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
不!”
樗里骅伸出了手不断地对着飞向空中的虞歆儿抓去,他的口中连连惨叫了起来,他的眼中全是悲伤与恐惧。
他连声说不,甚至他想努力的站起身来,可是终于他在最后一次没有抓住近在眼前的虞歆儿后,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不,你不能带走她,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樗里骅大声喝道,随即立刻用手抓住地上可以抓住的一切,向不远处的男子扔了过去。
同时他向那男子的方向用力爬去,只因为空中的虞歆儿也在向那男子缓缓飘去。
由于太过用力,爬行中的樗里骅突然两手一软,他的脸就向着地上狠狠地砸了下去。当他再抬起头时,樗里骅的鼻腔和嘴唇都流下了鲜血,但他仍旧用尽全力向前爬去。
只是这一跌再到爬起,虞歆儿的身体已经飘到了那男子的身前。
而樗里骅也终于来到了那男子的面前,他抬头却看到那男子似乎颇为慈祥的凝视着面前的虞歆儿。但樗里骅依旧用尽全力向那男子扑了过去,想让他离开自己的女人身旁。
可是,用尽全力扑向男子的樗里骅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身躯穿过了那男子的身体,甚至他还在穿过男子的身体时,扭头看到了自己的身躯边缘泛起的白光。
“不”
樗里骅的眼中擒满了泪水,他忍住脸上又一次撞伤的疼痛,再次转身向那男子扑了上去。
一次,两次,三次。
也不知道樗里骅究竟扑了多少次,摔了多少次。当他的脑海中已是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没有了一丝力气后,他终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绝望的看着那凝视着自己的男子伸出了一只手。
“将歆儿还给我。”
樗里骅绝望的乞求道。
“樗里,哥哥。”
白光中,始终没有言语的虞歆儿突然转头看向了樗里骅,她的眼神中满是悲伤之意,但她的精神却明显要比方才好了许多。
这让樗里骅突然为之一怔,随即大喜的说道:“歆儿,你醒了。
我来救你,不要怕,歆儿。
我这就来救你。”
樗里骅刚对虞歆儿说完,他就立刻大喊一声,再次向那男子扑去。
可是,奇迹并没有出现,樗里骅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歆儿,不,不要怕,我,我来,救你。”
樗里骅挣扎着用手挣着自己沉重的身躯想要爬起,可是这次他却再也做不到如此简单的事情了。
“不,不要在起来了。”
满脸泪水的虞歆儿对着樗里骅大喊了起来,那喊声撕心裂肺,直冲云霄。
“唉,歆儿,何必要骗自己,何必要让他伤心呢。”
始终凝视着樗里骅的男子终于开口说道,而虞歆儿也在绝望的哀嚎声中渐渐恢复了神情。
她转头看了一眼面前曾经见过的神君,再扭头看了看地上的樗里骅,终于,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决然。
随后,她向樗里骅开口说道:“樗里哥哥,我要跟着神君走了,往后你要保重啊。”
“不,不,歆儿,不要害怕,我可以救你的。我可以的。”
樗里骅还以为虞歆儿是因为自己而向那男子妥协才这样说的,所以他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过后,直到樗里骅的泪水拌和着脚下的泥土沾满了他的脸庞,但他却仍旧不能动弹分毫,唯有大口大口的喘着大气。
“樗里哥哥,你我总有一日终要告别,迟一些不如早一些,这样我们还能了断个干净。
如果哪一天哥哥见到了萧哥哥,请告诉他歆儿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你和萧哥哥祈福的。”
虞歆儿说完话后,樗里骅呆呆的看着那被白色的柔光包围着停在半空中的爱人,就如同第一次相见时的陌生。
“你说什么?
断的干净?
不,不对。
你对歆儿做了些什么?
你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
樗里骅从疑惑再到歇斯底里间,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虞歆儿身前的男子怒吼道。
“我只告诉了她她该知道的事情,至于做了些什么事情,你不是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吗?难道你没有看到?”
那男子似是有心要捉弄樗里骅一番,随即对着樗里骅揶揄道。
而樗里骅却露出丝毫也不相信的模样,他只是低头奋力的向那男子所在的方向想要起身再次扑去。
“樗里哥哥!醒醒!
不要再发疯了!”
