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摆摆手:“没出岔子,人手是族长安排的,一个个老实本份,勤快能干,干得又快又好,不到午时就把活儿给干完了。上午是在我家吃的早饭,一个个都夸你会来事儿,饭菜安排得好。”
因陆厚仁是当着陆义林的面收的二百文钱,可不敢克扣太过,特意吩咐妻子和儿媳妇们把饭菜安排得丰盛些,因此今天这顿饭被不少人夸赞了。冯氏这会儿说起,语调里还挺得意。
她话风一转,低声道:“我叫你过来,是给你姐姐看了一门亲事。一会儿你吃过饭就过来,二伯母再跟你细说说。”
提起这事,陆方谕就有些无奈。
在他看来,十六岁的陆茉娘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孩子,怎么的都没到成亲的时候。可村里的这些大娘嫂嫂们急的不行,非说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没少在陆方谕面前提起陆茉娘的亲事,催促他多给钱给媒婆,让媒婆给陆茉娘赶紧寻一门亲。
不光村里的妇女,把陆方谕放在了心上的陆义林为了不让陆方谕在念书上分神,竟然也操心起这件事来,叮嘱自己家的婆娘们寻找好后生,又让陆厚仁这个亲叔爷多操心。
这不,二伯母就操心上了。
但这份好心,陆方谕不得不领。
“好,一会儿我就过来。”陆方谕道。
二伯母这才放他回家。
陆方谕这才有机会看向自己家的大门。
他家的大门仍是原来的大房,只是没有再居中,而是偏到了一边。另一边紧挨着的,就是二房的大门。村里就有木匠,是一家外姓人,二房的大门就是在他家买的,现如今立在那里,簇新簇新。
陆方谕十分满意,上前拍响了自己家的大门。
“谁呀?”陆蔓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我,你哥。”
门“呀”地一声开了,陆蔓娘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冲着陆方谕甜甜地叫了一声“哥”,这才让他进去。
看陆方谕端详那堵高高的围墙,陆蔓娘高兴地道:“哥,这围墙建起来真好。以前出出进进都要受二婶白眼,要不就得听她阴阳怪气的。现在真是太清静了。”
陆方谕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
陆蔓娘把脑袋一偏,噘着嘴道:“你又弄乱人家的头发。”
陆茉娘的声音从旁边的厨房里传来:“蔓娘,来端饭菜。”
陆方谕回屋子把书放下,也没提话本的事,等吃过了饭,这才把一本话本拿出来,放到桌上:“我是我写的话本,你们看看。”
两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五贯钱”,顿时一脸惊喜。
陆茉娘正在收拾桌子,见状她连忙摆手,示意陆方谕放着,直到她把手洗干净擦干,这才接过书,爱惜地摸了摸,道:“就这本书,卖了五贯?”
正在翻书的陆蔓娘“嘘”了一声,陆茉娘赶紧捂住嘴。
陆方谕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对,就那本。现在印出来了,书铺说,卖得还挺好,还催促我再写一本新的呢。”
“真的?还给五……”陆蔓娘话刚出口,就闭了嘴,伸头朝外面看了一眼,看完才想起已经砌了围墙了,不用担心二房听到。
她继续问道,“还跟原来一个价吗?”
“应该吧。还没写出来,质量怎么样也不知道,老板要看过再说。不过应该差不了多少,没准还能往上涨一点,毕竟这本卖得好,有了知名度,第二本一定比第一本卖得好。”
姐妹俩立刻欢喜起来。
五贯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父亲生前也要攒好久才能攒下呢。
“所以,姐……”陆方谕又转向陆蔓娘,“蔓娘,等拿到那笔钱,我打算到城里租一个宅子,到时候咱们搬过去住。”
陆茉娘和陆蔓娘大吃一惊:“为什么?”
陆方谕朝外面指了指:“你们不觉得住在这里,很不舒坦吗?再者,我每日这样来回奔波,也不是个事儿。累倒是不累,只是时间都花在了路上。有这时间,我能多看几页书,多写两千字的话本了。”
陆茉娘犹疑道:“可这……花费是不是太大了?再说,家里也走不开,菜地没人照料是不行的,家里的猪和鸡也要人喂。”
说到后面,她就下定了决心:“你去书院里住吧,别来往跑了。我跟蔓娘在家没事的,对门的七叔奶和伯母婶子她们都很关照咱们呢。”
陆蔓娘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要去自然一起去,要不去就都不去。”陆方谕摆摆手,站了起来,“这事还没定,以后再说。七叔爷寻我有事,我先去一趟,回来再跟你们细说。你俩看看话本。”
说着,他起身,朝外面走去。
“看什么话本?我俩大字不识一个。话本认得我,我又认不得它。”身后传来陆蔓娘的嘀咕声。
陆方谕愕然,回过头去,就看到陆蔓娘轻轻翻开话本,看了看,又以手托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要是能识字就好了。”
“女孩儿家,识什么字?多少男子都不识字呢。”陆茉娘继续收拾桌子,一面低头回道。
陆方谕站在门边,默了默,这才道:“赶明儿个起,我教你们识字。”他还真不知道这姐妹俩是不识字的。现代人,潜意识里就认为,谁没念过九年义务教育呢?
姐妹俩这才发现陆方谕没有走。
陆蔓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随便说说,哥你哪里有空?快去吧,天都黑了,晚了七叔爷他们就睡觉了。”
陆方谕没有再说什么。反正这事不接受反驳,他是一定要教姐妹俩识字的。
他跨过门槛,朝外走去,刚出了大门,就看到陆方辰正站在他家的新大门外,神色怔愣。
陆方辰前段时间看到陆方谕,往往会一低头就往前走,不理会他。
可今天他却嗫嚅地喊了一声:“哥。”
“回来了?”陆方谕平静地回了一句,脚下却未停,直直地朝斜对面走去。
陆方辰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陆厚仁的大门之中,满脸苦涩地笑了一下。
两家闹成这样,他前段时间又这般不懂事,不光没在中间调解,还火上烧油,他跟堂兄,哪里还能回得去?往后,或许也只能像如今这般,见到了打声招呼,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吧?两家,都用围墙给砌上,各进各的大门,已砌底是两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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