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颂》第一百七十五章 寺丞

    于是，建元帝顺着冯信的话，看向卢志永，问道：“卢寺卿，你可知罪？”
    卢志永出列，跪伏在地不急不缓地说道：“微臣失职，微臣甘愿受罚。”
    建元帝道：“你既知罪，朕命你赶紧把内鬼抓出来，将功折罪！”
    冯信不服：“陛下，既是失职，就该免了卢志永大理寺卿一职。”
    建元帝轻笑一声，道：“好啊，免了他的职，此案就交由你冯佥都查办，封印之前找不出你所说的内鬼，朕看那都察院你也不用再待了。”
    冯信顿时无语。
    为御史，他的特长就是耍嘴皮子抬杠，找内鬼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他求救似的瞥了眼自己的上司刘健，这位平时最跟圣上唱反调的，今竟然不声不响。
    没人搭台子，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根本唱不下去。冯信细想了一下，便明白了。
    裴二郎主死的那么不体面，他们这些往跟裴二郎主走得近的官员，圣上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
    这个时候，要少说少做才能不出错，他连忙施礼，退回队列，也学着刘健缩着脖子装鹌鹑。
    ………
    周九如并不知道早朝时的这段插曲。她与太子到达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少卿带着衙役，刚把现场勘察完毕。
    听到差役禀报，说是太子和公主到了府衙，大理寺少卿瞬间紧张了起来。
    太子下的伤还是传了出来，听说双腿到现在都没知觉。而这一切，都源自神界修士在钟山猎场行刺，才导致的后果。
    全城戒备搜索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逮住两个，还是宗师级别的大人物。这人都关进大理寺重兵把守了，却又被劫了狱。
    要不是被隐在外围的军发现，说不定两个都被救走了。
    他们大理寺的地牢，那可是号称‘长着翅膀都飞不出去’的地方，如今人犯被劫，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少卿大人摸着头上越来越少的头发，长吁短叹。
    勉强舒展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就急急带着大理寺主薄与几位寺丞，毕恭毕敬地把太子与周九如一行人，迎到了大理寺的大堂去坐，那儿比较宽敞。
    见完礼，众人按主次顺序坐下，稍稍寒喧了两句。
    太子见大理寺少卿闷头坐着也不说话。便直接问道：“大理寺地牢机关重重，犯人又被铁链锁住，没有钥匙，那精钢锁链根本打不开。
    是谁做了内应？又是谁劫走了犯人？你可有线索和追查的方向？”
    大理寺少卿被太子接二连三的问题砸得有些惶恐。
    他勘察现场，忙乎了一早上，发现劫狱的人在他们大理寺简直是如履平地，什么机关都没有碰到，就直接进了地牢，锁链也没有破坏的痕迹，像是直接拿钥匙开的。
    可钥匙放置的地方，有专人看管，那人并没有离开半步。
    顶着太子凌厉的眼神，大理寺少卿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就算他不说，等会卢寺卿下朝回来，问起他勘察现场的况，他还是得说。
    周九如听罢气燥的很，没等太子开口，冷哼一声，讽刺道：“少卿大人，这就是你给我太子哥哥的回答吗？”
    见大理寺少卿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有点恼：“既然这样，本公主倒想亲自去地牢走一趟，看看你们大理寺设置的机关到底是个什么摆设？”
    说罢，她侧首朝太子一瞥眼，只见太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得到了太子的许可，周九如故意趾高气扬地招呼着卫斯年和乐水，三人出了大堂，便向地牢入口的方向奔去。
    有个寺丞跟了出来，上前长揖道：“公主，您这样直闯大理寺地牢，传出去，会有碍您与太子下的名声，还是下官带您们过去比较合适。”
    周九如停下来，转看着他，笑了笑：“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寺丞竟比你们的少卿大人明白道理。”
    “不过，人犯是我抓的，我有权过问。”
    周九如抱臂，摆出一副骄横不讲理的架势，“要是外面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影响了我太子哥哥，我会告诉我二表舅，让他这个大理寺卿治你们的罪。”
    寺丞闻言，脸色有点发青，举袖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应道：“公主说得对，但是，还请恕下官直言。”
    他往前走了两步，拱手小声提示，“公主，有些麻烦能免则免，像昨晚的劫狱，此事便有些棘手，如果不查清楚，卢大人的寺卿之位恐怕会保不住。”
    周九如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有人会拿劫狱的事大做文章，动摇我二表舅大理寺卿的位置？”
    寺丞并没有立即回答。
    跟这样一个好看的小姑娘，站在冰天雪地里，不是煮茶赏花，而是提醒她要小心朝臣们的勾心斗角，还真是大煞风景。
    犹豫了一会，寺丞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一个七品芝麻官并无面圣的机会，有些话，此时不说，以后哪还有机会。
    再次揖了一礼，寺丞说道：“下官位卑，有些事本不该妄言。但下官出贫寒，历经战乱，实在不忍这刚刚安稳的天下再起乱子。”
    “不瞒公主，自从听说神界的修士在猎场行刺，导致太子下腿伤严重，行走不便，下官就没有再睡过一天安稳觉。”
    周九如瞥着他，目露赞赏：“现在的朝廷，难得有你这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官员了。”
    “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万神宫倘若像毁掉大燕一样，来毁我大秦朝，除了会想尽办法对皇室人员进行暗杀。
    还有就是慢慢渗透朝堂，把忠于朝廷的官员都一个个的清除掉，换上依附他们的人。”
    “猎场行刺案过后，街头巷尾都在动员，官民一心，好不容易抓到两个余孽，却关在大理寺被劫。”
    周九如沉声：“假如在年底封印之前找不出人犯被劫的原因，我二表舅这个大理寺卿可能真的就没得做了。”
    “周周。”卫斯年有些不明白：“裴二郎主已死，门阀党已成一盘散沙自顾不暇，有圣上在，卢大人的寺卿之位又怎么会保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