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了这画,想叫你看,又怕叫你看。想叫你记起,又怕叫你记起……呵呵,岂不知这世上的事,总有天道在其间,该发生的,早晚都会发生。”他从容的把画夹在腋下。
我两手抱着还嫌沉的卷轴,在他腋下好似没什么重量似得。
“这画是谁画的?我师父从哪里寻来?道长好像知道的很多啊?”我对他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都没有追问了!多问两句别的,总是应该的吧?
要说这里可是卧房,我堂堂丞相夫人还在床上躺着,他一大男人就敢进来……虽然老了点儿,也太为老不尊了!
“人皮画,不是人手所画,乃是看画之人‘画’上去的。”老道压低了声音,说的神神叨叨。
立时把几个胆小的丫鬟给吓得缩成了一团,几个人挤在一起,战战兢兢。
我虽也胆小,但毕竟事情关乎我自己,也就顾不得害怕,“我不明白,看画之人作画?”
“天地有阴阳,人亦有阴阳,生为阳,死为阴。阴阳相通之人,能看见这尘世间,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老道见我脸色茫然,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哈哈一笑,“老朽若是往深了与你讲,便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简单些说,这东西做法凶残,便带了很多的阴气,你身世不一般,所以能看见这画卷上的东西。旁人则看不见。”
我皱着眉,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旁人看不见,但我师父就能看见呀!
“能看见的人,皆不一般。”老道又补了一句,见我看他,他还冲我挤眉弄眼,竟有些老顽童的样子。
我一时哭笑不得,“适才是道长救了我的命吧?多谢道长!”
我掀被起身,见自己脚上还套着白袜,便连鞋子也不穿,直接站在地上,朝老道行礼拜谢。
老道受了礼,嘿嘿一笑,倾身靠近我,压低了声音道,“这下不会怪我擅闯你卧房了吧?你被邪物魇住,若不得解脱,就会损耗精气,我如今救了你,你家师父也怨不了我。”
我嘴角一抽,只得跟着讪讪一笑,“幸亏您来的巧。”
“啊,这倒不是巧,老朽是来与你家师父告辞的。新帝不喜欢研究道法,老朽也在京都呆了太久了,该去云游了。临走,能得这么一件东西,也算不虚此行。见你与见你家师父一样,我就不等他了。”老道朝我点了点头,挥挥衣袖,也不等人请他,便提步出了屋子。
我跟着去送行,见他一面阔步朝外走,一面颇为爱不释手的摸着怀里夹的画卷……我就不寒而栗,他说是人皮卷?当真是用人皮硝制缝合成的吗?
这么想着,我就不禁又抖了一抖,想叫他留下画卷,却又不敢开口了。
扭头回到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儿,才听闻鸡鸣之声。
我扭脸儿向外看,天才将将泛明。
“上当了!”我忽拍了一下腿,把屋里的丫鬟吓了一跳。
“夫人说什么上当?”丫鬟忙放下茶炉杯盏,上前询问。
我揉了揉额角,“那老道还说是来辞行的,现在才鸡鸣,哪有人来辞行来这么早的?何况现在正在打仗,京都各城门封锁,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他如何出城?定是知晓师父府上有宝物,特地过来搜罗……”
丫鬟闻言愣了愣,跺脚道,“不然叫人拦了,把东西要回来?可是他、他恰救了夫人呢,夫人先前昏迷不醒,大人又不在府上,可叫婢子们吓坏了……”
“罢了罢了,一件东西而已,由他拿去吧,师父也不会计较的。”我摆摆手,心里更多是觉得,那老道是不是早已知晓或掐指算到了什么,所以才来的这么巧?
且师父闭关的时候,他就来过……我那日在窗户底下偷听,还听闻他说师父散了一魄,救一个女子……他岂会不知那女子就是我?他分明知道的比我还多!
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呀!”我刚端起茶杯,忽的又想起一件事。
近日来,“惊喜”接二连三,原本做了母亲,已经日渐稳重的我也变得一惊一乍。
把小丫鬟吓得如惊弓之鸟,骇然看着我,小心翼翼的问,“可是茶汤太热了?烫着夫人了?”
看她小心谨慎,又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真是哭笑不得,心里有一阵阵发急,“没有,不关你的事,是我忽的想起还有一件急事来。”
小丫鬟仍旧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朝她笑笑,“没事,你伺候的很好,等玲珑回来,我叫她多带带你,她与绿萝年纪大了,日后就不能在我面前伺候了,我瞧着你就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一时激动的脸面发红,“婢子海桐,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好,海桐,我记住了,你且去门外候着吧,叫我独坐会儿。”我朝她摆手,耐着性子道。
她有些担心的看我,却又不敢多言。
“没事,你瞧,那画卷已经被长春子道长拿走了,这屋里再没别的有妨害的东西了。”我这么劝着,她才放心退了出去。
丫鬟年纪小小的,心思到不简单。
待她关了门,门外也没了声音,我才一个箭步窜起来,快步来到窗边。
推开后窗,清晨凛冽的空气伴着啾啾鸟鸣,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我心头的焦急燥热却一点儿没有减缓,因为我没瞧见阿旭,也不知他是来过来,还是没来呢?
我记起来了!那一场混沌,一场无法挣脱的“梦魇”,让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前世今生,像一串散落在记忆长河里的珠子,如今终于一颗颗全穿起来了!
我也终于明白师父他要做什么,要如何做了!
“阿旭!阿旭!你在哪儿,你怎么还不来?让你找阿娘……不是说好了找到、找不到,都来向我禀报吗?”我急的在窗前乱转。
奈何前世今生,我都没选择学功夫,更不能飞檐走壁。
虽说今世的医术,比之前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师父的针灸之术,我也学有大成……可眼下这情景,不是毫无用武之处吗?
刚念及此……我就觉胸前涨涨的发疼。
我抬手往胸前摸去,朝儿的粮仓此时憋的硬硬的,像是塞了硬石块在里头一般。这么一摸,更是涨的厉害。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