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疏三人隐在一旁,上主和阁罗凤两路人马正在对持,自是无人注意到卓亦疏三人的所在之地。
阁罗凤迈步而出,来到双方阵前,开口说道:“二弟,别来无恙啊。”
听得这话,卓亦疏疑道:难道上主就是于诚节?
果然,只听上主回道:“大哥将我流放至苦寒之地,我又怎能无恙。”
这人果然就是于诚节,当年他与阁罗凤争夺皇位失败以后就被阁罗凤流放,这次只知他联合文隐阁意欲挑起南诏和吐蕃的战争,却不想他还是哀牢山十八寨群匪的首领。
阁罗凤显然早有预料,他看了看对面的一众人马,却是笑道:“二弟你果然是远超常人,纵是在苦寒之地也能集结到这许多人马,南诏百姓只知哀牢山十八寨是拦路匪徒,却不知竟是老王上的二皇子所扶持的。”
老王上就是前任南诏之主皮逻阁,此人也是个绝世人物,当年吞并其余五诏,使得南诏之名威震天南,如今南诏的都城太和城也是皮逻阁战胜‘河蛮’以后逐渐修建的,阁罗凤虽也是盖世之才,但他手中的大部分势力都是从其父皮逻阁手中继承来的。
于诚节也是皮逻阁之子,只因争夺王位失败而被流放,此时终是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方才重回南诏,此时又与阁罗凤相见,虽然早有准备,但心中仍不免波动,只听他说道:“大哥你没能剿平哀牢山十八寨,这就是你做南诏王的失败之处,身为一国之主却不能平定匪患,实是让天下百姓寒心。”
哀牢山地形复杂,十八寨人马又常年盘踞在此,南诏官军想要将其剿灭的确不易,但诚如于诚节所说,阁罗凤身为南诏王就应该剿灭匪患,无论有多大的困难。
阁罗凤自是有苦衷,他虽是南诏王,但南诏内外形势复杂,内有‘乌蛮’、‘河蛮’、‘白蛮’等势力,外有大唐、吐蕃等国虎视眈眈,南诏地小力微,想要在这其中生存已然不易,而且吐蕃与大唐相比更是贪得无厌,南诏进贡珍品无数,还要仰人鼻息,他虽有心与大唐修好,但大唐始终没有回应,如此一来也就只能依附吐蕃求得生存,在这般错综复杂的情况之下,哀牢山十八寨的威胁显然就要小得多了,阁罗凤自是无暇顾他。
阁罗凤说道:“若是让天下百姓知道常年劫掠他们财物的人是二皇子于诚节,恐怕心中多有怨恨,自是不会支持你当上这南诏之王。”
‘二皇子’之称早已多年不用,于诚节也是心中有感,便即说道:“自当年我远离太和城后就再没人称我为‘二皇子’。”
“你智勇双全,是百年一见的天才,当年父王对你更是赞不绝口。”阁罗凤言至此处突然话锋一转,继而又道:“但你如今觊觎南诏王位,却是痴心妄想,何况你暗刺吐蕃赞普,意图挑起两国争端,妄图借助战争登上王位,此举却是置南诏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于诚节闻言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大哥,先不说我能不能登上王位,我倒是有一事问你。”而后也不但阁罗凤回话便即续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刺杀的吐蕃赞普?”
卓亦疏也是有此疑惑,自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因为冉吟怀之故,除去冉吟怀外就只有于诚节和文隐阁知道此中缘由,这两方是绝不可能告诉给阁罗凤的,那阁罗凤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此时只听阁罗凤说道:“在皇宫之中刺杀吐蕃赞普,并且凶手一击得手后便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说明刺客极其了解皇宫的路线,肯定是对皇宫构造了如指掌的人,二弟,天下虽大,但却没人比咱们两个更了解皇宫了。”
于诚节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却是笑道:“这倒是我疏忽了。”
“二弟,这次我就把你留在太和城里,再不流放你了。”阁罗凤此言自是要软禁于诚节,免得他再生反意。
于诚节却是说道:“只怕这南诏王位你是坐不安稳了。”
阁罗凤眉头一皱,沉声道:“二弟还有什么后招吗?”
