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
虎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感觉到威胁。
不论虎哥怎样用力,他的右手始终纹丝不动,被周凡的手按住,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手腕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吱声。
好像是放在液压机上,生生将手磨成骨粉血水一样。
虎哥其他部位还能动,他弓起膝盖,狠狠顶向周凡的双股之间,那里是男性最脆弱的地方。
不管这个周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就算他力气再大,也练不到那个地方吧!
谁知道周凡竟是松开了虎哥的手,然后以虎哥的肉眼都根本捕捉不到的速度,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直接将虎哥抽飞,“砰”地一声砸到防盗门上。
虎哥顿时不省人事!
“哎呀,不小心用多了力气,应该没把脖子抽断吧?”
这个名叫周凡的高中生一边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向半瘫痪在地上的虎哥,虎哥的半张脸已经被抽得肿了起来,脸骨都被打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这下可就麻烦了,我还有事想问呢。”
周凡的手在虎哥的衣服上擦了擦,转身看向卧室里的四个人。
那两个年轻小伙子,也就是虎哥的手下,见虎哥都被一巴掌扇飞,生死难料,这时候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只能色厉内荏。
“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还想不想在阳绵市混下去!”
“你刚刚打伤了虎哥!识相的就自己把自己绑了,跪下认错还来得及!”
周凡眨了眨眼睛,轻轻往前走动,一言不发。
“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把他们杀了!”
周凡忍不住笑了:“你杀就杀呗,管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们,我就是进来抄个天然气,根本没想要管你们这档子破事好嘛!”
其中一名男子咬牙道:“那你现在去抄气,抄完就走,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当没看见,只要你不报警,我们保证你在阳绵不会有事!”
周凡笑道:“开玩笑的,我其实就是来管这档子事的。”
“看你说话还挺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要不然接下来就跟我混得了。”
“你在做梦!”这个男子骂道。
谁知他旁边那个,长得平平无奇,属于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凡男子这时松开了按住刘二的手,扑通一声跪到周凡面前。
“大哥!”
刚才骂周凡的那个人顿时愣住了,怒道:“马前,你怎么回事,在道上混半点骨气都没有,你对得起虎哥吗!”
“虎哥,我呸!现在我眼里只有周哥,没有什么虎哥!周哥才是神武非凡,天下无敌,人长得又帅,正是年少有为,眼睛不瞎的肯定都跟周哥混,那小老虎算个屁,没前途!”
周凡这回是真笑了:“兄弟,你叫马前?你要不干脆叫马屁算了,这拍马屁的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马前无比感激地说道:“谢谢周哥赐名,从今以后,我就叫马屁!”
周凡愣住了,还有这样的人?
周凡自认为自己已经见识过很多场面,对人心的揣摩也相当到位。
可是这种这么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死皮赖脸的人,周凡还真没见过。
胡焦志都没这马前,哦不,现在叫马屁的一半厉害。
马屁见周凡脸色出现犹豫之色,微微咬牙,趁热打铁道:“周哥,我之前是那只小猫的心腹,我知道他很多秘密,我知道他养的情妇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可以拿来换钱,小猫很有钱的!”
周凡听得不耐烦,一脚将马屁勾起,踢到虎哥身边一起晕着去了。
“一丘之貉。”
周凡慢慢走近,剩下那个人不停颤抖,手上没有力气,一下子被刘二翻转过来压在身下,不停地用自己的脑门去撞他的脑门,鲜血直流,砰砰作响,愣是拼着自己脑震荡,把另外那人也撞晕过去。
然后刘二咬牙,根本不管脑袋上哗哗直流的血,对周凡说道:“周哥,能不能麻烦你放了我们,我们是受害者啊!但是别报警,千万别报警,报警的话小灵就要被关进收容所了!”
