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最后还是没给个准话。
不过严东明临走前,准备把文件带走,却被阻止。
“东西放下,你走吧。”老头子说完,便直接端茶送客,婆婆从外面进来,要留严东明吃饭,他便陷入两难,到底听谁的?
最后,严东明还是没留下,说一声:“我去找我爸”,然后就走了。
严东明老爸,是个工人,家就在县城,他爸是老头子是熟识,平辈论交,他爸老来得子,才有严东明这个儿子。
严东明和林仲平算是平辈。
不过嘛,两人相差十来岁,等到严东明和杜红丽结婚,而后者又是大妈杜静的子侄,所以林晓光和杜红丽同辈份。
到严东明这边,虽然名义上他俩是叔侄,但年龄相差不大,就各论各的,林晓光便叫他哥。
等严东明一走,林晓光留在大伯家吃饭。
做饭的空档,老头子指着茶几上的文件,发话了:“小光,你给我念念这些东西。”
林晓光暗自偷笑,却一本正经开始念:“《人民日报》,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
老头子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旱烟也不抽了,安静地听,安静地思考。
饭熟后吃饭,停了片刻,吃完饭又继续。
一直念完,老头子才沉吟着,问:“你们在北平,那里是国家的政治中心,变化大不大?要说实话,这是大事,不能骗我。”
他说到最后,眼神变得极为严厉。
林晓光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然后慢慢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就我所知的,风气慢慢开放了,现在言论自由,不因言之罪,更不会动辄上纲上线,还有,我的一些同学,他们的父母,以前是佑派,现在都平反了,有的重新当教授,有的恢复职位……”
之后,又说了很多。
一直到林晓芸回来,林晓光才告退。
老头子一脸凝重,脸上过年的喜庆都不见了,尽管心中释然,但却对无法把握的未来,无法避免的感到忧虑。
改革开放是好事,工人和农民日子能过得更好了,但未来会发展到那种程度呢?
从房间出来,为了避免他们的事情被人听到,林晓光和林晓芸一块下楼,沿着砖头铺就的路,往家属院外面走。
林晓芸说着:“我们三个,这几天把初中高中,有上大学的同学,都找了一下。农场考上大学的知青,就没办法了,全省各地都是,没办法找过去。只能通过这些学生,看看能不能按照你说的六度分隔理论,再找到其他的人。”
“你们都找了哪些学校的?”
“有华南工学院的,有华中师范学院的,有西川财经学院的,有南湖师范学院的,有林吉财贸学院的……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了。”辛苦这么多天,联系到二三十个人,林晓芸很有成就感。
春节二十天联络下来,就算三月刊做不到全国发行,四月刊估计也可以了。
林晓光若有所思,华南工学院,那不是华南理工大学吗?TCL董事长李东生就是这学校毕业的。
“挺好的,你们辛苦了。”
“还说呢?”一提起辛苦,林晓芸就来气:“你真是个甩手掌柜,自己说的事,到头来自个儿躲一边,让我们来做,真会指使人的。”
“诶,姐,你就能者多劳嘛?”
林晓光嬉皮笑脸:“再说,咱们家,我负责赚钱养家,你们只负责玩就好了,联络同学,吃喝玩乐,不挺好的嘛?”
“你还有理了?”林晓芸嗔怒。
“我没理,我错了,我道歉,我不是人。”
初四那天,林晓东探亲假结束,返回学校,林晓光去送他。
路上,林晓东就提起那天他说的事。
林晓光这样回答:“哥,你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在学校学习,这场仗还真轮不到你们,有前线的战士们顶着呢,再说了,你现在才大三,着什么急?”
林晓东叹口气,不能上战场,说什么都白搭。
“国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部队里军官士官都很缺乏,你们这些有丰富的军事技能和专业知识的人,部队很缺乏,未来一定会脱颖而出,你一定能大展拳脚。”
这话倒是让林晓东眼前一亮。
“别急,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家里就交给我了,去了部队好好打拼,爷爷临到头只是一个上尉,你给咱挣一个将军回来。”林晓光给他鼓劲。
林晓光顿时翻个白眼:“你以为将军是大白菜?”
说了很多空话套话,林晓光见堂哥不为所动,心中一动,暗叹一声,多少透露一点东西吧。
他想着,便说道:“哥,你回去之后,研究一下蓝军或者特种作战思路。”
“怎么说?”林晓东错愕,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美帝苏修,都有以对方为假想敌的红蓝军部队,同样的编制装备人员训练作战,作为己方部队的磨刀石,进行针对性训练,我军也可以有。”
“特种作战呢?”
“特种作战就要靠特种部队,比如最早的二战德军勃兰登堡特种部队,我军抗战时期的手枪队,美军海军蛙人部队,英军空降特勤团。”
“这不是我军的特务连吗?”林晓东不解。
“特务连是团级普遍标配,我说的特种部队,是执行特殊任务、进行特殊训练、配备特殊装备,由最高军事指挥机关领导指挥的武装力量。”
林晓光眼看班车过来,不得不长话短说:“他们训练极其严格,会使用多种外语,能上天当空降兵,能下海当蛙人,能开武直能开坦克,必要时潜艇战斗机也要会,一般而言,他们都是执行斩首行动,歼灭敌军最高指挥官,甚至活捉敌国政府首脑,你说这些任务特务连能完成吗?”
林晓东听完,目瞪口呆,还要追问。
这时车已到来,他被后面的人拥着,一步步上了车。
“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学员,奋斗吧。”林晓光站在街道边,挥手送别。
注视着班车渐行渐远,他长叹一口气。
将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只是说说而已,若是他自己,想都不会想,只是面对堂哥,必须得给他打气,不然当兵不追求上进,这兵怎么当?
送走堂哥,林晓光又继续忙了。
忙着写东西的时候,他还一直关注着老头子。
老头子自从那天后,茶不思饭不想的,心事重重,想了几天,最后抽空出了几次门。
第一次,先去县里老同事家,也不知道是拜年还是串门。
之后,去了云台公社副书记洪山家,去了老半天,很晚才回来,不知道说了些啥,回来后面无表情。
之后,又去常安縣革委会副主任李季成家,也待了半晌,也不知道聊了啥,回来后人轻松不少,至少不愁眉苦脸了。
就在这一日,正月初九,老天爷生日,严东明再次找到林晓光。
他说:“你伯原叔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觉得这是你爷爷授意的,不支持也不反对,算是默认,包产到组这事,可以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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