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签证》24

    高仓能在石星仁与钱思哲就座的包厢隔壁坐下后，服务员过来问要什么，高仓能说来杯茶吧。服务员问什么茶，高仓能说来杯翠片吧。
    本来江兆平是邀请高仓能到酒席上去一起陪局领导喝酒的，但谁知所长盖世才召集的一个会议迟迟开不完，所以把时间都耽搁了。自从在看守所内关押的犯罪嫌疑人刘辉死亡之后，所长盖世才时不时地都要召集一下全所民警开个会，强调一下纪律作风什么的。今天的会上盖世才说话的兴趣很浓，从五条禁令谈到三个代表，再谈到局规局纪警风警纪，中间还穿插了杨六顺失踪的问题，还有个别民警上班着装不规范的问题，等等这类公安机关内部开会都要谈到的问题。高仓能几次试图把他的话打断，想提醒他注意时间，都没有成功，只得忍耐着等待盖世才把话说完。等到盖世才把话说完了之后，这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都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一听到宣布散会，高仓能就立即跑了出来，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当他把车刚开到锦江酒店的大门处正准备往里面停车场开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石星仁与钱思哲从酒店里面出来，于是鬼使神差地就跟到了这个茶馆来了。
    要了一杯茶后，高仓能把烟点上，抽上了一口，然后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声音。虽然这里的包厢只是半封闭的，但是隔壁传过来的声音是很微弱，偶尔听到只言片语，都很吃力。
    过了一会，高仓能听到隔壁来了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进去了之后在与石星仁和钱思哲在交谈，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什么，但能听到间或有几声笑声。呆了一会后，高仓能感到很是无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到这里来。说是盯梢，可为什么要盯他们的梢呢？难道他们对自己构成了威胁？可目前还看不到有这种迹象啊。
    此时，隔壁又传过来了声音，好像是谁在说“焦副市长”。他站起身来，想凑近一些去听，可这半封闭的包厢却并不隐蔽，挨近了去偷听的话怕被发现。断断续续地听到的只言片语，好象都是一些闲聊。他沮丧地又坐了下来，猛地吸上一口烟。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江兆平打来的。高仓能看到是江兆平打来的电话后，急忙起身从包间里走了出来，走到楼梯口处他才把电话接通。
    “你是怎么回事呢？请你吃饭都请你不来啊？”电话一接通后另一端就传来江兆平的问话。
    “开会晚啦。”高仓能说。
    “开会？开的啥子会呀？怕是你在幽会吧？”江兆平在电话那头取笑道。
    高仓能说：“我哪里有你那种能耐啊？功能都退化了，比不得你啊！不说了，我现在不方便。”
    “现在在哪？”江兆平又问道。
    “在外面的。”高仓能回答说。
    “在外面？在外面还有啥不方便的？你在外面干什么？”江兆平追问道。
    “在外面来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什么呢，肚子饿了。”高仓能说。
    “还吃什么吃啊？走吧，到盛世宝典去，到那里后叫他们给你端点小吃，再喝上几杯，大家一起高兴高兴。我们现在正往那里走，你抓紧过来吧。”江兆平说。盛世宝典是一个歌舞厅，江兆平经常到那里去。
    “订好包房了吗？”高仓能问。
    “包房是三个8。”江兆平说。
    “好吧，我马上就来。”高仓能答应后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了衣袋里面。
    高仓能回到包厢后往隔壁看了一眼，心想着也没什么可听的了，这两个平时人模狗样的家伙也会在外面找女人幽会，他妈的，看来男人都如此！再盯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高仓能看来，在官场上混的男人大多如此，表面上都是吆五吆六道貌岸然的，背地里却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男盗女娼的家伙，比如那个分管治安的刘汝民副局长，在大会上五条禁令叫得比谁都响，可一下来赌起钱来比谁都赌得大。还有那个周道千政委，在大会上不是经常教育民警工作作风要加强生活作风要廉洁吗？可一喝醉了酒，到了歌舞厅还不是一样的要召小姐？如果不是男人都如此，姐夫能提到副市长那个位置上去吗？
