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瑾瑜楼萧然》第513章 .最好的大礼

    我心头立时一阵窒息,眼前晕的认不清字,只得闭目安慰自己,还好……只是受了重伤,人还在就好!他以往告诉过我,他打小不受宠,命途多舛,战场之上许多次险些丧了命去,最后都挺过来了。他的身体有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所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么静了一会儿,我才又睁开眼,继续往下看去,“只盼见你一面。”
    我心噗通跳的厉害……见我一面?我也盼着能见他,只是如今的形势,我如何能见到他?
    听闻门外有脚步声,我立时将字条投入香炉之中,一股黑烟冒出,那纸条渐渐点燃,烧成了灰烬,屋子里还有一股呛人的味儿。
    见上一面……这念头在我心里一遍一遍冒出来。
    我举目望着窗外已经开始泛黄的树叶,暗自琢磨着……
    晌午时辰尚早的时候,厨房就送了饭过来。待摆好了食案,叫我微微吃惊,“怎的今日饭菜如此丰盛?”
    师父身为丞相,丞相府的饭菜丰盛原不足为怪,但开战以来,府上的饮食就开始缩减,今日突然珍馐满桌,倒叫人不习惯。
    “是大人的吩咐。”摆饭的丫鬟赶紧回道。
    我冷笑一声,“大人是要一同来用饭吗?我在外头说的话可是算数的,他若硬要来,我走便是!”
    小丫鬟为难的看我,不敢作声。
    海桐瞧了瞧食案,又探头朝外张望,快步来到我身边,与我耳语道,“婢子瞧见大人正在院中呢,并没有靠近正房。”
    我眼睛一眯,侧身在窗边朝外看去。
    果然见师父一袭白衣,在院中硕大的龙爪槐之下,缓缓踱步。他忽的抬眼向窗边望过来,我赶紧躲开。
    “夫人可要请大人……”
    “不用。”我兀自在食案旁坐下,珍馐美味吃在口中却味同嚼蜡,我吃的兴趣尽无,不过果腹而已。若是我还在哺乳,定会逼着自己多吃些,可如今,再多的通草汤灌下去,也没了母乳……加之又昏睡这几日,我彻底失去了亲自哺育朝儿的机会。
    心念一动,我突然扔了筷子,伏在食案上,嚎啕大哭起来。
    正给我布菜的海桐,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给吓了一跳,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来安慰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您别哭啊……”
    她越是安慰,我便哭得越是大声。更是将里间睡着的朝儿都给吵醒了,也跟着我哇哇大哭。
    一屋子的小丫鬟,连春月都手足无措,一面还要哄孩子,一面还要哄劝我……小儿好哄,大人却是不好劝,屋子里乱成一团。
    我一面哭,一面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好一阵子,什么都没听见……我不由失望,师父莫非已经走了吗?那我哭给谁看呀?
    我接过海桐的帕子,抹着泪准备自己找个台阶下,耳中却忽的听闻道门廊外低沉的声音,“叫夫人哭出来吧,莫硬劝她,悲痛之情憋在心里,倒不如痛痛快快哭出来……”
    “睹物思人……我还记得阿娘在这里,陪我聊天,给我看她给朝儿做的小衣裳……阿娘……”我声音含混的大哭。
    门廊外的人沉默不语。
    待我哭声小了些,他才沉声慢语,“纵然我有我的理由,但在你看来,都是借口。你恨我,是理所应当的……”
    “我不但恨你,我也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七岁时保护不了她,如今仍旧保护不了……我以为我已经长大了,变强了,到头来,却还是如此羸弱!”我直起头,冲着门帘子嚷道,“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一旦离开你,我便什么都不是……连你要害我阿娘的性命,我都无可奈何。若他日,你要取我的命,取我儿的命,我仍旧是待宰的羔羊……”
    “瑾瑜……”他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轻颤。
    我知道我这么说,必会刺痛他。正是因为确信他对我,对朝儿的感情,我才确信这招对他有用……他伤了我的心,自然要付出代价来!
    “师父,我曾经有多么信任你,多么依赖你,如今就有多么恨你,多么想要离开你!”我吸了吸鼻子,“如今住在楼府的每一日,对我来说,就像凌迟……你若对我还有一丝怜悯之心……”
    我透过门帘子,看到他修长的身影,他已经步入门廊,走到了门口处。
    “站住!”我厉喝一声,“你超过了一箭的距离了吧?非要害死我阿娘之后,再逼死我,你才甘心?”
    他叹息一声,又退到门廊外,“事已至此,所有的错我都认……但我不想僵持下去,也不想看见你整日痛苦,你觉得我如何做才能赎罪……”
    我冷笑一声,“当真?你愿意赎罪?”
    “是。”他在门廊外郑重点头。
    “我要离开楼府,带着我儿。”我止住哭声,扬声说道,“你不许派人跟着,更不能监视!”
    “大战虽停,时局不稳。”他声音低沉。
    “呵……”我冷笑起来,“还说愿意赎罪?”
    “赎罪之意,乃是我甘愿受罚,甘愿冒险,却不能看着你们落于险境。”他说的固执坚决。
    我垂眸清了清嗓子,“我不是傻子,如今也还不想死,自然会为自己挑个能安身立命之处……也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日后……”
    门外的师父默不作声。
    我想了想,只好又添了一把柴火,“或许想通了也就释然了,到那时,我就带着朝儿,重新回来……他、毕竟是姓楼的。”
    我听得师父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心道有希望……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他说,“你想去哪里?”
    “回阮家。”我扯着嘴角,连自己都觉得讽刺。曾几何时,我绞尽脑汁,想要离开那里。以为只有离开阮家,我才能丰满羽翼。
    如今我受了重创,遍想之下,能去的最好之处,却还是那里。
    “阮家?”师父的语气满是不信。
    “是,我爹心里恨我,我知道的。但若是我能给他送去最好的大礼,他必定感激。虎毒不食子,他还能害了我去?”我冷静说道。
    “你要送什么大礼?”师父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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