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卿言准备离开时,坐在简易轮椅上的少年忽然抬起头来,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得如同深山的泉水,他看着莫卿言,轻声道:“莫小姐,对不起,你不要怪胡叔,他都是为了救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含着一丝寂寥,有一种老年人才有的沧桑感。
莫卿言看着他的脸,眸子里有着难以置信的讶异,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身体也很瘦弱,但是让她惊讶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长得和邱潼真的太像了,很像很像,就像是邱潼的放大版。
她不由自主的蹲下来,问道:“小五,你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老胡没想到莫卿言拿到东西之后没有走,反而和小五套近乎,他的眼神藏着戒备,插话道:“莫小姐,我这里确实比较简陋,没什么招待您的,想来您的工作也比较忙,实在不敢留您。”
莫卿言看着老胡,又看了看坐在轮椅上安静得像背景一样的小五,无视老胡的戒备,直接问道:“小五,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小五听到这个问题,抬起头来,直视着莫卿言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在他们卖掉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家了,现在,胡叔才是我的亲人。”他的声音很冷漠,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果莫小姐是来认亲的话,那么,不好意思了,您请离开吧。”
莫卿言听到这个回答,皱了皱眉头,卖掉?根据他的了解,邱潼他们家的条件应该很不错才对?怎么会把他卖掉呢?
“莫小姐,您东西也拿到了,还是赶紧走吧,我们这种地方,不适合您这样的人来。”老胡又一次委婉的赶人了。
罢了,先去弄清楚情况再说吧,莫卿言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刚离开没多久,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急切的声音。
“小五,小五,你怎么样?”老胡的声音含着慌乱。
“胡叔,我心好痛!”小五一手抓着轮椅的边沿,一手捂着胸口,声音很轻,但是莫卿言听到了。
她一个箭步冲了回来,看到小五额头上又开始冒冷汗了,顾不上那么多,打横抱起小五,就要往外走。
胡叔正在给小五找药,没注意到莫卿言折了回来,刚找到他的药的瓶子,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正准备转身安慰小五,却只看到一抹婀娜的背影。
老胡连忙追了上去,正要问什么,莫卿言却抢先说话了,“你赶紧来抱一下,我没力气了,现在我们赶紧去医院,车就停在外面。”
老胡连忙把小五接过去,莫卿言喘了口气,她再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小五虽然个头不小,但是他很瘦弱,所以并不重,可是她只是抱着他走了一小段,就感觉累了,这要是换作以前,别说一个小五了,两三个都不在话下,唉,只能想当年了。
莫卿言暗暗决定,一定要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
一到医院,小五就被推进了急诊室,很快就有医生出来了,说要立刻动手术,问谁是家属。莫卿言注意到了老胡签字的手有点抖。
之后便是办理住院手续以及交费,莫卿言把她卡里仅剩余的一万块钱给交了,这些钱还是她整理以前的东西的时候翻出来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因她而起,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人命,却只有一条,拿着陌卿颜的钱,也当是给她积点福,愿她来生能够得偿所愿。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莫卿言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给十三娘子打了个电话。
“莫小妹妹,找我什么事呀?”十三娘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柔妩媚。
“十三姐,想找你打听点事。”莫卿言顿了顿,问道:“你知不知道,邱潼是不是有个哥哥?”
听到这话,本来在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十三娘子立刻把腿放了下来,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了?”
“我今天看到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和邱潼长得有八成的相似!”
“什么?”电话那边,十三娘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分贝,“那个少年现在在哪里,你等等,我马上去找堂主。”
从十三娘子口中,莫卿言对这件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果然,小五是被白虎堂的对手给掳走的,本来他们以为小五已经遭遇不测了,毕竟当时,他们在全国大部分范围内都找过,没找到,后来才放弃的。莫卿言沉吟了一会,又和她聊了几句,这才把医院的地址发了过去。
“莫小姐,今天实在是谢谢你。”老胡的脸上掩盖不住焦虑与担忧,但是说的话却很真心实意,“那个住院的钱,我过段时间还给你。”他这次出来得急,身上没有带钱,到医院要交费的时候才发现,好在这位莫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好,没等他说就替他把钱交了,之前真是误会她了。
“没事,这本来也和我有关。”她叹了口气,又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小五他心脏不太好。”
“小五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知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被卖到了一个农村家庭,可惜他的养父对他不是很好,经常对他家暴,在他养母去世之后,他就流浪到了这里,被一个捡垃圾的老乞丐收养,后来那个老乞丐也去世了,他就自己一个人。”老胡默默的说起了小五的身世,“小五这个名字也是那个老乞丐给他取的,那个老乞丐是个孤寡老人,平时捡垃圾,乞讨,收养了五个孩子,小五是最小的一个,对小五来说,那个老乞丐就是他的亲人。”
“其实对我来说,小五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那个老乞丐那么善良,只是因为小五救了我的命,在我快要死的时候把我捡了回去不说,还花钱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胡的声音带了哽咽。
莫卿言默默的听着,没有说什么,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的人,原来也会这么淳朴,原来,他们是那么热爱生命,即使处境再艰难,也想努力的活下去,这是头一次,她看到了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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