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
秋兹咬着牙齿,跺了跺脚,随后郑声说道。
他的旁立刻有兵士打马上前,来到了秋兹的旁说道:“大头人,有何吩咐。”
“除了传令兵外,全部都给我下马,去攻打黄城!”
传令兵士听完话后,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便微微怔了怔后犹豫着问道:“大头人是说,让兵士们全部都向黄城头冲吗?”
“啪!”
这兵士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花,随后他立刻感到自己的脸庞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看着秋兹手中的鞭子,再看看老头人怒目圆瞪的模样,立时间捂住了面庞低下了头去。
“都去!都给老子去打城头。要是坚持不到太阳落山,你们都不要下来了,就死在那里吧。
你们死了,我也会去陪你们的!”
秋兹指着黄城头,歇斯底里的怒吼道,随即就见那传令兵士立刻调转马头,向远处的骑兵队伍传去了号令。
“呜呜呜呜!”
戎军那熟悉的号角声再次吹响,城头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原本骑兵所在方向无数兵士舍弃了战马向黄城头杀来的画面。
那些兵士们就如同七八月阵雨过后,山岭中突然出现的洪水一般,浩浩的呼喝着“乌拉”的号子,向着黄城杀奔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戎军的中军帐内也有数千兵士扛着云梯推着冲车,从另一侧杀向了黄。
“不能再这样了,传令,让弟兄们回到城头来。让那些垒砌木墙的兵士将都给我将木头推下土台去,或许这样做还能够阻拦戎军。
不然的话,一旦戎人的援兵到来,土坡旁的城墙又出现了云梯,那我们可真就危险了。”
随着樗里骅的一声令下,只见他旁的毛彪立刻应“喏”,转飞速跑下了城楼。
片刻后,樗里骅就见六座土坡上的秦兵纷纷向城墙退了回去。
秦军退却后倒让戎兵们以为秦人溃败,所以他们立刻更加起劲了起来,而且大有一鼓作气拿下城头的架势。
这让许多秦军兵士只好又一次回过头来与戎人缠斗了起来。
对于此,樗里骅也毫无办法。他能够规划战略、制定战术,却又怎么能亲自走到战场中指导兵士们如何撤退呢。
无奈之下,他只好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土坡。
因为他知道高云策、安默然、辛童儿、李季等将领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样的危局。
虽然樗里骅闭上了双眼,但城楼中的其他人却仍旧紧张的注视着那六座土坡。
只见当大多数秦兵将士撤到城头后,随着一声声令下,无数的巨大的木块就如同一驾驾硕大的战车顺着土坡滚了下去。
阁楼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些原木滚落下去意味着什么,怕是那些被压成泥的袍泽们致死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将领将会将他们舍弃。
更不会相信,那原本与自己刚刚不死不休的敌人,会与化成泥的自己一同粘在巨大的原木上,混在了一起。
眼含着泪,一些将官又突然看到了一处高台上,那些滚落的木头好像是被泼了火油点着了一样,带着滚滚黑烟向土坡下滚去。
这让其他土坡上的兵士们看到了眼里,便一时之间纷纷效仿。
只见半刻钟后,就见西城头上和城下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木头,那滚滚黑烟遮天蔽,瞬间就将方才还在发生战斗的六座土台与土台前的城墙尽数包裹在内。
冒着城上城下全是极为刺鼻的气味,那些刚刚逃出升天的兵士们又立刻投入了抵御戎军架着云梯的攻击中。
一口口满是金汁的大锅下升起了大火,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搬到了城墙的边缘。一位位满是疲惫之色但又面目麻木的兵士们正手握着长戈随时等待着从云梯上爬上来的戎兵。
还有将一根根滚木,一块块雷石奋力扔下城头的众多影。
刺鼻的烟火味混合着极其难闻的金汁味道弥漫了四野,城楼中正一边擦拭着眼中泪水一边仔细观察着战场的樗里骅却突然发现,那被微风吹走了浓烟的土坡上,早已见不到一个还在站着的人。
短短半个时辰,六座土台上的人全数被砸死烧死,这让樗里骅的心也不由得一阵揪痛。
“去问问柳颌,地道下怎么样了?”
就像是樗里骅丝毫没有因为戎军的攻击被击退而生出一点儿喜悦一般,他一边揉了揉极为不适的眼睛,一边向后的亲兵平静的说道。
那亲兵闻声就要转离去,但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登上了城楼。
樗里骅心知这定是有紧急军正在报来,但他还未转,就听到了柳颌焦急的声音说道:
“左更大人快下城头吧,城墙下已经被戎军挖空了一大截,他们用木头支撑着城墙,现在那些戎军正准备火烧木头,烧塌城墙呢。”
“什么!”
