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褚公子,绾绾有礼了。”
说完话后,绾绾又对樗里骅做了个万福后继续说道:“公子既是秦国人,那绾绾就先为诸位公子弹一曲秦音助兴,诸位公子觉得可好?”
听到绾绾的话语后,樗里骅哪里还敢多生事端另有要求。
他连忙开口称好,随后就在绾绾被后的婢女伺候着坐下并接过一把琴放好后,连忙向毛彪旁的芈纯熙施了个眼色。
羋纯熙见樗里骅对自己挤眉弄眼后为之一愣,随后就顺着樗里骅的眼色看到了毛彪的痴汉模样。
她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就抿嘴笑着假借敬酒将毛彪的心思从天上又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中。
见毛彪不再失态,樗里骅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将注意力重新凝聚到了绾绾的那方。
而这时,那方绾绾的弹奏也开始了。
樗里骅自幼学习抚琴,虽然他并不敢说自己的琴艺有多么高超,但在介鸳的培养下,他还是要比一般的贵族更加懂得琴音琴律的好坏。
所以当绾绾起手弹了数个音后,樗里骅就立刻被绾绾高超的琴艺所吸引,随后他竟然也像毛彪一样,痴呆了起来。
只不过樗里骅沉浸的是绾绾神乎其技的琴音而不是毛彪方才所沉浸的那绝世的美色。
秦音的特点是高亢而悲凉,相较于齐、楚国音的雍容华贵多了些宏大和沧浪,相对于蜀音则更加简单且直抒臆。
这样曲子本就夹杂了边陲地方百姓数百年来不断的开荒牧马时的野音,所以让人听上去自然就会生出一些凄凉而且广袤的感觉来。
而且秦音中又有绝大多数曲子都是在描绘战争的残酷,所以秦音之中也有很多激昂的曲调让人听起来心潮澎湃。
但从绾绾的琴音中樗里骅却能够明显听出来许多地方的与众不同,原本自己十分熟悉的曲调,竟然在绾绾的琴音中充斥的多是凄凉而没有一丝激昂。
原本宫调被转化为羽调,原本的商音又会被绾绾在弹指间抚成徵角。
这种剧烈的变化在绾绾的指中变得十分顺畅,仿佛这曲子原本就该是这么弹得一样。但是如此一来,这曲中所表达的含义却是和原本的曲子大相径庭了。
随着绾绾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时快时慢,那琴音传入到众人的耳中不由得让这屋中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其中,就连那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毛彪也听得泪流满面。
直到绾绾所弹奏的最后一个音符响起,直到她的手指离开了琴弦。
突然间,只见毛彪猛地站起,狠狠的说道:“妈了个巴子的,我毛彪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将你们这群畜生赶出秦国,赶出我的家国,我要为死去的袍泽报仇,我要一雪前耻!”
“毛彪!坐下!”
一声冷
喝从樗里骅的口中猛地喝出,只见那毛彪浑一震,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正要向樗里骅告罪时却见樗里骅向他急打眼色,毛彪这才讪讪坐了下去不敢再抬头向众人看去。
樗里骅向微微有些惊愕的绾绾微微一笑,刚要解释时却见绾绾将手放在自己的心上,颇有些激动的向樗里骅说道:
“昔戎人犯境,王河大帅临危受命这才免了我周人重蹈当年百年的祸乱。
而今戎人占领我大周半壁河山,可来到我神京的列国大人将军们却不知率兵抵御戎人,只是每来我这紫萱楼里听曲找乐,真是让人感叹唏嘘。
方才这位公子虽然口述不雅之词,但他却能从绾绾的琴音中听到亡国之苦,更能激发出他的气概来,怎地都好过那些看似衣冠楚楚,实则懦弱自私的贵胄大人们。
绾绾这一曲弹罢,能唤醒一位敢奋力疾呼的真汉子也不枉绾绾这十数年来苦练琴艺了,所以能在息琴之前遇到知音,绾绾也知足了。”
说罢后,绾绾在樗里骅等人惊愕的目光中突然从袖筒里掏出一把剪刀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将面前的琴弦悉数剪断。随后她抬起了头,平静的看着樗里骅说道:
“这位公子,不知方才公子听着绾绾的琴音可能入得了您的耳?”
