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第387章 大结局

    “王爷,摄政王的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之前不过是靠着药勉强护住心脉,如若摄政王照方服药,不再妄动内力,兴许尚有数月可活,可如今……他已是去了……”
    太医悲怜的话语,如魔咒在楚庭的脑海中响了无数遍。
    房中所有人宫人、御医皆尽褪去,唯一盏油灯孤零零闪烁着。
    他麻木地坐在床边,好似失去了生气。
    良久,方才颤抖地将那封书信展开,信封内除却一张信笺,另有一封书信。
    摊开那薄薄的纸页,细细看去。
    【三哥,你若能见此信,弟弟怕是已经去了。】
    抓着信纸的手徒然收紧,一股痛意由心尖漫上喉咙。
    【不必为弟弟伤神,这是弟弟应得的报应。弟弟此生罪孽深重,然,弟弟不悔!你亦无需担心朝堂,弟弟此去永腾,便以授意朝臣此后听命于你,奉你为君。龙卫皆以身死,世上再无人能借弟弟之名,霍乱朝纲,弟弟此生只一件事放心不下,望三哥助弟弟如愿。】
    末首,写着一行小字,乃是楚国内一处城镇。
    楚庭逐字逐句地看着,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龙卫皆以身死?为何?不论是他或是师弟,皆未对黎叔等龙卫下狠手,又怎会如数丧命?
    转瞬,他便联想到楚廉身上那些血迹,一个骇然的念头蓦地浮上心窝。
    就在这时,指尖突然传来似被虫蛇啃咬的细痛,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沿着指尖的伤口瞬间钻入他的体内。
    楚庭面色豁然一变,忙将手中的信纸抛开。
    纸页幽幽落地,背面朝天,一行下笔无力的字迹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
    【三哥想必知晓何为诛心蛊,弟弟无意取走三哥之性命,三哥若助弟弟如愿,母蛊他日自会有人双手奉上。】
    “哈……”楚庭闷笑一声,笑得眸中泛起了泪光,直至此刻,他方才真的信了那声不悔是真的……
    他的好弟弟从未悔过,哪怕到了最后,亦不忘设局暗算他。
    次日清晨,紧闭一夜的殿门吱嘎一声开启,楚庭满目疲色从殿中行出,连下两道旨意。
    一则,厚葬楚廉。
    二则,命人前往信上所述的城镇,查探消息。
    那处城镇位于楚国以北,地处大山山脚,民风朴素,少有货商出入。
    当朝廷的士兵从城中一处大宅里,将一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女人及十二个大箱子和一封书信送回京中时,楚庭适才明白,缘何昨夜楚廉会突然返宫。
    只因他需要一人,操办他的身后事,将之骨灰融入墨渍之中,重抄楚国菜谱,赠与师弟妹,日日伴其左右。
    更因为,他需要一个位高权重,可掌管整个楚国,而又对师弟妹心中无恨之人,以诛心蛊为牵制,护其一世无忧,若有朝一日,师弟负了她,倾举国之力,亦要踏平永腾万里河山。
    看着手中最后的一封绝笔信,楚庭的面色几近铁青,内力凝聚在手心上,猛地用力,信函化作粉末,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他几乎不用去猜黎叔等人的去向,单凭信上所言,怕是早已死在了四弟手里。
    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一旦他撒手人寰,这些忠于他的下属,必将倾尽一切,为他报仇!而此女又是为何疯癫,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是在防着有人将他的消息透露给师弟妹,故而,将所有知情者灭口!
    之所以将这封信放于别城,不过是一场算计,先以书信乱他心神,种下诛心蛊,再留下线索,告知他仍有重要之物放在他处,他身中蛊毒,若想活命,唯有遵照信上所述的去办。
    “好一个四弟!”楚庭龇目欲裂地开口,转瞬,他便稳住心神,目光落在那与这封信同处一室的女人身上。
    这人他自是认得的,这张脸纵使化成了灰,他也不会忘记。
    “呵!”就是明知这人并非师弟妹,单是同一张脸,亦能叫四弟杀尽天下人,也忍不下心取她性命么?