赵小灵泣不成声,这短短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她经历了好多事情。
赵小灵本来在刘二家里呆的好好的,正在忙着做家务,打扫卫生,擦拭地板,谁知道突然有人敲门。
赵小灵很谨慎地没有开门,但虎哥他们居然有钥匙,直接打开钥匙进来,将赵小灵吓得半死。
她死都忘不了虎哥这张脸,在无数个黑夜作为她最深层的梦魇,在她的梦境里肆虐。
然后她就被控制住,直到刘二回来。
赵小灵不认识周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刘二现在流的血太多了,地板上滴滴答答满是鲜红,如果不叫120来,只怕刘二马上就要失血过多身亡。
可是打了120,房间里的骚乱又要如何解释?
昏迷不醒的虎哥三人又该如何处理?
赵小灵一个脑袋两个大,除了哭也不知道做什么,更何况她还被虎哥的皮带捆着,想去找毛巾给刘二止血也做不到。
周凡看见赵小灵背在后面的双手,“呀”了一声,赶紧上前,双手抓住皮带的一小截,稍稍用力便将它拉断。
然后周凡笑着解释道:“你们别紧张,我是陪小墨过来的,这里情况有点复杂,我让他再楼下等着,现在就打电话叫他上来。”
“小墨?您是说墨今?”赵小灵突然激动起来。
周凡点点头:“中午的时候有人给墨今打了电话,说你在这里,然后他就像疯了一样,非要坐最快的飞机过来,没办法嘛,实在不放心他,生怕他陷入网恋诈骗,我就只能跟他一起来了。”
周凡摸了摸下巴,打量赵小灵。
“妹子,你就是小墨的网恋对象吗?长得倒是还行,但看年纪,好像有点大了吧,我感觉你要比小墨至少大3岁。”
“其实大一点也好,懂事,不会贪玩,也能顾家,但小墨人还小,你得多包容些,别要求他做太多事情,然后年轻人精力旺盛,你们也悠着点,他还能发育呢……”
周凡越说越离谱,见赵小灵满脸娇红,周凡笑道:“行了吧,现在不紧张了吧?我就随便说说活跃下气氛,刚才那股子气氛太严肃太惨淡了,根本不符合我的出场,我这就把小墨叫上来。”
周凡打通电话,在楼上按了电梯。
片刻后,电梯上来,墨今风一样冲进屋内,看见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三个人体,微微一愣,跨过去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小灵姐。
虽然过了两年时间,大家都各有变化,小灵姐高了一些,身姿也丰腴了一些,曲线玲珑,不像以前那样平板干瘪。
可墨今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小灵!”
墨今惊喜的冲上去,一把抱住赵小灵。
赵小灵在墨今冲过来的刹那就怔住了,小墨怎么这么高了?个子比她还要高一个头,哪里像之前那个干瘦矮小的小屁孩?
赵小灵紧紧抱住墨今,她那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人生就是这么奇怪,阔别两年,居然以这种方式重逢。
赵小灵突然觉得不对劲,左手捏了捏墨今的袖管,震惊道:“小墨,你的手……怎么回事?!”
墨今的右边袖管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墨今挤出一个笑容:“之前发生了点意外,截肢了。”
赵小灵严肃道:“不是被虎哥做的吧?”
墨今摇头:“不是,是我离开他以后的事情了,也就是三个月前吧。”
赵小灵拉着墨今走到一旁,细细地问他这些年的经历,把周凡和刘二都晾在一边。
周凡的目光落到躺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刘二身上。
“老刘,真不用去医院?”
刘二虚弱道:“不去,我这身子没那么娇贵,不就流点血吗,回头吃点猪血就补回来了。”
他微微侧身,看见赵小灵和墨今交谈的画面,心里既酸涩又喜悦。
墨今他自然是认识的,电话还是他打的呢!
