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在闷热的房间里,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呼呼……”小嘴微张着,像被抓上岸的鱼,急促的喘息。
缓缓地收敛思绪之后,这才发现我竟然就趴在写字台上睡着了,脸上、身上都是粘稠的汗水,一直枕在额头下的手臂正微微的发麻,有些刺痛。
不知不觉间,原来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短短几个小时的浅眠,却做了一个凌乱不堪的梦,各种各样的画面不停的闪动、跳跃。
我梦见自己最初跟阿磊相遇的情景,那夕阳西下的玉米地边上,那清秀干净的白衣少年;我梦见母亲无助躺在男人身下,那双跟我一模一样的水眸直直的看着我,她对我说“小沫,你要活得像一个人,堂堂正正的人”;
我梦见跟阿磊的年少时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梦见自己被孙教授绑上·床,徒劳无功的挣扎,那种冰冷恶心的感觉蔓延……
前一段,是脑海中陈旧记忆的翻涌,可是后面一段却变了。
我梦见自己被孙教授凌-辱的那个晚上,砸了玻璃进来的人成了顾辰风,他在夜色朦胧中走了进来,宛如天神一样将我从孙教授的魔爪中拯救……
然后半真半假的,大多是会所里的画面,特别是两年前的那一幕。
顾辰风敲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冷着脸叫我跪下。
我瑟瑟发抖的弯曲了膝盖,恐慌的看着这个救了我又折磨我的男人,正以为侮辱还要继续的时候,顾辰风突然站了起来,他伸手扣住我的下巴往上抬。
在惊恐的视线中,我看到的是他跟我越来越近的英挺五官,双唇很快被他的薄唇包裹住,那种温热、湿润、粘人的熟悉感觉瞬间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我为什么觉得这种感觉是熟悉的……
梦里的我在顾辰风的深吻中如痴如醉,耳边却想起唐娇娇的话,
“你真的确定自己对阿磊的感情是喜欢?!”
因为这句话,我从梦境中惊醒。
啪啦。
从下巴滑落的汗水就滴在照片上,阿磊五官在汗水晕染下显得模糊不清。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磊。”我浑身轻颤了下,然后用手不停地擦着照片,可是手上也都是汗水,反而越擦越看不清。
我就这样傻坐了一个小时,等到五点,我拿着手机走进了狭小的洗手间。
美国和这边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阿磊以前白天要上学,晚上要去打工,后来决定本硕连读之后,就没去打工了,每天晚上不是在图书管理就是在实验室里。
我唯一能跟他通电话的时间就是他下午下课那段时间,越洋电话很贵,我又不敢打扰他,我们平常联系的并不多。
但是今天,我想他,很想很想他,很想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嘟——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被接起,然后传来“喂”的一声,或许是信号不好,阿磊的声音显得很模糊,又有些嘶哑。
“阿磊,我没打扰你吧,你声音听起来怎么哑哑的,感冒了吗?”我用力地抓着手机,担忧道。
“……嗯,是感冒了,最近课业太忙了,晚上睡得比较晚的关系。”阿磊说。
“学习虽然很重要,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不需要赶课程,我们可以跟别人一样,慢慢读……”
我开始不停地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说的越多,也是因为我心里越不安。
阿磊时不时会嗯一声,给我一个简单的回应。
“小沫,越洋电话的费用很贵的。”阿磊提醒着我。
“嗯,我知道了,我就再说一句。”我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砰砰砰的跳的好快,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阿磊,我喜欢你。”
我是喜欢你的。
语毕,阿磊那边宛如断线了一般,很久都没声音。
我颤抖着,又叫了一声,“阿磊?”
阿磊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小沫,我也喜欢你。”
我们俩的声音重叠着,我还是将阿磊的那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了起来,连阿磊是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也不知道。
是喜欢,就是喜欢。
******
因为一个跟阿磊的电话,将所有的不安扫光了一样,我重新躺会床上睡起了回笼觉,在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我也是被热醒的。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朝颜背对着我的身影。
“朝颜,你怎么在收拾东西?”我坐起身后,看清了她在干什么问道。
“你醒了啊,”朝颜转过身来,过度饮酒加上呕吐,宿醉了一整天,她的脸色依旧有些惨白。
“你要搬出去了?”我看着她被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行李箱。
朝颜点头,“嗯,我要搬出去住了,本来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说的,但是我醉的太厉害,来不及说。”
对于朝颜的离开,不仅是意味着我每个月要多付三百五十块的房租,而是少了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心中不舍,但是离开也可能是意味着……
“你搬出去之后,是要跟他住在一起吗?”我说的他是指厉兆年,我和朝颜心知肚明。
“嗯,算是跟他一起吧。”朝颜应声。
如果朝颜是要跟厉兆年再一起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她的脸上连一点儿笑容都没有?
