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纯熙听到樗里骅开口向自己询问,她微皱眉头轻轻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后说道:“虽然秦公和赵大人他们都陷囹圄,但樗里将军不该去淌这趟浑水。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南宫羽今夜与来犯之地鏖战之时逃往黄再做打算。
我想即便是姬鹿做了天子,那他也没有理由完全去与各国交恶,毕竟他的敌人是戎人而非列国。所以各国的宗室贵胄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姬鹿利令智昏做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那将军所在的河东郡不还有公子珲吗?
将军拥立公子珲为新君,对将军来说乃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芈纯熙说完话后,认真的看向了樗里骅等待着他的决定,而一旁的虞歆儿在听完羋纯熙的话后也同样点了点头以示赞许。因为芈纯熙所说的方法也是樗里骅能够安然活命的最好办法。
但终究虞歆儿是与南宫羽同属一方阵营的,所以此刻她又不能出言表示认可,故也只有微微点头期待着樗里骅能够听从芈纯熙的意见。
可是,只见樗里骅却摇了摇头,苦笑着对面前的二人说道:“四公主之言乃是上策。
可是王畿城中不仅有秦公、赵大人、顾大人,还有我的师傅介鸳,我又怎能忍心将他们丢给贼人而不管不顾。
更何况,我还答应了南宫羽,要助他控制王畿,我又怎么能出尔反尔。”
“樗里骅!”
“你!”
樗里骅话音刚落,只见芈纯熙和虞歆儿二人顿时面色微变,同时跺了跺脚立刻开口准备对他劝说。但二女刚说了一句话后,突然都看了彼此一眼,又同时停下了话语。
樗里骅见状后心知二女也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便一阵阵的感动,他连忙笑道:“歆儿不必担心,此事我心中早有计策。
王畿叛军人数不多,而且大半都是楚国芈纯嘉留下的人马。
剩下的大半都是走投无路被迫叛了的降兵。所以只要能够擒住或是诛杀了姬鹿,那叛军自然会瓦解。”
虞歆儿闻言立刻打断樗里骅的话问道:“那姬鹿又岂是那么好杀的。你别忘了他的旁还有姬亦南在。”
说到这里,虞歆儿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微笑的樗里骅说道:“你是想用自己来引开姬亦南?”
樗里骅点了点头说道:“他既然那么想要杀我,我又怎么会不给他机会呢。
歆儿不必惶恐,姬亦南虽然厉害,但他也怕被人识破份,所以只要我们安排妥当,他想要杀死我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说完后,樗里骅又转头看向了芈纯熙说道:“四公主可是疑惑为何我要帮助戎人吗?”
问完话后,樗里骅见芈纯熙点点头便说道:“只要黄水防线和黄不丢,那
王畿由戎人控制也掀不起波澜。
但如果王畿被我们毫不知晓底细的蠕蠕人控制,那未来将会有什么变数,我们可就猜不到了。
樗里骅觉得,两虎相争前,还是要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第三方揪出剿灭的好,我不喜欢在向敌人冲锋的时候,背后还有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提着戈对着我们。”
芈纯熙听完话后,立刻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状态中,而樗里骅也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想要打断这位英武少女的思考。
片刻后,芈纯熙才幽幽的说道:“其实樗里将军是怕姬鹿会与我二哥勾结,在背后下黑手吧。
原本纯熙真的是要领兵帮助齐秦两国扭转战局的,却未想到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太心软了,不舍得杀掉二哥,却让那么多人平白丧命,让天下局势崩坏至此。”
听着芈纯熙自责的话语,樗里骅淡淡的看着被南宫羽打开的屋门外,天色逐渐变得越来越暗,他叹了口气说道:
“四公主不必自责,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又岂是我们能够说了算的。
若是今夜南宫将军能够得胜,或许大事还有可为之机的。”
芈纯熙听着樗里骅唏嘘的感叹,微微思索后开口问道:
“樗里将军,你就这么笃定南宫羽能够击败来敌吗?”