上次虎哥要找墨今的麻烦,也是让刘二去搜集的相关信息。
刘二因为赵小灵的关系,多了一个心眼,存下了墨今的联系方式。
他一直瞒着赵小灵这件事情,心里很不希望她再与墨今相遇。
刘二希望赵小灵永远告别过去的人和生活,迎接自己崭新的未来。
只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虎哥又一次指名道姓要找赵小灵,他藏不下去了。
刘二很清楚虎哥在阳绵市的能量,属于那种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了,最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半点屁事都没有。
他也知道,赵小灵到最后将会无路可去,无处可逃。
所以刘二在火车上的厕所里,就给墨今打去电话,告诉他自家的住址。
刘二倒不是很清楚墨今的能力,只是墨今还能活着,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幸好,幸好刘二没有低估墨今对赵小灵的感情。
也幸好从海市飞来的飞机时间正好赶上。
这才让那一出惨剧没有发生。
短短半天时间经历人生的大落大起,刘二现在心情很是复杂。
周凡问道:“那这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刘二看向虎哥、马前、张平三人,努力用他疼痛不已的脑子想了想。
“能杀了吗?”刘二问道。
周凡摇了摇头。
杀人是犯法的!
又不是古代社会,侠以武犯禁。
现在就算你个人能力再突出再牛逼,你也打不过火箭大炮,航母导弹啊。
我叫周凡,又不叫陈凡。
刘二又想了想,“那打成植物人呢?”
周凡无奈叹气:“算了你别动脑了,你这脑子价值一个亿,别用了,用坏了难赔。”
刘二惊喜道:“你是在夸我很聪明吗?”
周凡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的脑子从来没有开发过,特别原始。”
“怎么除了杀人就是植物人,就没有更稳妥更正常的方法吗?我们这是法治社会!”
听到这里,赵小灵转头提醒道:“刘哥,你不是有很多虎哥的证据吗?完全可以把他送进去啊!”
刘二眼睛一亮,转瞬又暗淡下去。
“没用啊,那些证据要是交上去,老虎是要被关到死,可我他妈也是从犯,我也会被关到死的啊!这种事情只要被抓到,就是无期,我他妈,我他妈……”
刘二心中充满无尽的懊悔。
“我有办法!”
周凡这时候又想到了李江一同志。
他本来就要对付李江一,差不多也该动手了,正好是瞌睡了送来枕头,李江一这回不大出血都不行。
墨今和赵小灵他们都不知道李江一这个人,但实际上,他们遭受的种种苦难,完全脱离不开李江一的掌控。
若不是李江一在西南一手遮天,目无法纪,大肆支持这种黑色产业链,扶持亲信参与其中牟取暴利,不说墨今和赵小灵,有数以百计千计的家庭此时是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孩子被拐卖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多少罪行,罄竹难书。
将这条线串联起来其实并不难,周凡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其智近妖用来形容周凡半点不为过。
去年12月,李江一对付周凡,不惜牵扯到墨今身上。
那也就是说,小墨以往的经历肯定与李江一有关。
顺着这个线头往前捋,很快就能捋到虎哥头上,然后再牵出李江一这条大鱼。
现在正处于严打期间,虎哥做过多少腌臜的事情,恐怕他自己心里都没数。
杀一个人,犯一次法,可能还内心忐忑不安,牢记在心。
犯过的错多了,错的也就成对的了。
而虎哥做梦都想不到,身边居然还有刘二这么一个人。
说刘二坏吧,确实也挺坏的,在赵小灵之前和之后,都拐骗了不少小孩,送进如魔窟一般的地方。
说他不坏吧,他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弥补以往的过错。
这时候又要牵扯到一个极难掰扯清楚的问题。
犯了错,认了错,需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圣人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那一刀刀捅在别人的心脏上,流出的血,结好的痂,浪子一回头,就“善莫大焉”了,合理吗?
前面犯了一个错,后面用无数个对,能弥补遮盖最前面的那个错吗?
可若是不给人家一个以错改对的机会,那他今后再也不做对的事,一错再错,那又如何?
总会有人持有这种说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积习难改积重难返。
因为别人早年做过的错事,便以此否认他今后所有的对事,合理吗?公平吗?
这个道理真的极难想清楚,幸好周凡自己不会陷入其中。
他只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与他何干?
