去，看来刚才寒曦应该是没听见自己的话（对，一定是没听见，所以才没生气。）
    “这样啊。”寒曦点点头随即陷入了沉默，半晌没说话。
    王道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站起来，看了寒曦一眼说“那个......会长我先走了，早上应该可以叫到车的。”他说着，走到门旁开门就要离开。
    “等一下！”少女的声音好似一声霹雳，顿时惊得王道呆在了原地。
    “有事？”他转头问。
    “没事。”寒曦微微偏过头去，像是随意问“你去哪？”
    “回家。”
    “回家？”
    “嗯，算是回家吧。”他的眼中忽得闪过一丝迷离，家？真是个陌生的词啊，他多久没回家了？他不知道，反正很久了吧？
    可到底哪里是他的家呢？长安那处不大不小的楼房？还是师父为他留下的那栋别墅，亦或是......他根本就没有家。
    王道不由得有些想笑，他觉得人的感情真是难以琢磨，明明自己从前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像个剑侠一样，无拘无束，浪迹天涯。
    他曾幻想过自己背着旅行包踏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天夜里他会打开自己的日记本记录下一天的事情，可那时候他还小，父母长辈的束缚使得他无法实现这个梦想。
    可他现在长大了，自由自在了，甚至成为一个大人物了，可却发现自己哪也不想去了。
    “嘿！”王道咧了咧嘴，低声一笑像是在自嘲，回家？那不过只是个说辞罢了，一个骗自己骗别人的说辞。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不是早就决定要在影网领袖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了么？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罪他的孽，往事的洪流化作一条条铁链将他的身心完全束缚，这是他自己加在身上的锁链，除了自己外无人可解。
    他毅然拉开了门，不再回头。
    “对了，会长。”似乎想起了什么，王道忽然开口问“你那天......就是我刚来学院的那天，在海底列车上的时候，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他低头看着脚尖，并不回头“你说的啊，有机会到丁香咖啡馆找你，你就告诉我答案的。”
    “抱歉，我......我忘了。”寒曦微微撇过头去，她没想到这个男孩子居然把她随口的一句话当真了，原来，原来他真的就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句话来巴黎找自己的？寒曦的心中升起一丝羞愧，其实她并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没记住，只是那话她怎么说的出口？
    毕竟自己这是撒谎啊，害得人家大老远的跑来......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当真的。”寒曦的语气中满是歉意。
    “没关系。”他摆摆手似是毫不在意道“我也没说实话啊，会长你知道吗？那天我说原因其实也是骗人的，主要是我师父要带我走的.....”
    王道说到这儿，顿了下，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话这么多干嘛？真是矫情，他想着便要离开，却不想身后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嗯”寒曦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希诺·冯·弗里德里希，早有耳闻。”
    王道瞬间呆在了原地，刚迈出门的脚顿时停在了半空中，影网也就罢了，他还能解释为寒曦出身高贵见多识广，可是自己师父的大名……就是自己也是在被宣布成为领袖继承人的那一刻才知道的啊。
    霎时间，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他顿时转过头来用着惊疑地眼神看着寒曦。
    寒曦被他看的脸一红，紧紧身上的衣服，王道这才红着脸赶忙把头转回去——他差点忘了，寒曦现在衣服还没换好呢。
    “抱……抱歉”王道再次变成了结巴。
    “没关系，只是……他还好么？”
    “这个.....”王道犹豫了下，然后小心问道“会长认识我师父？”
    “不认识”寒曦轻轻摇头说“但我爸爸叫马希尔，马希尔·德·罗什福尔。”
    他闻言顿时如遭雷击，马希尔？师父日记中提到最多的那个马希尔？王道深吸了口凉气，从日记上的内容推断这个马希尔是师父的挚友，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师父却亲手杀掉了他，而那个时间正好是.....十年前！
    “他死了。”王道想要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尽量平静些，可话一出口，心中的悲恸便如同决堤的海水肆意开来。
    “……死了.......么？”寒曦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知何时，王道默默退了回来，低头站在那并没有说话，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本能的他觉得师父做的是没错的，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师父是个好领袖，这个毋庸置疑，可在面对睡梦中都会惊恐抱着他叫“爸爸”的女孩时，他还能抬起头来么？
    而寒曦也自顾自的开始讲述自己童年时的一点一滴，王道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寒曦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你知道吗？王道，在我八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以前我总是要在学校和同学玩到很晚，可从那天起我就变乖了。”她轻轻声说着，然后转头看向他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早点回家啊。”
    没伞的孩子，只能早回家么.....
    王道在心底反复的咀嚼着这句话，心中忽得升起了一丝悲意，他想到了已经离婚的父母，死去的师父，和不知所踪的雪莉......
    他的心底忽然有一个恶魔在歇斯底里的狂舞，悲伤像是海水从心底涌出，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从未摆脱孤独，也从未拥有真正的自由，他......也是个没伞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