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签证》31

    金海湾洗浴城，金壁辉煌。休息大厅里百余个床位躺满了洗浴后准备休闲轻松的人们，幽暗的灯影下，按摩女、修脚工正在大显身手。嘈杂声中，间或飘荡着一阵阵调情的浪笑。高仓能从大厅侧门进来，进来后就直接往走廊尽头一个悠静的包房内走去，一个服务生看到高仓能进来后便紧跟其后，进到包房后就把门关上了，服务生把门关上后就侍立在一侧，等待着高仓能的吩咐。
    “你去把32号那个妞叫进来！”高仓能坐在沙发上后吩咐到。这里是在他的主张和策划下由盛大公司出资开办的场所，有他的股份在里面。自从将永泰洗浴中心挤垮后，这里的生意就异常火爆起来，因为这一片区域像模像样的洗浴场所就这一家了。因为生意火爆，作为盛大公司背后的股东之一，高仓能也从中收益不少。在盛大制药园被查封，高仓能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心中特别烦燥，此时高仓能是想到这里来放松一下的。
    高仓能现在所处的这间包房似乎专门是为他而设置的，比一般的包房都要宽敞得多，室内的摆设也象他肥厚的身躯一样，只要是他认为需要摆放进来的东西都放在了里面。除了床、沙发、茶几等这些普通的其他包房都有的物件外，还有酒橱、吧台、健身器材、麻将机等其他包房没有的设施，里间还设有一个小型浴室。他每次来都是在这个包房里，享受特别的陪侍。
    服务生出去叫人后，过了一会，随着几下轻轻的叩门声，接着就是一个黄毛卷发女郎款款地走了进来。
    “高哥来了啊？”黄毛卷发女郎满脸是笑，扭动着腰肢，脚底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一步一步地径直走到高仓能面前。黄毛卷发女郎走到高仓能面前后两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后滑行着往下轻轻地在他胸前揉摩着，接着就一屁股坐在了高仓能的大腿上。
    “去，倒杯酒过来！”高仓能的话语让黄毛卷发女郎一愣，平时痞话流话一串串往外冒的高仓能今天好象特别温和。黄毛卷发女郎赶紧站了起来，跑去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端过来递给了高仓能。
    高仓能接过酒杯来放到嘴边，脖子一仰，就把酒灌了进去，把酒杯递给这个黄毛卷发女郎后便叫道：“脱了！”
    黄毛卷发女郎赶快去把酒杯放好，倒回来后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裤子脱了个精光，一个修长白净的躯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惨白，特别刺眼。
    黄毛卷发女郎回到沙发边，将高仓能扶了起来，往床边走去，高仓能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床上。黄毛卷发女郎将高仓能的衣裤褪下，露出来的一身肥肉与黄毛卷发女郎修长的身子形成明显的反差。黄毛卷发女郎纤纤手指在高仓能身上轻轻地划拉后又缓缓地揉搓着。高仓能闭上眼睛，想把感官的兴奋点全放在海绵体最丰富的部位上来，可下垂的眼帘上却布满了杂乱的景象。一会儿是刘辉倒在监室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血污遍地，一会儿是杨六顺蓬头垢面，眼露杀气，一会儿是法庭上法官高叫：“传证人！”一会儿是在盛大制药园里穿着制服的警察蜂拥而上……这一幕幕的镜头在眼帘上不停地涌现，高仓能不由得极度烦燥起来，突然，他抬起脚往黄毛卷发女郎身上踹去，命令道：“你他妈的你笨啊？你他妈的不知道用嘴用嘴吗？”女郎被踢倒在地上，随即就赶紧匍匐过来，趴在高仓能的身上，伸出舌头，在充血的海绵体上舔吸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问话声：“你们找谁？这房里没人！”
    “让开！”声音很威猛——应该是闯进来的人的声音。
    高仓能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分局督察大队的大队长牟思其已经带着几个民警冲了进来。
    “你们来干什么？”高仓能虽然被吓住了，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声。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干什么？”牟思其厉声问道。
    此时，那位黄毛卷发女郎已经随手抓到了一张毛巾盖在了身上。高仓能看到后一把就将黄毛卷发女郎盖在身体上的毛巾抓起来扔掉，骂道：“盖个几巴，你怕人家没看到啊？”
    牟思其厉声喝令道：“高仓能，把衣服穿上！”