    “将此人安置在宫中,着人严加看管!”楚庭沉声吩咐道,再不愿多看唐芙的脸一眼。
    八日后深夜,永腾京师丞相府邸。
    唐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嗷嗷嗷!”她抓狂似的扯着头发,尼玛!她要嫁人了!真的要嫁人了!肿么办,她好紧张!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瞅着被装扮得格外喜庆的卧房,再看看放在桌上的凤冠霞帔,她忽地有些害怕。
    封后大典结束,就是洞房……
    洞房就意味着,她要和冷面神坦诚相对!
    据说,第一次会疼得撕心裂肺,而以冷面神憋了辣么久的架势来看。
    “尼玛!宝宝妥妥会下不来床啊!”
    不行!她得逃!
    唐芯一股脑跳到地上,人还未出去,门外就传来了修容毕恭毕敬的声音:“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请您早些就寝。”
    “我就睡,就睡。”唐芯呵呵笑了两声,随即,脸色一垮。
    嘤嘤嘤,外头有人监视,逃不掉怎么办?
    在床上打滚打了好久,直到卯时,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然而,没睡到一个时辰,就被鱼贯而入的嬷嬷从热乎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晕乎乎上妆,晕乎乎换上凤袍,等那比冬瓜还重的凤冠压到头顶上,唐芯的神志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清醒。
    “吉时到——”
    嬷嬷满脸喜气地叫嚷一声,下一秒,张芸便扶住了唐芯的手臂,将她领向屋外。
    红毡一路从后院蔓延至府门,路上家丁叩迎,红绸漫天,垂落着金色帐幔的凤辇由八十八名宫女及太监列于两侧,护于正中。
    前方龙威亲率五百边疆士兵开道,后方礼部乐师随队而走。
    十里红妆,件件朱漆髹金,皆由礼部所备。
    唐芯努力保持着脖子坚挺的姿势登上凤辇,刚落座,便听见后方奏乐声起,绵延数里的队伍缓慢行过街头。
    所到之处莫不是人山人海。
    “……”求放过!求低调!她现在后悔了可以嘛?
    欲哭无泪地穿过宫门,透过帐幔,离得远远的,她便看见了朝殿前百丈浮云地上飘舞的旌旗。
    一列列披盔戴甲的士兵就站在其中,端得是威风凛凛。
    凤辇缓缓停下,天际已有日光冒出头来。
    唐芯深吸了口气,回忆着嬷嬷的教学,小心翼翼在红毡上迈出第一步,朝着那间鎏金的朝殿缓步而去。
    冬阳照亮了她身上描金的凤袍,展翅欲飞的火凤熠熠生辉,凤冠下,玉石垂珠,发出丁玲当啷的细碎声响。
    踏进殿中,立于两侧的文武百官纷纷侧目,无数双眼睛聚焦在她一人的身上。
    心不安地跳了跳,一抬头,略显忐忑的视线同正前方天子沉稳、内敛的眸光隔空而撞,心在这一秒,奇异的平静下来,唇角扬起一弯甜蜜的笑,落落大方地向高首走去,同他并肩而站。
    王冠下,他俊朗无涛的面庞褪去了往日的冰寒,极尽柔和,一席龙袍着身,与她身上的凤衣相互辉映。
    “今日,娘子却是美艳无双。”沈濯日嘴唇微动,话含着内力悠悠飘入唐芯的耳中。
    唐芯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又顾忌着下方的朝臣,还得继续保持微笑,学着他的样子,尽量唇瓣不动地说:“美是需要代价的!你知道我头上这东西有多重吗?都快把我脖子压弯了!”
    “辛苦娘子了。”沈濯日莞尔一笑,“为夫今夜定会好好犒赏娘子。”
    卧槽!感觉要遭!
    接下来,承制官、礼部尚书都说了些什么,唐芯压根没有听清。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酷刑’上。
    繁琐的册封典礼进行得尤为缓慢,但唐芯却打从心眼里盼望着,大典进行得越慢越好。
    两人间时不时的眉来眼去,下方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
    身为景国使臣的夏允儿,无语地瘪了瘪嘴:“哪国皇后封后大典不是谨慎小心的?也就这人,敢公然走神!”
    真以为她和永腾帝的小动作,无人看见吗?