“莉姐那里呢,你跟她说过了吗?她愿意让你走吗?”从这里搬出去,就只要拖两个行李箱就完事了,可是朝颜现在可是会所的红牌,莉姐恐怕没这么容易放人。
朝颜却说,“不用说,我只是搬出去住,并不离开会所。”
“什么?”我激动的差点就要站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要跟厉兆年住一起了,却还要在会所上班,厉兆年忍得了?难道住在一起了,就不应是情侣关系吗?这些年来,朝颜为他做的还不够嘛?
我不敢细想朝颜和厉兆年之间可能的关系,这或许就是昨天回来之后,朝颜会嘶哑着声音默默流眼泪的原因吧。
我静默了一会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究根结底的问怕朝颜伤心,又不能拉着她不让她走,我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祝福了。
只要他们两人一直都是相互喜欢的话,一定可以战胜一切的。
朝颜注意到我隐隐的担忧,她咧出一抹笑容,说庆祝她乔迁,今天她请我吃大餐。我因为还要去银行存钱,所以换了一身衣服,帮她拿了一些行李一起出门了。
******
在银行的存取款一体机,我将三万块现金存进了顾辰风的指定账户。
这两年多来,我多多少少基本维持着一个月将近两万块的还款金额,之前算过是还差六万,加上这三万,就差三万了。
就差三万了!
想着越来越少的数字,宛如心口上的大石在一点一点的被搬开。
从银行出来,朝颜问我,“想吃什么?”
我瞅了一眼热腾腾的天气,心里想起一个反季节的东西,“火锅怎么样?”
朝颜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海底捞吧,说不定现在去还能在它们那里蹭个美甲做做。”
我跟朝颜对看一眼,这就杀去了海底捞。
******
嗡嗡嗡。
静谧的偌大会议室里,突然地响起一阵手机震动声,会议室里一圈的高阶主管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一样都透露着一个信息。
哪个不想活的竟然没把手机调整成无声状态。
今天是顾氏集团的高层会议,从下午一点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轮流发言的每个部门负责人都被顾辰风狠批了一顿。
所有人环视一圈之后,才发现原来震动出声的是顾辰风的手机,坐在最前面的他正低头看着,站着发言的财务部经理下意识的停下了阐述。
顾辰风寒意森森的黑眸一抬,淡淡吐出两个字,“继续。”
财务部经理擦了擦冷汗,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
别人都说顾氏集团的顾辰风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翩翩佳公子,除了风流花心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可是坐在这里的顾氏集团高阶主管心里都腹诽着,这哪里是如沐春风,根本是北国风雪。
顾辰风看着手机界面的通知提醒,这是一条来自银行的系统短信,显示他的尾号5278的账户里面被存入了三万块钱,余额是四十七万。
明明是多了钱,顾辰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哼,昨天才送过去的钱,今天就迫不及待的给他汇过来了。
林沫然,你就这么着急跟我划清关系吗?只要这五十万还清了,我们的关系也就断了?
顾辰风阴暗的眸子里闪过昨天晚上的那个画面。
在天上人间的会所门口,林沫然垫着脚尖,修长的小腿拉出好看的线条,她仰着下巴,主动亲吻了一个男人。
昨天亲眼目睹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口,让顾辰风的双眼里多了一丝残暴,恨不得撕碎冲过去那个男人。
这两年来,他时常去会所走动,不是没见过林沫然跟别人打情骂俏的模样,毕竟这是她的职业。
可是之前,顾辰风只是觉得有些胸闷,淡淡的撇开眼,也能将自己的心绪控制的很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的那一幕,宛如乌云一样一直压在他的心里,沉沉不散。
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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