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大雨,将这个城市洗刷的干净。
次日清晨,安隅离去时,徐绍寒让徐黛与叶城一同离开,她本意是想拒绝的,总觉得让他一个病患待在医院不太好,想来周让和谢呈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但显然,在强势霸道的徐先生面前,安隅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首都的天,走的要快些。
昨夜那场大雨,将这个城市从深秋完美的过度到了初冬。
一夜凉风,迎来了冬天。
她走那日,磨山院子里一棵数十年银杏正美的不可收拾,枯黄的叶子挂在枝头,参天的枝干笔挺而又粗壮。
枯黄的叶子挂在枝头给磨山平添了几分秋色,增了几分美感,可今日归家之时。
满地金黄,而枝干上早已空荡荡一片,树下,佣人正弯身拿着篓子将枯黄的银杏叶拾起来,安隅站在车旁,抬眸望了眼高大的银杏树。
仅是一夜之间,寒凉之意已经如此明显。
这个城市的冬天已经近在眼前。
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带动了她的话语声;“银杏叶有何作用?”
佣人抬头,望了眼安隅道;“可入药,太太。”
是啊!她忘了,银杏叶可入药。
这日、宋棠急匆匆来磨山,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安隅原想,冲个澡换身衣服去事务所的,可抵不住宋棠的心急如焚。
她来时,安隅将将进衣帽间,徐黛将人引上去时,宋棠跨步进去,只见安隅正伸手脱下身上外套。
“你可回来了,”她这话语,就差谢天谢天地了。
感谢安隅还知道回来。
“昨夜一场大雨下来,首都四五起车祸,最惨的有一场无非就是柯先生了,邓女士昨夜连夜将消息封锁了,且准备今日火花。”
宋棠火急火燎的话语声没能打断安隅脱衣服的动作,她身上,将手中风衣扔进篓子里,而后开始解开衬衫的袖扣,问道;“你去的时候邓女士已经封锁消息了?”
“是、”宋棠回应。
“她有何不妥之处?”她伸手解开一只扣子,而后许是觉得话语问的有些云雾不清,在道;“或者有何不一样。”
闻言,宋棠稍有惊骇,“你是觉得、这会不会是邓女士的计谋?”
“不排除,”安隅伸手将身上衬衫脱下,仅着一件白色吊带站在衣柜前,而后伸手开始从衣柜里拿出衣物。
“不会吧!”宋棠仍旧稍觉不可置信。
“怎就不会了?”她问,话语浅淡,而后越过宋棠转身往浴室去,“豪门中这等挣脱财产的戏码你还见得少?就怕车祸是假,人为是真,若是真是人为,邓女士这人、得防。”
“不急、我先冲个澡,你下去等我,”这是安隅的话语。
回来之前,她是急切的,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可当那股子急切过去之后,平静取而代之,她想到的,是这件事情里面含着的隐情与巨大的利益关系。
柯家的资产,上亿,离婚,她最多也只能平分,可若是丧夫,那她和自己女儿便是法定第一继承人,一切都是她的。
若真是后者,那么邓女士那人,安隅不得不防。
这年头,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情数不胜数,她不能让自己栽这人手里。
本该是急切的,而此时,安隅不急了。
她只是一个律师,离婚官司打不成了,那就遗产分配吧!
至于怎么分配,如何分配,那得看看邓女士的手段了。
安隅的速度,素来是快的,冲个澡,也就数十分钟的事情,穿戴整齐下来时,宋棠依旧愁眉不展的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始末。
她迈步过去,让徐黛给泡了杯咖啡提提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温道;“不想了。”
“不应该啊!”宋棠依旧在纠结。
“有什么不应该的?数亿的资产让你你会分给别人一半?”
“不会,”宋棠直言。
安隅点了点头;“那不就行了。”
徐黛端着托盘过来,安隅伸手端起咖啡往阅览室而去,安隅归家时,徐黛将黑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这会儿见安隅回来,喵喵着拖着大尾巴过来,蹭在安隅的脚边。
宋棠好奇;“哪里来的猫?”
“捡的、”她答。
“你还挺会捡,捡了只品种这么纯正的猫,”她道了句。
安隅对猫素来没什么了解,之余品种不品种的她还真不知道,只知晓这猫长的挺好看。
倒是真的。
“什么品种?”