樗里骅皱眉凝思片刻后抱拳说道:“绾绾姑娘琴艺高绝,大家风范,褚某闻之如同仙露洗耳”
“不,公子,您知道绾绾不是在问这个的。”
樗里骅闻言一怔,随后假装低头思索了良久后,才对绾绾不好意思的笑道:“褚某不明白绾绾姑娘的意思。”
绾绾听到樗里骅的话后,目光中瞬间就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随后她站起来满怀期待的向着毛彪看了过去。
而毛彪看到那位恍若仙子一般的女子向自己看来时早就慌了手脚,随后见绾绾移步走到了自己的近前,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后更是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只见绾绾抬起头后向毛彪说道:
“这位公子,绾绾自来到神京后委在这紫萱楼中已达三年之久。
绾绾不敢说阅人无数,但也见惯了这世间的人冷暖,虚与委蛇。
如果绾绾没有猜错,公子乃是领兵一方的将军吧,所以绾绾求这位公子,后能够代绾绾去报了国恨家仇。
绾绾虽为秦人,但只恨自己为女儿不能上阵杀敌,所以绾绾唯有求公子能够多杀些戎人以报杀父杀母之仇。
还望公子能够成全。”
毛彪听到绾绾的话后,立刻就想点头答应,可是突然间他听到了樗里骅的一声咳嗽,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此时假扮的份。
所以他只能目睹跪在地上
的绾绾乞求的目光而不敢言语,随后当他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便将自己的目光又转向了屋顶。
绾绾见毛彪并没有接自己的话,随即惨笑一声站起了来,只见她面色苍白怔怔的环顾四周众人的模样一副言又止的神。
许久后她才凄然一笑说道:“原本绾绾已经对这大周天下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所以今受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能是绾绾太过执着所以才让众位公子为难了。
方才这位公子说是运气好才能见到我,但众位可知道绾绾早就在前些京畿之乱时就决定息琴罢演了。
只是今听嬷嬷说诸位都是秦国人,绾绾这才决定前来为诸位演奏一曲。
因为绾绾觉得我秦人只有战死的汉子没有怕死的鬼。所以绾绾才会借此机会来求诸位能够代我杀敌报仇。
可是现在看来,绾绾是大错特错了。”
说罢后,绾绾竟然像是行尸走一般起向屋外走去,这奇怪的表现让屋中众人包括那些跟随在绾绾后的婢女们都面面相觑了起来。
直到屋门洞开,寂静的屋中坐着的众人突然听到屋门外绾绾开口说道:“去跟嬷嬷说罢,绾绾愿意接客了。”
不知为何,紫萱楼中的众人突然觉得时间过得极为缓慢。自从那位绾绾姑娘走后,这大半的时间里虽然另有美色不亚于绾绾的女子在弹奏着各类曲子,但众人的脑海中却仍旧满是那刚烈女子的面孔。
甚至,毛彪借着尿遁之际跑出屋中好几次,但都是满怀期待的出去,满脸落寞的归来。
樗里骅心知毛彪的想法,所以他也曾对毛彪说道:“待今夜过后,你就可以对绾绾姑娘承诺你想承诺的事了。”
毛彪在得到樗里骅的承诺后,就立刻坐到了窗户旁,怔怔的看着当头的太阳缓缓西落。
直到盼望已久的夜终于来了。
“樗里将军,方才姬鹿已经返回了少师府,我们可以行动了。”
当去而复返的郑龙将这一消息告诉樗里骅后,众人因为绾绾而悬着的心突然在一瞬间便放了下来。樗里骅闭上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就听毛彪冲出屋中的声音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这让正在屋中认真弹奏曲子的少女也突然停下了弹琴的动作而惊慌失措的看着樗里骅,不知道今这些奇怪的客人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有劳姑娘了,我们有事想要商议,还请姑娘自便。”
听到樗里骅的话语,那弹琴的女子立刻就明白了这些客人是在示意让自己离开,随即早就司空见惯而毫不在意客人无礼的女子起盈盈施礼后仓惶的“逃出”了屋中。
随后,樗里骅、芈纯熙、虞歆儿三人就站在了窗边,向黑暗中灯火
通明的少师府方向看了过去。
白虎大街虽然不比朱雀大街宽敞许多,但也是人来人往闹非凡,这让纷纷向太师府靠近的秦国武士们得以顺利的抵达少师府门外,而不被那些穿着金甲的虎贲卫士察觉。
樗里骅三人看得清楚,当徘徊在少师府门附近的毛彪听到少师府中传来一阵阵急促的犬吠声时,他就迅速向少师府门的方向摸了过去。
“毛千将。”
看到毛彪异常之处的芈纯熙皱着眉头方说了三个字立刻就看到旁的樗里骅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而作为外人的她自然不好在樗里骅旁多说些什么,但她也明白樗里骅似乎也对毛彪的心急有所不满。
正在此时,久不做声的虞歆儿突然“呀”的惊叹一声,随即在樗里骅和羋纯熙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块儿如同寻常顽石的灰色石头来。
三人定睛看去,只见那石头逐渐由灰变红,而虞歆儿脸上的惧意也随着石头变红而显得更加的强烈。同时,虞歆儿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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