樗里骅听到柳颌的话说罢后,立刻面色大变。他双手撑在了竹椅的护栏上,就好像要奋力地站起一样,这让他那双臂与他的面孔一同微微颤抖了起来。
随着他手臂的力量枯竭,樗里骅终于重重地重新坐在了竹椅上,这时他才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城外戎军的营盘。
“左更大人,地道中空气十分稀少,目前戎军并未点燃木头,所以此刻我已经派人进入地道与戎军争夺了。
左更大人还请下令让弟兄们速速离开城头吧。那地道如今被我们挖通了所以空气得以迅速进入,末将怕他们随时会得手,还请左更大人速速去往安全的地方。”
柳颌见樗里骅双目失神的模样,觉得他似乎是有些绝望了,所以他连忙将话说完后就冲着樗里骅的左右焦急的点了点头。
樗里骅的亲兵们自然知道柳颌的想法,他们更知道如今城头上已经是危险重重不可再守。所以他们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就立刻走到樗里骅的近前准备将有些呆住的樗里骅抬下城楼。
“莫慌!”
正当亲兵们来到樗里骅近前,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见樗里骅皱起了眉头,微微抿了抿自己那干涩的嘴唇,抬手说道。
“先莫慌。
戎军的兵士们还在攀爬城墙,那林诩万万不会将他们抛弃,埋在城下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说完话后,樗里骅向阁楼内的亲兵们快速说道:“去,告诉高将军、安将军和辛将军,一会儿只要见戎军撤退,就立刻将所有兵士撤下城头
在这之前,将城头上所有的滚木礌石和火油全部都给我扔到城墙下面去,让他们无处落脚,更不敢轻易前来搭建云梯。这样一来,戎军对城墙的攻击应该会稍稍缓一缓的。
让几位将军趁着此间空隙,迅速将城头上那些重伤的弟兄们都给我抬下来,再将剩余的新兵们分批撤下来,退到城内的壕沟之后。
城头上只需要留下五千兵士即可,人再多了的话,撤下城头时怕是就没有那么利索了。”
见亲兵们闻令纷纷转离去,樗里骅又将目光看向了柳颌说道:“柳将军,你手中尚有一万预备兵力。
你赶快下去派他们分成两队。
一队现在就在地道口给我点燃枯木树枝,最好能够将地道中的戎人都给我呛死在里面。
另一队在我们之前挖出的壕沟内再挖些陷阱出来,越多越好。如果城墙塌陷,我们或许还可以凭借着壕沟阻敌。”
“喏!”
柳颌闻令后二话不说连忙向城下跑去。
而这时,西子惠等将领才拢到了樗里骅的旁,面色决绝的与樗里骅站在了一起。
看到他们围在了自己的旁,樗里骅对着这些类似于智囊一般的将领们微微一笑说道:“西子将军,今夜过后怕是你我都要手持利剑,与戎军厮杀了。
只不过我却有些恼恨自己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枪,而介子先生也从未教过我这些。
不知道如果打将起来,我能不能挡得住戎军一名普通兵士的三招呢?”
说完话后,樗里骅哈哈大笑了起来,而西子惠等人也和樗里骅一样,狂放不羁的哈哈笑了起来。
“轰!”
天色将黑前,黄城西侧城墙,一段宽约二十仗的墙体轰然崩塌。
五万多戎军将士在隐约间看到,他们渴望了四个月之久的黄城,终于揭开了面纱的一角。
戎军的中军位置,林诩侧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被人抬到他旁的秋兹,平静地说道:“老头人今之功,他林某自当向大单于如实汇报。
贵部落一万勇士的死伤也不会像太阳落山一样不留一丝光辉。
现在就请老头人看看吧,看我们攻入黄将那些秦国人尽数杀死,为弇兹氏的勇士,为我们死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吧。”
林诩的话音刚落,那秋兹便挣扎着起又仔细的看了看坍塌的城墙,在确定他眼前的景象是真非假后,秋兹这才闭上了双眼又重新躺了下去。
于此同时,他的声音响起在了林诩的耳畔:“元帅不说,老夫又岂能不知。
为了烧塌城墙,怕是鲲鹏军的弟兄们冒着浓烟在地道中点火也是死了不少人吧。
这世间万事,总要讲究个公平公正,所有的功劳也不能老夫一个人承受,不然的话,怕是长生天也不会答应的吧。
就如同别木尓和阿花奴二人若是不做蠢事,我们又何必要死这么多的儿郎,等到此时此刻才看到了崩塌的城垣呢。
他们二人被秦军杀死当真是死有应得,死得该,死得好。”
林诩听着秋兹的话语,嘴角处微微翘起了一丝,他随即振臂一挥,就见一万打头的鲲鹏军兵士们向着黄城坍塌的城墙静静地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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