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
一连串的惊呼,好几双手同时伸上前来紧紧抓住我。
“夫人给我们这么些人看诊,定是累着了……”
“听说这行针看起来简单,却是比打仗还累,那穴位得扎的准准的,来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
“这最是耗神了,其实她也没放火时……那么令人生厌啊……”
耳边嘤嘤嗡嗡的嘀咕声,让我头大,眼睛更是不敢睁开,一睁开就是天旋地转……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让丫鬟把我扶回屋里去。”我记得自己似乎是这么交代了一句。
后头的事儿就有些混混沌沌记不清了。
我只觉的身子一轻,倒在软软的床榻上真舒服呀……纵然没有楼府宽大的紫檀雕花大床那么舒适,却也足够叫人身心放松了。
我只想好好的、彻底放松的睡上一觉。
耳边却有嗷嗷待哺的哭声,揪着我的心,叫我不能沉入梦乡。
“来,把朝儿抱过来……”我似乎说了,又似乎没有,我记不清始末,只记得朝儿是依偎着我的。
我最后睁眼,看了看自己是在官驿里的床榻上,眼前是靛青的床帐……
继而我眼一闭,眼前就是黑沉沉一片了。
无边的黑暗,越来越紧的压迫着我,像是有看不见也摸不到的水要将我溺亡在这黑暗中。
忽的,有一星光亮,真的只是一星……如黑夜里的萤火虫,闪闪烁烁,看不分明。
但那一星亮光,叫压着我的空气猛然一松,我大口大口的呼吸。
那一点亮光愈来愈近,愈来愈近……渐渐放大,如月光一般照在我身上。
这光不刺眼,却叫我沐浴在光里的周身都是暖洋洋的……感觉真奇怪。我左右看去,照着我的光柱以外,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不见。
“我不是在睡觉么?这是在哪里?谁把我掳去了?”我听得自己的声音。
“我是阿岚公主。”照着我的光源之处,突然开口,缓声说道。
在这静谧连风动都不闻的环境里,突然炸响这么一道声音,纵然话音柔和温婉,却也把我吓得汗毛树立,我慌乱的朝那光源出看去,“谁?”
“阿岚公主。”她又说了一遍,声音莫名的竟和阿娘有些相似。
“阿岚公主不是早就死了么?所以……我也死了?”我嘀咕着低头朝自己身上看,“我怎么死的?累死的?睡死的?”
光源里那人长长叹息一声,“你胸前的玉,那块阴阳玉……”
我伸手往怀里摸,却什么都没摸到,触手空空如也……连我自己的身体皮肉都没了……我有些愣怔,这不符合常理呀?
“那块阴阳玉里,收敛着亡魂。”那温柔的女声不知是不是怕吓到我,细声细气的说,“这些亡魂因着这玉,就可不堕入地府,不进入轮回,等待时机,以伺复生的机会……”
“停……你说的,我不懂。”我打断她的话,虽摸不到自己的心,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
“你该懂的,你阿娘没有告诉过你楼兰宝物的功效吗?”女人的声音忽而有些严厉,甚至带着点责备。
我心下紧张,又不免生气……怎么人人都来责备我?我不懂,也有错?我又不是楼兰人!我乃是土生土长的魏国人!
“你无需生气,我亦是亡魂,不过是借着与你血脉相通,有亲缘牵绊,费尽力气,这才得以托梦给你。”
她必是能懂我的心思吧……托梦?这么说来,我不是死了,而是在做梦?
老人说,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人就会从梦中醒来……怎么我却还不醒?
“即便你不懂,也定要记清楚我接下来的话,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告诉你。你若大意,日后必要遭报!”她竟开始威胁我了!
阿岚公主了不起啊?不过是个死去的亡魂!竟敢在我的梦里,作威作福?
“其报应,不是你的命,而是要你眼睁睁看着魏国大乱,民不聊生。”她语气转为冷淡,又十分不耐烦,“我家叔叔有执念,他心怀愧疚一直不能释怀,他想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哪怕是逆天而为,有违天道……如今能劝阻他的人,也唯有你了。”
先前我还在抱怨她的话深奥,可后面这句,已经不是深奥了,而是牛唇不对马嘴……
“你家叔叔是谁?他有什么执念……与我何干?”我简直想骂人……
可那声音接下来吐出的名字,却叫我瞬间僵硬,再不敢抱怨一句了。
“安罗迦,”她哼了声,“你不会陌生吧?”
何止不陌生……这名字刻在我心头上,叫我又疼又痒又拿他没办法……
“不对不对不对……”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是阿岚公主,是阿娘的生身母亲,你说安罗迦是你家叔叔……那咱们认识的安罗迦,一定不是同一个!”
这黑漆漆的环境,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像是地震了一般。
我不由吓了一跳,是梦里地震了?还是外头真的地震了?亦或是战火已经波及到我们所住之处了吗?
“这事解释起来复杂,你记住,定要劝阻他!他没有对不起谁!他并不亏欠楼兰……不要让他放出亡魂!不要……”那个女声骤然发急,急声大喊,可她的音量却越来越小,微弱的几乎要听不见了。
“小姐!小姐!”
我脑袋猛地一晕,倏而睁开眼来。
绿萝正在我脸前头,大力的摇晃着我,她脸面紧张焦急,嘴唇都没有血色了,“小姐……您可算醒了……”
她长叹一声,颓然瘫坐在地上。
玲珑端过一杯清茶,近前与我解释,“适才夫人脸面红热,全身痉挛不止,嘴唇蠕蠕的,也听不清说了什么,一摸您额头,竟是滚烫至极,可把婢子们吓坏了。绿萝姐姐叫了您许久,您都不醒……”
她说着也落下泪来。
绿萝中地上跪直了,眼泪扑簌而落,“好了,没事了,小姐醒过来就好了……”
她喃喃说着,双目恍惚无神,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我接过杯子,饮了几口,“我做梦了。”
丫鬟们立时都抬头看着我,她们定是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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