    “即便皇嫂途中有何差错,亦有皇兄担着,公主这是羡慕了?”就站在她下首的沈濯香听到此话,顿时勾唇一笑,“若是如此,本王倒不介意,早日娶公主进门,好叫公主也在人前,如皇嫂和皇嫂这般,同本王打情骂俏。”
    这话一出,夏允儿隐秘地踹了他一脚,顺带附赠了一记眼刀。
    沈濯香疼得暗暗龇牙,暗叹道:这女人下手也忒狠了。
    可旋即,他又嬉皮笑脸地开口:“本王皮糙肉厚,不知公主的脚是否踢疼了?”
    夏允儿又羞又恼,狠狠刮他一眼,背过身去,只当他不存在,但眉梢却隐隐有笑意流出。
    相较于他们两的好心情,代楚国出使永腾前来观礼的楚庭,却是神色阴郁,目光怔然望着上首并肩而立的男女。
    即使是旁观者,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两人间,根本容不下第三人。
    一股苦涩漫过心尖,手指轻抚过心口,摩擦着那里微微凸起的地方,缓缓垂下了眼眸。
    接过凤印,封后大典礼毕。
    在百官齐声的高呼下,两人携手步出朝殿,前往奉先殿。
    龙撵驶过艾青石路,唐芯正襟危坐在其中,眼观鼻鼻观心,正经而严肃。
    “怎么,学了几日礼仪,倒是学乖了?”沈濯日略一偏头,轻笑道。
    唐芯虎着脸道:“我不要和你说话。”
    “脖子不酸了?”沈濯日复又问道,边说边伸出手,抚上她的后颈,轻轻替她揉捏起来。
    “喂!你注意下场合,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当心里子面子掉得精光。”唐芯别扭地想要躲开,却又担心会被帐幔两侧的宫人听见,声音压得不能更低。
    “那又如何?朕尚且不怕,你怕什么?”沈濯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强硬,摁住她欲躲的肩膀,以内力为她缓解酸涩感。
    别说,经他这么一弄,还真舒服了不少。
    “我可没你那么厚脸皮。”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的身体却诚实的放松下来。
    这女人,看来这辈子是改不掉口是心非的德性了。
    沈濯日宠溺一笑,直至抵达奉先殿,方才收回手。
    两人刚一步下龙撵,一名太监便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说:“皇上,楚国使臣有要事在身,人已动身离宫了,香王和丞相大人差奴才前来禀报。”
    闻言,唐芯眉头猛皱:“楚庭要走了?”
    这么快?
    “动身之际,他可有留下话来?”沈濯日面色微冷,据京外人马传来的消息,近日并无可疑人出入,而楚庭亦是孤身一人前来道贺,如今又匆匆离去,倒是叫他有些想不通。
    “楚国使臣只说恭贺皇上、皇后娘娘大喜,还说,皇上和皇后情比金坚,定会白首相依,别的,什么也没说。”太监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才回禀道。
    情比金坚,白首相依……
    一抹了然的精芒在他眼中划过:“命香王送楚国使臣离京,莫要怠慢了贵客。”
    “是。”太监匆匆离去。
    见他走远了,唐芯边往殿中走,边低声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朕非他肚子里的蛔虫,岂能猜到他的心事?”沈濯日反问道。
    才怪!
    “你不说就以为我猜不到么?”她得意的咧开嘴角,“楚庭会这样说,说明他很有把握咱们能白头到老,这也说明,我姐和清……”刚要说出口的名字在他锋利的眼神下,默默改去,“说明楚廉和我姐如今过得极好。”
    不然以那人对本尊的执念,势必不会轻易让这场大典顺利结束,而楚庭更加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想及此,唐芯笑得眉眼弯弯:“真是太好了。”
    那人能够放下,愿意给便宜姐一个机会,她相信以便宜姐的痴情,早晚能打动他,如她和冷面神一样,彼此倾心。
    沈濯日不置可否,他不认为楚廉会倾心于旁人。
    正因曾与其交手过,他才最清楚那人的执念早已入骨,这世上唯一能令他放手的,怕也只有一种可能。
    不过,这件事他永不会让她知晓,想必楚庭亦是这么想的,否则,不会不告而别。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除了朕,不许再想第二人。”沈濯日敛去眸中的思量,沉声警告道。
    “切,霸道。”唐芯哼唧两声,可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的。
    拜过列祖列宗,唐芯便被送往重新修葺过的若凌居。
    昔日冷清的院子如今移栽了常青树,茂盛的枝桠迎风招展,红绸悬挂在各处,殿中,锦被红金,处处可见红的海洋。
    “娘娘请在此稍后,待宴会结束,皇上便会来了。”两名嬷嬷轻声提醒道,欠了欠身,转身出门。
    听到脚步声远去,唐芯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雾草!竟然连一样吃的也没有!”存心想饿她一整天吗?脑补下空腹等上一夜,再被某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惨淡未来,唐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真够没人权的。”凭毛那货在宴会上大吃大喝,她就得饿着肚子苦等?