    高仓能看了牟思其一眼，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慢腾腾地把衣服穿上了。
    高仓能被带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齐友安。在这个地方见到了齐友安，高仓能的心里不由得起了疑问。他前几天好象看到齐友安在金海湾洗浴城里晃荡过的，而齐友安是江兆平的亲信他也是清楚的。他立即意识到：他妈的，遭江兆平出卖了！
    当齐友安带着督察大队在抓高仓能的时候，江兆平正与自己的几个忠实的跟随者在帝皇歌舞厅里疯狂着。齐友安在金海湾洗浴城门口看到高仓能被督察大队带走后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嘿嘿，高仓能那家伙一身肥肉，和那卖某淫某女两个赤着身子裸着体的……”齐友安一进到房间里来就走到江兆平面前嘻笑着说道。
    “他看到你了没有？”江兆平打断他的话问道。
    “看到了！两个人都光着屁股，狼狈极了！”齐友安还在嘻笑着。
    “你他妈的你是猪脑袋啊？怎么会让他看到你呀？”江兆平怒骂到。
    “我……”齐友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他妈个猪头！看来你只配去当警犬，怕是当警犬都不够格，狗脑瓜都比你的脑子强百倍！你就是一个猪头！”江兆平压低着声音恶狠狠地咒骂到。
    旁边的几个人各自在玩着自己的，唱的唱，跳的跳，喝酒的喝酒，好象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一样。齐友安被一顿臭骂后傻乎乎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江兆平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督察大队长牟思其带人进入金海湾洗浴城将高仓能现场抓获确实是江兆平的功劳。随着盛大制药园强迫民工劳动案查处工作的进行，也在小道上传闻着市里联合调查组已经掌握了副市长焦天凯接受盛大公司巨额贿赂的犯罪事实，江兆平听到姐姐江姗透露出来的消息后感觉到了焦副市长这个靠山已经靠不住了，于是江兆平安排齐友安等人跟踪高仓能，在掌握了高仓能不可告人的勾当之后，江兆平又故意叫齐友安向督察大队报告了高仓能涉嫌嫖娼的事情。齐友安向牟思其汇报说在他们跟踪一名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意外发现高仓能多次在金海湾洗浴城里嫖娼，于是牟思其对齐友安说如果再次发现就立即向他报告，并安排队员与齐友安等人一起在金海湾洗浴城进行守候，最后果然抓了个现行。
    虽然被关在看守所里的时候高仓能帮了江兆平不少的忙，但一想了高仓能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江兆平一直就象有一种鱼刺卡在喉咙里的感觉。受人恩惠对于江兆平来说，就好象是自己做了乞丐一样，他一直想把这种难受的体验从记忆中清除出去，何况还有姐夫刘辉不明不白的死亡也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江兆平知道，要想通过监所投毒案来指控高仓能的话，即使自己出来作证说方便面是从高仓能那里拿出来的也还缺少足够的证据来指控高仓能投毒，而且对自己也不利，现在先得找一个事情来把高仓能打趴下，出出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
    但江兆平又确实不愿意让高仓能知道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以便在高仓能受审查期间他好去对高仓能安慰安慰，要让他知道虽然现在落难了，但我江兆平还是没有忘记你的，我江兆平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可现在这个齐友安把自己的打算破坏了，把自己的心情也败坏了。
    作为江兆平来说，最希望的就是手下听话，所以当初当上了大队长后就力荐了几个听话的民警，提拔起来后在中队和科室里负责，这次江兆平复出，这些人又自然而然地聚了起来，当江兆平想发威的时候，这些人唯唯诺诺，给下面的民警树立了榜样，于是江兆平感觉到自己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了,一种权力欲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但过于听话了的人又总是没有自己思想的人，办事很少用脑筋思考。这不，这齐友安又使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江大，喝一杯吧！”是尹子兰在江兆平耳边软声款语。一股熟悉的幽香飘进江兆平的鼻孔里，他睁开眼，看到尹子兰手里端着两杯红酒。