“拿破仑矮脚猫,”宋棠答,随即在道;“这猫要是买,估计也不便宜。”
“你在哪儿捡的?不会是别人家跑出来的被你当流浪猫撸回来了吧?”宋棠稍有疑惑,按理说,这只猫的品种摆在这里,也不可能成为流浪猫啊。
安隅这一声捡的,让她有点儿怀疑。
这么一说,徐太太沉默了。
当时只想着抱回来,也没想这个问题,于是,她有点儿纠结了。
纠结到夜间回来同徐先生通电话时说了这事儿,徐先生默了默道出了一句让安隅脑子嗡嗡响的话语;“我们抱走的时候,没人看见。”
那意思是,偷偷摸摸的,管它谁家的。
安隅闻言,有片刻静默。
此时、宋棠坐在沙发上盯着那猫瞅了半晌,且还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对自己的想法,简直深信不疑。
这或许是一只家用的猫被安隅不小心给捡回来了。
“要真是别人家的,也不会这么亲我吧?”她依旧怀疑。
宋棠闻言,笑了,道;“猫养不熟,谁给她吃的,它跟谁亲。”
猫这种生物,不比狗。
不管你对它多好,该跑还是得跑。
安隅没在言语,手中咖啡喝完,将杯子搁在茶几上准备离开。
离开安和这几天,最糟心的不是安隅,不是宋棠,而是前台。
为了挡住那些来寻人的,她可谓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见安隅回来,跟见了活祖宗似的,就差喜极而泣了。
上午时分,安隅并未在公司多待,反倒是去了趟殡仪馆,取了些许东西,这趟,她带上了唐思和。
身为刑事律师,她想,有些事情唐思和比她更专业,
路上,唐思和问:“有疑虑?”
“防患于未然,”她答,话语温温,坐在副驾驶的人侧眸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
“你觉得事有蹊跷?”
“从一个家事律师的专业角度来看,并不简单,海水不可斗量,人心不可直视,防着点总没错,”她说。
安隅从事家事律师这些年,什么奇门歪道没见过,什么手段没见过?
像这种车祸事件,是及其平常的事件。
不怕邓女士心狠手辣谋杀亲夫,就怕反咬一口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路上,路况并不算好,唐思和开的较慢,行至路口等红绿灯时,侧眸望了眼安隅问道;“你就没想过其他的?”
“什么?”她尚未反应过来,有些云雾不清。
“没什么,”他本想说的,可是、不能说。
若是说了,那跟挑拨别人夫妻关系有何区别?
从某种角度来说,结合安隅的猜想,这或许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案件,亦或许夹了些许政治的色彩。
可这些,并非三言两语说的清楚。
殡仪馆内,安隅与唐思和去时,不出意外的遇见了些许熟面孔,首都这个圈子说大说小不小,更何况柯家从事商业,多多少少有些许认识的人。
一身招呼,几句言语,安隅同邓女士站在一旁浅声交谈。
这是一个悲哀的地方,安隅如此觉得。
殡仪馆外,安隅注视眼前女子,话语淡淡道;“节哀顺变。”
邓英闻言,叹了口气,神色稍有哀愁。
“哪里知道说走就走了,要真是这样我还费什么劲儿啊!”这话,说的有些无奈。
生前,即便是如何斗智斗勇,可突然之间人没了,说什么也是难过的。
“那人那边——”安隅的话语、欲言又止。
但邓英到底是知晓何事的。
当事人跟律师之间的关系,正常吗?
或许不正常。
微妙吗?相当微妙。
比如此时,安隅这番话问的看似平平淡淡,但实则,暗藏玄机。
仅是一句话,就将邓英放在了主导地位。
“该怎么办怎么办吧!”她说。
话语是如此说的,但决口不提那人名字,话语间也多了分隐藏。
此时,在巨额财产面前,谁也不在多个人出来跟自己分一杯羹。
“年纪轻轻的怀孕数月,也是为难明小姐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她这话,无奈中加了些许叹息。
这本不该一个律师说出来的。
但今日,安隅此行目的并不简单,所以,看似无意间带出一个名字,谁能说不是预谋呢?
而邓英,到底是半个商场女强人,在法律意识也是有的。
安隅这话出来,她没应允,只是面色有些不大好。
而后者见此,似是未曾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不对,反倒是问道;“怎么了?”