虞歆儿的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喝声突然阻止住了樗里骅疯狂的举动,而樗里骅则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虞歆儿。
二人目光相对,却都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痛苦。
“哥哥,他确实是上一代的神君,而我则是新任的圣女。
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与使命。虽然歆儿不能告诉你歆儿的责任,但歆儿可以告诉哥哥,歆儿跟随神君离去定当无碍。
说不定连歆儿面目上的伤痕也可痊愈。”
樗里骅摇着头听着虞歆儿之言连忙插话说道:“不,歆儿,我不相信他,他是魔鬼。
我不愿你以身犯险,不要去,答应我不要去好吗?”
听到樗里骅的乞求,虞歆儿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不忍,但最终她还是转头看向了神君说道:“看在阿依儿姑姑的面上,您饶过他吧。
请带我走,让他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就如同萧哥哥一样,他们两人都是天下的英雄。
歆儿能够在萧哥哥的呵护下成长,能够在知道真相前与樗里哥哥同生共死也不枉此生了。”
闻言微微一怔的神君低头看了看虞歆儿,随后他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是不会让阿南找到你的。当然,有些事情我也无法保证的。”
那男子说完话后,转头再向樗里骅微微一笑,随即他的身影就变得模糊了起来。
樗里骅伸出了手,默默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那团白色的柔光中渐渐消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叫。
所以当虞歆儿彻底消失前,樗里骅就像是一樽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樗里哥哥,歆儿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和你们相遇本就是个错误。但歆儿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歆儿的离去不仅可以伤势痊愈,而且还可以拯救许多人的性命,樗里哥哥你要为我开心才是啊。
哥哥,不要悲伤,这是宿命,是歆儿的宿命,是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归宿。我们一同努力过,可是当我们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或许我们更应该看开一些,而不是与宿命为敌。
你说是不是啊,樗里哥哥。”
“不!”
除了满地尸体,空无一人的白虎大街上,传来了樗里骅绝望的呐喊与凄惨的呼唤声。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当东方的天际浮起了一片鱼肚白时,大地也渐渐地变得光亮了起来,灿烂的旭日将天边如同鱼鳞一般的淡淡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在这金色的霞光中,披头散发,满脸泥水的樗里骅却呆呆的抬头看着面前数百名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兵士们,以及满面关切神色的芈纯熙、赵之海、顾道远等人,又重新低下了头再次吟唱起了歌谣。
“樗里将军。”
“骅儿。”
见樗里骅如此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众人纷纷关切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只不过那樗里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对众人的关切毫无反应。
“昨夜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白虎大街犹如地狱一般。
街道两旁阁楼宅府中的人都全部暴毙,仿佛就像是在一瞬间被,被吓死的。”
顾道远像是对自己的猜测毫无底气,竟然顿了数顿这才开口说道,而赵之海等人看向顾道远的目光也变得格外凝重。
“那姬亦南自称是神,樗里将军也推断他是蠕蠕人的王。或许白虎大街上的百姓突然死亡与他有关。
纯熙与姬亦南也曾有过数面之缘,虽然觉得姬亦南确实有些真人不露相,但纯熙能够感觉到,能同时让整条大街上的人都突然暴毙,或许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吧。”
赵之海听着芈纯熙的话语,立刻陷入了沉思中。但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历经神京之变,被姬鹿囚禁起来,后于昨日夜被芈纯熙率兵救出的他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只想着回到河东郡后不问世事,做一个清净老人。
但是当他遇到樗里骅后,却仍旧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樗里骅疯癫模样以及白虎大街上如同地狱般的惨状所震惊。
所以他不得不在樗里骅无法主事之际重新树起了大旗,主动担负起了主心骨的作用。如若不然,总不能让一个楚国女子来指挥自己这帮秦国人吧。
“现在恐怕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就只有骅儿了。
不过,看样子他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吧。”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赵之海终于开口说道。
而他的身旁一众人等也都在他话音落下后纷纷低头应喏。
随后两名兵士在赵之海的示意下将樗里骅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坐在了从街边那间空无一人的茶馆里找到的竹椅上。
随后,兵士们推着樗里骅的竹椅随同着赵之海、顾道远、芈纯熙等一众人和他们身后数百名兵士齐齐向城外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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