于诚节纵声大笑,似是极为畅快,旋即在阁罗凤的阴沉脸色前慢悠悠的说道:“大哥你集结精兵来此抓我,想必太和城内必然兵力空虚,吐蕃赞普还在皇宫之中,却是无人守护了。”
此话一出,云潇湘却是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于诚节舍近求远来这乔顶山聚会,那自是因为十八寨人多势众,从哀牢山一路走来必会引起阁罗凤的注意,待他想通其中关键后必然率兵前来,于诚节的刺客就能乘虚而入,刺杀吐蕃赞普。”
于诚节以自己为饵,以十八寨的群匪为线,线动饵出,终是引来了阁罗凤。
卓亦疏听后却是轻笑道:“现在就看凤栖梧能不能挡住文隐阁了。”
吐蕃赞普身边的最强护卫就是凤栖梧,而于诚节派去的刺客肯定是文隐阁高手,双方的较量直接关系到南诏皇位之争。
阁罗凤也已想通其中关键,不禁脸色一变。
于诚节见此哈哈大笑,继而说道:“大哥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要是晚了恐怕只能赶上吐蕃大军压境了。”
阁罗凤大怒下令,喝道:“给我把于诚节擒回去,这些匪患也一个都不要放过。”
官军得令,登时冲杀上前,哀牢山群匪向前迎击。
官匪在乔顶山大战,一时间喊杀震天,乱作一团。
眼见于此,卓亦疏便道:“走。”
说完他率先疾出,直奔于诚节而去,自是要去会会这个‘上主’,这本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并不会因为官匪大战而改变。
但这漫山遍野的大战自是混乱无比,群匪在官军面前不堪一击,是以纷纷四下逃窜,却也让战场越加混乱。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开始还能找到于诚节的踪迹,但仅片刻之后,于诚节便已消失在乱战之中,卓亦疏失去于诚节的踪影自是脸色阴沉,他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变化,竟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于诚节消失在眼前。
骆达上前道:“公子,咱们走吧。”
眼前的乱战牵扯颇多,阁罗凤打赢以后也还有许多未完之事,卓亦疏等人自是不便牵扯进来。
虽然心有不悦,但卓亦疏也只得转身离去,三人径直离开乔顶山,一路上卓亦疏还在寻找,想要看看能不能碰上于诚节,可他一路寻来,直到出了乔顶山也没看到于诚节,只是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
三人一路行去,出了乔顶山再行数里,忽见前方有一道边茶馆,正有一人坐在茶馆外的桌子前品茶。
见得此人,骆达不禁脱口道:“于诚节。”
没想到于诚节竟然跑到了三人前面,想是刚才卓亦疏四下寻找于诚节,所以离山的速度不快,如此反倒让于诚节抢了先。
卓亦疏轻笑一声,便即迈步上前,径直坐到于诚节对面。
于诚节见到卓亦疏后也是笑道:“贵客临桌,不胜荣幸。”
“二皇子认得我?”卓亦疏问道。
于诚节回道:“卓公子名满江湖,天下谁人不知,南诏虽是地处偏南,却也知道江湖中事。”
“我以为大唐的江湖和南诏的江湖会不一样。”卓亦疏说道。
“大唐的江湖人才辈出,远不是南诏的江湖可以比的。”于诚节说道。
“二皇子是在等我?”卓亦疏问道。
“世上早已没有二皇子了,只有被流放的于诚节。”于诚节怅然叹道,旋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不过我的确是在这里等卓公子。”
“是要报仇吗?”卓亦疏性情桀骜,满身江湖气息,此时只道于诚节是来给十八寨的人报仇。
可于诚节却是赶忙摇头说道:“哀牢山十八寨只是占个人多势众,实则不堪大用,这次乔顶山一战后,十八寨的人马定然损失过半,成不了气候了。”
卓亦疏闻言轻佻一笑,心中多有不屑。
骆达却是心中暗道:有取有舍,如此方是成大事的性子。
于诚节又道:“我等公子,是知公子乃当世奇人,所以共来图谋大事。”
“南诏皇位吗?”卓亦疏轻笑道:“我没兴趣。”
于诚节却道:“公子来自大唐,眼界之广自是我等小国之民不能相比的,当知天下广阔,南诏虽小,但周围大国林立,除了大唐、吐蕃以外还有骠国,只需挥军征伐,骠国必然不敌,到时候南诏吞并骠国,就可与大唐、吐蕃分庭抗礼。”
“阁下似乎忘了我是唐人。”卓亦疏轻笑道。
“大丈夫建功立业,自是志在四方,而且南诏本就与大唐世代交好,自是不会与之为敌,吞并骠国以后,南诏与大唐合力攻伐吐蕃,将其一分为二,亦非难事。”听得于诚节所言,方知他野心极大,要以南诏之力威慑八方。
“这是南诏的事,与我无关。”卓亦疏仍是说道。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于诚节说道:“公子武功高绝,我愿拜公子为上将军,共争天下。”
卓亦疏听后却是站起身来,看向乔顶山的方向说道:“官匪相争尚且血流成河,两国征战更是尸骨如山,阁下欲以战争之利争夺皇位,视两国百姓性命于不顾,此举实是不屑为之,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这话,卓亦疏迈步就走。
于诚节却道:“公子这话与孔雀连城的聂天成不谋而合,他也是这般悲天悯人,只不过很快他就会站在我这边了。”
卓亦疏轻佻一笑,却不答话,只是兀自离去,骆达和云潇湘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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