    正想着,一股美食的香味从殿外飘了进来。
    哎呦喂!酱焖鱼块!翰林焖猪蹄!干杯萝卜排骨汤!
    菜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一秒,唐芯窜回床榻,坐得笔直。
    “娘娘,”修容推门入内,乍一见她这副乖巧的样子,眉毛不自觉抖动数下。
    装模作样前,能先把那望眼欲穿的眼神收一收吗?
    一排黑线默默滑下,果然,娘娘还是那个娘娘,就算学再久的礼仪,也改变不了吃货的本质。
    “主子命属下送来膳食,以免娘娘饿坏了。”
    “嗯。”唐芯忍着想冲过去的念头,点点头。
    直到人出去了,才一个箭步冲到桌边,打开食盒,贪婪地嗅着那美妙的香气:“御膳就是御膳,色香味俱全啊。”
    绝壁是师傅的手艺!
    她乐呵呵动了筷子,小口小口吃着,待到酒足饭饱,她猛地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通常猪要被宰杀前,多会养得白白胖胖的。
    偷偷咽了咽口水,瞧着桌上半点不剩的饭菜。
    “他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先满足她的食欲,然后再把她吃干抹净?
    曾几次近距离接触过的不可描述的状物,在眼前闪过。
    就那体积,分分钟把她弄得死去活来啊!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眼睛在屋子里咕噜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托盘中的白玉酒壶上。
    夕阳西下,群臣及使臣纷纷离宫,沈濯日揉着微醺的头,缓步走出大殿。
    礼部侍郎已将两国使臣送来的贺礼单子罗列出来,见他出现,忙不迭迎上去。
    “皇上,此乃贺礼单。”
    沈濯日接过一看,景国的倒也无甚稀奇,都是些金银器皿,但楚国,除却寻常物件,竟有十二箱菜谱,及名厨世家之传家宝,坊间赫赫有名的一套厨具?
    他冷嗤了一下,随手将礼单扔到侍郎身上:“将菜谱、厨具划去,封存在礼部。”
    这些东西是何人所备,不用猜也能知道。
    想以此被她铭记,这种事想都别想!
    说罢,他头也不回往若凌居而去。
    还未进门,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候在院中的嬷嬷正欲上前,却被天子一记厉眼震在原地。
    “不必进来。”说着,他推开门突自进屋。
    “冷面神——”一个可疑的物体从正前方飞扑而来,直直挂在了他的身上,混杂着酒香的唇在他的颈部蹭动着,“嘻嘻,冷面神~冷面神~”
    她一遍遍唤着他,甜腻腻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情意,幻化做世上最强烈的春药,顷刻间引得他烈火焚身。
    火红的帐幔缓缓落下,遮掩住满床春光。
    盛京外一条宽敞的官道上,楚国使臣的马车缓慢前行着。
    楚庭伸手入怀,将那封尚未来得及交出手的信笺取出,看着信封上【芯儿亲启】四个黑字,迟疑片刻,终是以内力将之粉碎。
    四弟所求,不过是她一世安宁,如今,她过得极好,又何需再让此物扰乱了她的安宁?
    寒风瑟瑟,车帘在风中上下摇曳,卷着些许白色的粉末飘向车外,打着旋儿缓缓落到地上,车轮无情碾压而过,没入土中。
    无人知,无人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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