只要自己不会后悔,是对是错,随便他人评判。
这种性格也很难评价,若是周凡行走在对的路上,他会越走越前,一路对下去,迎来掌声喝彩声不断。
可如果周凡行差踏错,明明是走在错的路上,却自以为正确,别人的意见也听不进去,那就真是再难回头。
周凡之前也做过许多不对的事情,比如在网吧吃泡面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有偷过网吧的火腿肠。
还不止一次。
但那时候没办法啊,饿了馋了,能怎么办?
一碗加火腿肠的方便面,是他那个时候最大的奢望。
后来发达了,把钱补了回去,那网吧老板还笑着说其实我都知道,监控都拍下来了,我故意没跟你算,看你们也不容易,一两根火腿肠的事情,进货价也就一块多钱。
那时候把周凡感动得稀里哗啦,还给老板签了好几张海报的名字。
后来周凡落魄了,又去网吧的时候,发现海报已经全撕下来了,换成了那一届的新人曾逸清。
老板见到他也没有往日的好脸色,例行公事,让他交钱上机,哪里还记得自己曾说过的“只要你来我这里,永远给你免费”的说辞。
周凡能怪别人做得不对吗?
还不是只能自己在心里苦笑两声,感慨几句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饮水自知。
现在如何评价李江一呢?
他坏吗?
肯定是坏的,而且不是那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
如果把李江一手上犯下的错事累加起来,怕是一万次都不够他死的。
且不说周凡掌握到的拐卖儿童,大型流浪乞讨诈骗团伙。
李江一所经营的房地产项目,其中有没有强拆强买?
他的工人们开的挖掘机下面,有没有几缕冤魂?
他经营的酒店会所里面,有没有夜夜笙歌之后的花红酒绿纸醉金迷?
暗中开设的赌坊、酒吧,其中有没有du品交易,有没有非法集资?
这些东西,真的经不起查。
李江一所在的李家,能成长为如此庞大,枝繁叶茂的一个大家族,其内的资金流动每日都是上亿,里面没有脏钱烂钱,周凡是断然不信的。
最麻烦的也是在这一点。
当一个家族企业越做越大,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吸金能力越来越强,能带动的GDP拉动的经济体提供的工作岗位带来的就业率,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成绩。
其中的水还很深,深到周凡都不想去捞。
捞出来就是一坨包裹在烂泥里的庞大根系。
周凡的目的不是弄垮李家,如果他真要这样做,绝对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别说诸葛明了,裴蓓都会反对。
牵扯太大,并非是一两个人的事情。
整个西南数亿人口,都可能会在这场斗争中感受到地震般的冲击。
他只针对李江一。
这也是为什么,周凡没有要去发展自己的势力,去培养自己的亲信,然后在各个领域的商业上去打败打垮李家。
他要做的事情真的超级简单。
搞垮搞死李江一一个人就够了。
李家跟他周凡的仇恨连接,其实只有李江一一个人。
顶多算上李江一的老婆,李景辰的生母。
如果一个家族的负责人锒铛入狱,身败名裂。
那为了整个家族企业的顺利运行,为了不让普罗大众诟病抵制,他们李家内部都会启动清洗机制,成为周凡的助力。
现在突如其来的这件事情,正好可以将周凡的计划向前推动,算是无心插柳的意外之喜。
虎哥肯定不会开口的,虎哥知道自己与李江一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以他那种见多世面的枭雄本色,也不会为了求生自保而咬出李江一。
虎哥只会自己扛下去,也只能他扛下去,引火烧身,烧死他自己,绝不能让火势再往上蔓延半点,成为燎原巨火。
而且虎哥相信,只要自己不供出李江一的任何信息,他反而是最安全的。
只要他不当反骨崽,李江一肯定会保护他;而为了扳倒李江一,周凡也必须要护着他。
这些心理活动,是周凡基于刚才与虎哥见面交手后作出的判断。
现在多了一个刘二,事情其实就简单了一些,问题是要怎么把刘二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周凡想了一个办法,不是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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