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自然也要紧,但我又不忍离开师父身边……我回头,不由皱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冲我点点头,叫我附耳过去。
我忙弯身,耳朵贴上他的唇。
“襄阳王那边也不太平吧?我听到阿旭在与你父亲争执。”他轻声说道,“我一时半会儿不要紧,你且去,把朝儿留下陪我,且要速回……唔,给你一个时辰足够了吧?”
我鼻子一酸……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如此贴心,如此善解人意呢?
可看着这乌压压一屋子的人,我又为难不敢答应。
他们尚且还在这里守着他,我拿走了他“一魄”,借他才再世为人,如今这时候我怎么能走呢?
“累了,都退下吧。”师父闭了眼,朝惊鸿他们挥了挥手指头。
惊鸿立即起身,恭敬的朝众人施礼。
我也忙从床榻上站起,福身行礼。
可这一屋子的人,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谁也不肯受我的礼,纷纷躲开一旁,逃也似的,一个个出了屋子。
偌大的正房,眨眼之间,就只剩下我与师父,及在一旁的惊鸿。
“你去,送夫人出府,速回。”师父闭目吩咐。
惊鸿咬牙,狠狠瞪了我一眼,却听话的应道,“是。”
“叫人把朝儿抱进来……不,先给我换衣裳。”师父又道。
天知道,我不想走啊,我不想离开他……换衣服这种事,我也会呀!
可听见院子里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值得咬牙狠心,扭头出门……自己惹的锅,跪着也要背起来!
“阿旭!”我径直走到阿旭面前,他果然与我爹吵的面红耳赤。
我爹怀里还抱着小小的朝儿,朝儿吸着鼻涕,含着两泡泪,原本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娃,此时怎么看怎么狼狈……
“爹,师父要见朝儿,您抱着去吧?”我长这么大一来,大概这是我叫的最真挚恳切的一声“爹”。
人话音里的感情,也许从语气,从神态会不由自主的泄露出来,他怔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愣愣的“诶”了一声,也不再理会阿旭,抱着朝儿就往正房去了。
“事情紧急,襄阳王的情况简直无法控制……打晕他……也不是个办法……”阿旭抓耳挠腮,一脸的汗珠,一身的汗气。
“走吧。”我没再多言。
惊鸿却在我身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阿旭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阔步走在前头。临近楼府大门,他却猛地顿住脚步,叫跟着他一路小跑的我,差点一头撞他背上去。
“走角门吧……”他猛地回头问我道。
都已经走到侧门前了,再转道去角门?他不嫌耽误时间了?
我伸长脖子往外看,赫然一惊。
天才蒙蒙亮而已,晨鼓不过响过两遭了……可楼府门前却已经是水泄不通,车马人将侧门外拥堵的严严实实……想从这拥挤的门前挤出去,怕是不容易,更不要提他们若是见了丞相夫人,更会蜂拥而上的情形了。
“这么多人闻讯而来,怕是角门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皱眉说。
阿旭一听可急了,“那怎么办?怎么办?襄阳王当真要杀人了!”
他眉毛都要飞起来,头发似乎都竖起了。
“不如你去把人带过来?”我试探的说道。
阿旭面色一紧,愕然看我,“你说啥?”
“你去把人带过来,你瞧,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会有人在楼府里头对他动手脚!光明正大的来,正是最安全的!”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阿旭抬手挠头,并不确信。
“我与你一起去接他来!”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清朗的嗓音,单听这声音都叫人觉的坦荡。
我立时回头,“鄯……呃,殿下……”
鄯朱那冲我点点头,扭脸看着阿旭道,“天下人皆知,他是为了拥护我,才从襄阳起兵造反。如今我已经归降,且得了圣上的原谅,他就更不当获罪了!若要论罪,首当其冲的人还在这儿站呢,岂轮得到旁人?”
阿旭眼中怀疑更甚。
“我们从正门出去,也可邀约外头百官随同,有众人见证。倘若我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那就算把天下的兵马都给我,我也无用,民心已失,百官嘲笑,我立时就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鄯朱那吐字清晰,胸膛笔直,一股子正气,“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吧?”
阿旭呼吸急促,他心里着急不难看出。
实在难以想象元奚发疯,究竟是疯成了什么模样……
“好!我不管你芯里头是谁……你自己明白刚才那一番话的分量,你若出尔反尔,阿旭拼了命,也要你付出代价!”阿旭恨声说道。
鄯朱那郑重点头,待阿旭提步往前走,他则回过头来冲我道,“婶母先去守着叔叔吧,我必好端端将襄阳王接来,该医治医治,该解释解释……那日婶母一番话之后,我一直在考虑,能为婶母做些什么。”
我微微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鄯朱那却已经提步追上阿旭,两人一起从楼府的正门出去了。
百官呼啦一下子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我离得远也听得耳朵疼。
阿旭低吼一声,试图让众人安静。鄯朱那却不慌不忙,声音也不十分大的说道,“请众位王公大臣随同,吾等这就去请襄阳王来……若有什么误会,也好当面解释清楚,还望众臣作证!”
楼府大门关上之时,我瞧见阿旭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还有懊悔之意……
“若叫百官看见襄阳王发疯,他的名声可就尽毁了,怕是武将也不会再支持他。”惊鸿在我身后,冷幽幽的说道。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垂眸想了想,不发一语的往师父院中去。
“你不遗憾吗?你与郭家人筹谋的不就是送他上王位吗?”惊鸿冷笑一声,“呵,凭着他对你的感情,这皇后之位……怕是没跑了吧?你竟不觉可惜?”
我原本不想与他争吵,师父还躺在床上,我们两个都是与师父最亲近的,原该在这时候同心协力才对。
可不理他,他倒没完没了,一句比一句刻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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