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小时候。
靳语南在一片浓白的雾气里懵懵懂懂的走着,不过跟以往不一样的是。
这回她的手里握着另一个人的手,叶简的手有着温暖的温度,那热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令她心安。
雾气渐渐散了。
靳语南站在一片低矮的土屋面前,她低头去看自己胸前,那里垂着两根细细的麻花辫。
有个长的跟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子从土屋里跑出来,有点生气的喊道:“姐姐,你又去哪里啦?奶奶刚刚出门,锅里还给你留着饭呢。”
“我们去赚钱啦!”靳语南兴冲冲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票子,说:“我跟阿简把前几天上山采到的山参卖了,你看!”
靳雨溪有点不服气的说:“哼,等过几天,我也能去赚钱啦。省的奶奶每天都出门,我看她今天吃了好多药,可能是身体不舒服,阿南,我们晚上帮奶奶做饭吧。”
叶简要走,靳语南一把拉住他,说:“哎,你等着,那钱我得分你一半。”
可见叶简是不缺这个钱的,他笑了一笑,揉乱了少女的麻花辫,说:“你留着吧,我用不着。”
靳语南看着叶简的身影消失在隔壁的花园洋房里,撇撇嘴,又有点高兴,说道:“走吧,这几天让奶奶休息休息,咱们进去吧。”
小土屋和记忆里一模一样,里面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靳语南把来之不易的钱放在床板下边,用东西压住,然后说:“奶奶又去哪里了?”
“听说爸爸妈妈给寄东西回来了,可能是去拿了吧。”
果然没一会儿,奶奶就回来了,她看着有点精神不济,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裹,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靳语南和靳雨溪已经将火烧起来了,奶奶看见两个孙女窝心的举动,又忙乎着去做饭。
他们两个孩子急忙去把包裹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里面除了一些吃的,还有劣质包装的核桃粉芝麻糊之类的,再就是一点其他人给的旧衣服。
以前还会寄东西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买两条花裙子的。
“奶奶,你说爸爸和妈妈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呀?”
奶奶叹了一口气,她年纪大了,腰疼的厉害,白天吃了一把去痛片,还是疼。
靳语南和靳雨溪把奶奶扶起来,帮忙将锅里热好的饭菜拿出来。
寒酸的可怜。
竟然只是一点稀薄的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和拌土豆。
就算这样,小姐妹仍然吃的很香。
奶奶牙口不好,慢吞吞的喝着粥,看着两个小孩子香甜的吃土豆,有些高兴,又说:“明天有人雇奶奶去割草。一天给三十块钱呢。”
她说到钱了,靳语南想起白天的时候赚到的钱,赶紧去拿出来,她把那皱皱巴巴的票子拿出来,兴冲冲的说:“奶奶,你看我赚钱啦。”
奶奶没想到这么大的孩子都来操心这个家的收入问题,有点开心,又难过的很,一把年纪的老人了,眼泪横流:“好好,知道赚钱了,奶奶没白疼你。”
靳雨溪在旁边看奶奶高兴的样子,有点嫉妒,嘟嘟囔囔的说:“说起赚钱,我也是可以的,今天还有人问我要不要赚钱呢。”
不过奶奶和靳语南都沉浸在各自的喜悦里,根本没有谁到靳雨溪自己嘀咕了什么。
吃过饭天就黑了,两个人吃饱了饭,帮着奶奶刷过碗,靳雨溪拉着靳语南往外跑,两个人顺着叶简家的阳台爬到自己家里简陋的屋顶上,靳雨溪惬意十足的躺在屋顶上,笑眯眯的说:“星星真多啊。”
靳语南抬头往上看,一望无际的天空漆黑漆黑的,上面有无数光点闪闪烁烁,一条耀眼的银河直跨天际。
这美景有多久没看到了?
靳语南想不起来了,她最近每天在乎的是奶奶越来越弯的腰,和入不敷出的生活。
听说爸爸妈妈有了弟弟以后,生活的也很不好,没有多余的钱再给她们。
“没关系,我可以再赚的。”
叶简悄悄的从阳台那边爬过来,手里端着一盘包装精美的糖果,靳雨溪看到了,马上欢呼一声,将那盘子糖接过去。
靳语南和叶简靠在一起,夜风微凉,吹在人身上格外舒服,叶简将靳语南垂下来的几丝碎发挽上去,说:“奶奶怎么样,拿过去的药管用吗?”
“好像是管用的,吃过之后就睡着了。”
靳语南有点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奶奶睡的这么香甜过了。
奶奶真的老了,腰直不起来不说,有的时候说话也听不清楚,靳语南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以前那个一尘不染的奶奶渐渐不见了。
家里虽然穷,没什么好东西,奶奶总会把仅有的几件家具擦的一尘不染,地面上总是干干净净。
但是最近,家具上老是有没擦干净的灰尘的痕迹,地面上时常有枯草,还有洗过的碗,靳语南拿出来的时候,发现碗边沾着黏黏的污渍,竟然是没刷干净。
甚至于有一次,喝粥的时候,小溪在碗边发现上面飘着两只细小的白虫。
小溪刚要喊,靳语南急忙将她拦下了,将两个人的碗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下,然后将虫子挑出去,又开始喝了起来。
穷苦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让人越来越绝望。
刚开始的时候,小小的靳语南有时候还会盼着爸爸妈妈能回来一趟,也许能把她们带走。
这样的话,她们也可以出去见见世面,然后也跟外面的孩子一样,可以有学上,崭新的学校,和蔼的老师,还有很多一样年纪的同学能在一起玩耍。
可惜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小小的孩子逐渐失去了笑容和想象的力量。
开始跟奶奶一样,操心家里即将用完的柴火,家里只剩个底的米缸,还有越来越空的菜筐。
两个孩子越长越大,身材抽条,以前的衣服很多都穿不下了,奶奶从自己贴身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破布包,开始垂着脑袋默默的数钱。
是时候去买几件新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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