在芈纯熙的询问中,樗里骅让歆儿推着他走向了门外,临出门时他对芈纯熙笑着回道:“若是连这点儿追兵都打不过,那南宫伯父可就太丢萧大单于的面子了。”
一夜过后,
南宫羽站在邙山边的一座丘陵上眺望着远处王畿的方向,也不知是此时半露半掩初升的旭发出光辉格外的明亮,还是前的空山被昨夜的新雨洗刷干净了这谷中所有的霾,此时的王畿正清晰的将自己壮阔的躯展示在南宫羽的眼前,仿佛是向这位将自己近乎半生的岁月都奉献给了王畿的男人,展露着自己无尽的妩媚。
可南宫羽却深知那妩媚中如今全是荆棘,更是危险重重。
他站在山巅只是在眺望着昨夜离去的千百多名拥有着激盎斗志的秦兵,在眺望着那位坐在崭新的竹椅上向王畿出发的翩翩公子。
“南宫将军,敌军的尸体已经清点完毕,共计两千五百八十七具,我方昨夜一战只伤亡三百四十六人,其余两千三百一十八人均毫发无伤,且经过昨夜一战,弟兄们的士气也比昨要高出许多。”
南宫羽后一名同样着金甲的武士向南宫羽抱拳说道,他的眼神中全然都是一副崇敬的模样,仿佛自家的主将乃是天将一般。
唯有南宫羽心中明白,昨夜若不是樗里骅阻拦住自己伏兵于山上的计划,而是建议自己采取派兵在雨中埋
伏于道路的两旁,突然截断敌军的中路,再分割包围敌军首尾一举歼之的计划,恐怕昨夜的偷袭怕就要变成一场恶战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敌军进入山中后,他们立刻分出了无数路探马摸上了两侧的高地,那番景直到此刻仍旧让他冷汗淋漓。
若是按照他自己先头的计划分兵埋伏在各个山头,怕是被探马发现自己大军行踪的敌军多半会采用围点打援的计策逐步吃掉自己各个山头的兵力。
再联想到当时自己的兵马从王畿逃出后只剩下的一点点士气,又怎么能够与士气如虹的敌军展开残酷的厮杀呢。
虽然樗里骅早就利用两军交战伊始的混乱,带领他麾下五百亲兵以及自己带回来的数百秦军趁着黑夜向王畿摸去。
虽然昨夜的战斗所有的细节都是南宫羽亲自指挥的。
但南宫羽的内心里却已经将昨夜之战大胜的功劳都算在了樗里骅的上。
南宫羽转对着那名崇拜的看着自己的金甲武士说道:“既如此就让弟兄们好好歇上一,今晚我就带着你们杀回王畿,救出天子。”
“喏!”
那金甲武士见南宫羽说的干脆利落,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万丈的豪气来,在他看来只要有南宫羽在,别说重夺王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也是不怕的。
更何况自己可是土生土长的王畿人,自己的袍泽中大多数人也和自己一样,家眷家族尽在王畿,他们又怎么会不想杀回家去呢。
所以听到命令后,这武士立刻转毫不犹豫的下了山,去传达南宫羽的命令了。
而南宫羽则又一次转眺望起了王畿的方向,心中默默的念着:“樗里骅,樗里骅。”
只是他的心头浮现起的却是另外一名穿玄甲的青年
“是这里吗?”
望着眼前一处被青砖围起的院落,樗里骅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旁一名穿金甲的男子开口问道。
那男子知道樗里骅是何许人也,自然闻言后恭敬的说道:“回樗里将军的话,此处正是我郑家的宅子。
不怕将军笑话,我郑家虽然是个卿爵家族,但内城中的祖业早就不知道在哪一辈被祖宗丢光了,所以我和父亲能够在外城边置办这样一处院落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等到父亲百年,我继承了爵位后,一定会将周围的几个宅子盘下来,恢复祖上的荣光。”
樗里骅听着旁郑姓虎贲卫士略带着丝骄傲的话语,内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唏嘘。
卿爵,那可无论是在哪一国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可在王畿竟然能够沦落至此。
家族居住的宅院如此的小,甚至比之周围那些楚蜀商人的家也要小上一圈,这可让樗里
骅感到极为的别扭。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宅子小也有小的好处,至少夹在这外城外的房屋中也不会引人注目,正是藏兵的好去处。
想通此节后,他伸手拍了拍旁这位拥有卿爵继承权利的虎贲卫士肩膀,向他点了点头。随即那武士就立刻领着人悄悄地进入了他的家中。
当那虎贲卫士头前带路离开樗里骅的旁后,樗里骅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面色同样古怪的芈纯熙,只见这位公主也是带着满脸的落寞,同样看向了自己苦笑了一声。
“在草原上,如果将马儿圈养起来,不出三代就再也生不出能战的骏马了。”
这时虞歆儿的话语突然在樗里骅的背后响起,听到此番言论的樗里骅和芈纯熙顿时微微一怔,再看向那头前忙里忙外的郑姓虎贲卫士时,眼神中多出了几丝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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