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版明末》正文 第九十九章 背水一战

    入夜时,五郎从茅厕出来扎着黑布腰带,手里还捏着一把没用完的符纸。
    余下的符纸搓成一团收入怀里,抱起等候他的小猎犬,走回寝室。
    见周七还在翻阅一本张家顺来的书,五郎只是撇撇嘴,他识字约在六七百之间,能看懂常用字,许多生僻字、异体别字、手头字就难认出,组合在一起就更不认识了。
    看书就头疼,可赵良臣戒尺打到手心更疼,只好忍受看书时头疼的毛病。
    抱着暖融融的小猎犬,五郎躺到自己床上:“七郎你说山谷里那些人啥时候才能完工?今天张老爷放走十个人,少十个人干活就慢了。”
    他转换了一个姿势侧躺,手掌压在小猎犬头上,小东西静静不动弹:“就等莲花观修好,咱就跟李师兄去谷里修行。到时候就把赵家上下引到谷里,也就不用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还担惊受怕。”
    周七放下手里的井陉县志,饮一口凉了的茶:“都乡里乡亲的,张老爷那里总不能一直把人困着白干活。人心不稳,先放十个回家,余下的心里踏实,干的活只会多不会少。”
    “道理是你说的这样,可就怕赵老头扛不住,他突然一死,白秀才这拨人就得凑上去吃绝户。咱兄弟插不上手,等咱反应过来,可能赵家姐妹就被卖了出去。”
    卖掉赵家姐妹,得到的钱抵充赵家的军役,这就成了村里、县里能两全的唯一办法。
    五郎又一骨碌翻起来:“这事儿不能再拖,我得给赵老头弄一张培元神符,有这个神符调养身体,这老头怎么也能活过今年冬。以后是死是活咱不管,总不能害了月娥姊妹两个。”
    周七也有类似的顾虑,原本之前想着偷偷摸摸把赵家藏到山谷里去,现在抱犊寨、鹿泉谷里都是人,哪能藏得住?
    赵家的军役也非无解,如果拿一笔钱走通门路,自然能把赵家从兵科军役册上划掉名字。
    钱能解决的问题不算问题,可合情合理拿出巨额钱财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把钱洗干净,小心谨慎使用,那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
    稍稍考虑,周七就说:“这两日我去一趟抱犊寨,给五哥多写一道培元神符。”
    周五郎听了露出笑容,他和周二郎自然有培元神符,只是每次只有两枚,每枚只够使用三天,可却是七天给一次,每七天身体也有休养的一天。
    这里五郎思索心事,周三郎也是久久不能释怀。
    很少饮酒的周三郎入夜后喝的大醉,长吁短叹不停,万般悔恨在心头。
    他独自立在二楼窗头,雨后寒冷夜风吹在脸上仿佛针扎,手里抓着白瓷碗又是仰头咕嘟一气饮尽。
    周二郎外出收敛卢家老小尸骸归来,同行的卢秀萍已哭的嗓音沙哑,大郎也是浑浑噩噩模样,对突然变化表现的有些不适应。
    周舒娥劝不住三郎,只好把希望放在周二郎身上。
    周二郎换了一套干净没异味的衣服,把一双手洗了又洗,才来到二楼。周舒娥也端上炒的几个小菜,算是下酒之用。
    上菜后,周舒娥正要走,周三郎抬手拍桌控不好力量,声音有些大,他说:“舒妹别走,二哥也在,一些话也好说明白。”
    周舒娥这才坐下,周二郎正端碗吃着葱花炝酸菜汤面条,酸爽开胃,稀溜溜吞咽,额头出一层细汗:“三郎有话就说,哥听着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将心比心,心里不舒坦,憋得难受。”
    周三郎说着也端起面前的酸菜面小口吃了起来:“父亲走时再三让我照顾大哥一家生计,我也这样想着,大哥一家过好日子总好过风餐露宿。门面还没租出去,就答应大哥帮他找一个体面工作。结果呢,卢家死的干干净净,大哥一家平白得到许多好处,我却落得一无所有。即不能外出求学,在家也无经营谋生手段,最可怜之人非我莫属,我却还傻傻的去想帮大哥。”
    周二郎不言语,大口吞咽爽口开胃的酸菜汤,又接过周舒娥递来的第二碗面吃了起来。
    周三郎哂笑两声算是自嘲:“二哥,弟也算是看明白了,父亲没教会我一门求生技艺,想不饿死只能去读书。要么读出点名堂换一条生路,要么守着这门面、三进出院子活活饿死。既然张老爷、李秀才看不上我家这偏僻门面,那咱只好卖掉。”
    周舒娥双眸瞪圆,惊呼:“哥,你这……”
    “我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也是向死而生。我宁愿拼一把,也不想留在村里看人脸色过日。”
    周三郎语气坚定、顺畅,显然构思良久:“门面、前院是娘的陪嫁,我若早死,这些东西舒妹你也保不住,舅舅家自会来争夺。与其便宜舅舅家,还不如卖了。咱卖掉门面、前院,我拿钱去读书,中院就算是哥给你的嫁妆。几年后哥如果还没出息,就来给二哥打草、喂牛,把后院的柴房给我住,能让我吃饱穿暖,这辈子也就认命,不再奢想其它。”
    “哥,中院八间房子就是租出去也够你生活,何必把自己逼到绝路?”
    周舒娥想不明白,哀声规劝:“李秀才不租家里门面,以后还有别人来租,这是个细水长流的家产,卖给别人岂不是太亏?也对不起爹娘,还会惹邻里笑话。”
    “要笑话就由他们笑话去,反正乘我活着能做主,我就得把这门面、前院都给卖了。不卖掉,不去赌一把,我这辈子到死不甘心,是死不瞑目。”
    周三郎看向周二郎:“二哥,你比舒妹看的远,觉得这事儿该不该拼一把?”
    “三郎,东西是你的东西,你想卖也没人能阻止你,可一些话我得和你说明白。”
    周二郎将空碗放一边,端起暖融融的茶碗抱在手里:“就说三件事儿,首先是中院的事情。这是舅舅一生打拼来的基业,本就是你的,你不需要送给大妹,我也不想要,免得大哥那边说闲话。然后是你出去读书的事情,我自是支持的。只是这钱有许多来法,没必要一口价卖掉门面、前院,可以先典租、质卖给旁人,留下字据,今后也有赎回来的一天。就是读书的钱不够,五郎、七郎那里也有月例、工钱可以拿,我这里张老爷待我甚厚,凑一凑,也能勉强供应三郎二三年读书所需。”
    “只是五郎也成家在即,后面还有七郎,待先后成家,就得顾家,那时候再拿钱给三郎读书,会闹的妯娌不和,会让大妹、五郎、七郎难做。”
    周三郎心中感动,淌着眼泪说不出话来,哽咽着。
    周二郎又说:“这最后一件事儿,和三郎的婚事有关。有的人天生大器晚成,三郎你也不要处处为难自己。三年读不出秀才,咱可以读三十年,无需这样要死要活的。就定个期限,我兄弟和大妹供你读书五年,若没出头的希望,就回来学个账房,又或者学一些别的手艺。不要嫌这嫌那,娶个婆娘安心过日子,等儿孙满堂,再想这读书考秀才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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