    高仓能突然想起与江兆平抓赌抓嫖的杰作，就那么随便一弄，就把与自己姐夫竞争副市长宝座的另外两个人推出了跑道。想着想着，高仓能独自站在那里悄悄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后，高仓能把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拿到手里，又把桌上的茶杯端起来，将杯子里的茶喝了下去，然后把桌上的电铃摁了一下。
    服务生听到铃声后走了过来，问道：“先生，需要点什么？”
    高仓能故意变着嗓子说道：“结账！”他故意变作嗓子说话是怕隔壁的人听出他的声音，心里有鬼的人总是生怕别人发现的。
    这是盛世宝典最豪华的一个包间，近两百平米的房间内装修很到位。江兆平坐在沙发上，两手臂展开放在沙发靠背上，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大案中队的女民警尹子兰、大队综合科女科长佟爱萍，围在旁边的还有大案中队的中队长齐友安以及两个责任区中队的中队长和两三个民警，这一帮子人正在庆祝江兆平大队长的新生。
    今天下午江兆平请局领导喝酒是想与局领导沟通沟通一下感情，但是主要的是为了探听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官复原职，更是催促一下局领导早日安排他官复原职，但是老奸巨滑的赵为民打了个照面喝了几杯酒就走了，而当政委周道千喝得差不多时，江兆平问他，他却说要由赵为民来定夺。其实，起初江兆平去请赵为民吃饭，赵为民说他另有安排就不参加了，但是江兆平给赵为民说可能焦副市长都要去呢，这样说了后赵为民才答应参加的。不过焦副市长有自己的考虑，他不便直接参加，于是就在江兆平请客的那个包房的隔壁另置了一桌，那里聚集的人层次要高得多，都是市里的局级领导。
    焦副市长为江兆平的事情表现得很到位，江兆平心里清楚，焦副市长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报答他。那是江兆平与高仓能共有的秘密。大家都心照不宣。
    那是几年前，江兆平还在派出所当副所长的时候，高仓能也还是派出所的民警。当时，焦副市长还是区里的区长，任期即将结束，是平调到其他部门或是往上走，已到了关键时刻。而参与竞争副市长的还有另外两人，呼声都很高。在考评中当时的焦区长处于劣势。于是，由高仓能设局，江兆平带人抓了一次嫖，抓了一次赌，就把那另外两人从竞技场上驱赶出去了。而江兆平的这两次果敢的行动又被当时的分局局长强真高度赞赏，认为江兆平是一个敢于碰硬的人，就把江兆平调到刑侦大队来了。
    经过了一段时间牢狱磨难的江兆平现在越发深沉了，很少会有笑脸了，这会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话他却一直都阴沉着脸，自顾自地端着杯子一杯接一杯地在喝酒。大家看到江兆平一举杯，也就一个接一个的把杯子端了起来。坐在对面的盛世宝典的老板白世贵不停地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斟上酒，态度极其谦恭。十多年前白世贵还是公安分局聘用的协勤人员，在江兆平曾经呆过的那个派出所开个破旧的面包车，跟着江兆平抓抓赌抓抓嫖什么的，可不知他怎么弄的，居然就打拼出了一大份产业出来了。虽然今非昔比，但在江兆平面前白世贵依然是以前的白世贵，白世贵并没有因为腰缠万贵而有贵族味道从他委琐的身躯里飘溢出来，他仍旧是江兆平的马仔。
    “你点的《祝你平安》，该你唱了。”佟爱萍对尹子兰说。
    尹子兰站起身来，走过去把话筒拿在手中，说：“下面，由我来为大家演唱一首《祝你平安》，我把这首歌献给我们亲爱的江大队长！”
    江兆平会意地对尹子兰一点头，端起了酒杯对尹子兰举了举，然后一口就喝了下去。
    江兆平在等高仓能来。刘辉的死，江兆平不是没有怀疑过高仓能，当时他问过了杨六顺，杨六顺说高仓能叫他送方便面给刘辉，所以说在方便面里下毒的人只能是高仓能。但他现在还不想让高仓能现形，他还要利用他，利用他身后的人。他叫高仓能来一是想对高仓能表示一下与他的亲近，另一个目的就是让他的几个铁杆弟兄认识高仓能，好对高仓能进行跟踪监视，抓住高仓能的把柄后再视情而定夺。他已经认识到了高仓能是一个危险人物，但迟早他会让高仓能死无葬身之地的。
    “祝你平安，祝你平安……”
    尹子兰握着话筒已经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