“安律师是不是说错话了?”邓英问。话语间的不高兴丝毫不隐藏。
“烦请邓女士明言,”她似是不懂。
“明小姐跟我丈夫并无任何关系,我们也不认识这号人,安律师口中的明小姐是谁?”邓英到底是道行在,这一番反驳与澄清让安隅计谋险些落空。
她淡笑点头,似是将将恍然大悟;“是我言错了,邓女士别见怪。”
“无碍,”她说。
安隅在道;“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前面只是开胃菜,真正重要的,在后面。
承上启下这一词,安隅用起来可谓是及其顺手的。
“安律师请说。”
“可能会有些难听,邓女士也愿意听吗?”她问。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刚刚那话,安律师别见怪,”邓英想,她虽有法律意识,但在这个z国第一的家事律师面前,应该是稍逊一筹的。
俗话说,做人不能太猖狂,于是,她选择放低姿态洗耳恭听。
“于邓女士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柯家老爷子那边,如果他愿意做亲子鉴定的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空谈,”这话,安隅说的平稳。
“安律师放心,老爷子那边,我去做工作,绝对不会让那个杂种进我邓家大门,”这话,邓英说的稍有些义愤填膺。
面上的冷怒之色丝毫不减。
安隅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什么孤魂野鬼都能飘进我家大门,一个遗腹子而已,我邓英活了四十多年还能玩儿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她恶狠狠开腔,似是对这件事情真的很气愤。
安隅道了句;“您往好处想。”
“死都死了还给我留下一堆麻烦,我该如何往好处想?”这是一句气话。
那怒气冲冲的话语直逼安隅,让安隅面上浅笑淡了淡。
没在言语。
这日、说是来祭拜,实则不过是寻求一条退路罢了。
离去,上车后,她伸手将口袋里的录音笔掏出来,丢进了包里。
唐思和将车从停车位挪出来时,边看后视镜边道:“成了?”
“防范心很重,但触及利益时,道行依旧不高,”这是安隅对于邓英的评价。
唐思和将车驶入正道,这才将视线落在安隅身上。
“她女儿没什么防范之心,许是还没历经过社会的毒打,三言两语就稳不住了,”安隅在屋外同邓英暗斗。
屋内,唐思和也没闲着。
一番看似漫不经心带着关怀的交谈,实则都是暗潮汹涌罢了。
此行,目的达到,安隅明显心安许多。
回公司时,唐思和将车停在停车场,二人走了一段,且走时,聊着公司近况。
这只是合伙人之间正常的交谈。
临进公司时,前方有个小伙子疾步跑过来,唐思和伸手拉了下安隅,此举,换做任何一个在身旁的人或许都还会如此做,也不过是个及其普通平常的举动。
这日夜间,安隅归家,徐先生电话过来时,她正想着邓女士的案件。
接起电话,徐先生询问工作上的事情,安隅浅答。
临了,进衣帽间时,开了免提,伸手换下身上的衣物。
那侧,徐先生听闻声响有些空洞,问道;“在干嘛?”
“换衣服,”她道。
“累不累今天?”他在问。
“还好,”奔波一上午,回来就投入工作,说不累是假的,只是尚且在承受范围之内罢了。
“对了,”她似是响起什么。
“恩?”徐先生温软声响响起,等着她的话语。
“宋棠今天说猫可能是别人家养的,”她道。
而后将宋棠说的话语给徐先生在转告了一番,那侧,徐先生闻言,静默了片刻,才道;“安安、我们抱回来的时候没人看见。”
“、、、、、、”徐太太静默了。
这是什么土匪行为?
“管它是谁家的,带回来了就是我们家的,”徐先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语说的不够直白,在加了如此一句。
这话、听起来不是东西,但实则细想下来好似有那么些许道理的。
安隅伸手从柜子里拿了套睡衣,她觉得,她需要消化消化徐先生的话语。
一个商场财阀,怎就成了个活脱脱的土匪?
于是,她借口洗澡,挂了徐先生的电话,。
徐绍寒话是如此说,但到底是让叶城去查了查,这只猫的来处,可别真是别人家的便不好了。
这方,徐绍寒大刀阔斧的算计旁人。
首都,安隅身旁正在酝酿一次航暴风雨,这场暴风雨的中心点或许是徐家,或许是赵家,亦或许是她本身。
如同叶知秋所言,这世间,从没有白吃的苦,白受的难。
那些送到你面前的东西,实则一切都标好了价码,只要你伸手去触碰,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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