    对尹子兰，江兆平是很在意的。自从江兆平到大案中队担任中队长后，尹子兰与江兆平两人之间就好象都有一种恨不早相逢的感觉一样，黏黏乎乎的。尹子兰一直认为江兆平是一手绩优股，迟早要升值的。就连江兆平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尹子兰也去看望了多次，她一直认为江兆平倒不了。虽然尹子兰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虽然江兆平担任大队长了后目标也大了，但两人仍然要瞅瞅空子聚上一聚的。
    尹子兰的酒杯递过来后，江兆平的情绪也就好了起来，他把酒杯接了过来一仰脖子就倒下肚子里去了。他觉得对尹子兰有一种愧疚感，以前他曾经多次在石星仁面前提出要将尹子兰提拔为探长，但石星仁都没有同意，他现在已经有了主张，要以大队党总支的名义正式向局党委提出来，局党委也不会不考虑总支的意见吧？
    “江大，听说钱教导员他们找到了碎尸案的第一现场？”尹子兰说道。
    “谁说的？”江兆平皱了一下眉头。
    “队里的弟兄说的，说是在盛大制药园里面。”
    “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已经两三天了！”
    “嗯——”江兆平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人向他汇报，而且瞒了他两三天，他不由得愤怒了起来。
    早上一上班钱思哲就接到综合科科长佟爱萍的通知，说江兆平要召开会议研究碎尸案件。
    江兆平昨晚听到尹子兰说碎尸案的第一现场找到了后特别气愤，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人向他汇报，这不是把他这个大队长没当回事了吗？所以一上班他就叫佟爱萍把大家通知来，他想看一看刑侦大队到底是谁说了算？
    钱思哲接到佟爱萍的通知后心里忐忑不安的，因为碎尸案的情况一直没有向江兆平汇报，等会开会时不知道该怎么向江兆平说。他想了一阵后给石星仁打了个电话。石星仁接到钱思哲的电话后说：“他开什么会？他连案件情况都不清楚，有什么研究的？何况现在钟明与李永吉正在审讯犯罪嫌疑人，这不是添乱吗？”石星仁放下电话后立即给江兆平打了一个电话，叫江兆平与钱思哲一起到他办公室来开会。江兆平回话说大队正准备开会研究案件，石星仁说先放一放，到他办公室开完会后再说。江兆平无奈，只得叫上钱思哲一起去了石星仁的办公室。
    “叫你们来，就是想与你们商量一下今年的刑侦工作怎么搞，如何搞出一个亮点出来……”待江兆平与钱思哲坐下后石星仁说道。他从目前刑侦大队的现状谈起，谈到刑侦基础工作，重点谈了刑事技术工作、情报资料的建设，又谈到了侦查员素质教育问题，足足谈了近两个小时，最后说：“刑侦大队是一个有优良传统的队伍，是一个能打硬仗、作风过硬的队伍，希望在你们这一届大队领导班子的带领下能继续发扬光大下去。另外，今年局里给刑侦大队下达的目标任务是否合理，是否科学，你得斟酌一下，对队伍建设你也得抓紧，最近几起大案的情况你都不是很清楚，你就暂时不要管了，你把精力重点放在队伍建设上来，案件上先由钱思哲教导员负责吧！”
    听了这一两个小时，江兆平终于听出了个眉目出来，他阴沉着脸，没有任何表情，石星仁刚说完“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江兆平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钱思哲看到江兆平走了也没有敢在石星仁办公室里多逗留，就跟着走了出来。
    石星仁在后面叫道：“钱教导员，你等一下！”
    待感觉江兆平已经走远后，石星仁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管他！”
    从石星仁办公室出来后，江兆平窝了一肚子的火，他知道他与石星仁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石星仁只要在副局长位置上一天就不会让他江兆平完完全全地把指挥刑侦大队的权力握入手中的，他得寻找靠山，而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如果也不满意他的话，他再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功夫。经过赵为民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江兆平已经想好了主意，刚才的郁闷心情突然间一扫而空，步伐也轻松了起来，他踌躇满志地走进了分局的车库，一头就钻进了他的车内，对驾驶员说了声：“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