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工坊学徒的手抄本》第190章 锁链所束缚的双子与离别

    书桌上堆满了蒂艾露替我准备好的药材，脑海中不断涌出的知识让我对神圣剂的制作充满了信心，神圣剂·茵陀罗丹的眼泪，茵陀罗丹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异邦神话书籍中出现过，似乎被异邦人称之为‘永泪的神女’..她的眼泪拥有着神奇的力量，当然这也只是故事中的说法，以神女命名的药剂..似乎在任何药典中也不曾见过就是了。
    【...呼..但愿能够成功吧。】
    挽起衣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我很快就进入了专注状态，将那些宝贵的药材小心翼翼的处理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书房里寂静无声除了自己摆弄药材的声音，我就连蜡油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察觉，就这样埋头制作着。
    敲门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书房的大门被人叩响，当门外传来轻响时，我才发觉自己似乎正趴在书桌上睡觉，桌上的药材也仅仅只是处理了一半而已。
    许久没有入眠的我难得的揉了揉自己睡醒后有些发烫的眼睛，浑身的肌肉短时间的舒缓让我现在感觉还不如不睡的好，我不紧不慢的说了声请进，房门才缓缓的打开。
    【..嗯？】
    门外空无一人，是蒂艾露的恶作剧吗？但是我想依照蒂艾露那样的状态也许没那种闲心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吧。
    【是谁？谁在那里？】
    我警觉的小声的问了问，我不知道这个书房外发生了什么，但是据我所知，在这个教堂之中只有我与蒂艾露两人而已。
    ‘咕....’一声奇怪的声响引起了我的注意，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毫无征兆的移动了一毫，幽灵...吗？我咽了咽口水，我想没有什么幽灵有胆量进入教堂的内部吧。
    【啊..许久未见呢，大哥哥。】
    当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环视四周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女孩子的声音，被吓到的我..连忙后退，一不小心将脚后的椅子绊倒，发出了略微有些大的声响。
    【幻觉....吗？】
    但是在我回过头的时候，身后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我大概是睡迷糊了才会这样吧，明明进入幻觉的时候我自己也能够感受得到，不过我只需要看看我之前做的草稿，大概就能分辨的清现在是否正处于幻觉之中。
    【...咦？】
    草稿纸上写着的内容大概就是我睡觉之前写的内容..但是在之前我进入幻觉的话，这张草稿纸上的内容应该是我最初开始研究‘亚巴洛特’时写下的内容，我已经进入过太多次幻觉了，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难道说是在我喝下‘亚巴洛特’之后...幻觉会变的更加...贴近现实吗？】
    闭着眼睛思考着，耳边却传来了翻书与踢桌子的声音，真是个吵闹的幻境，我睁开了双眼，书桌前趴着一个拥有着深紫色头发的女孩，那个模样就像是年纪稍小的蒂艾露一样..为什么我的幻觉中会出现小时候的蒂艾露？
    【蒂艾露...】
    我试着叫了叫那孩子的名字，那孩子放下手中的书，从我的书桌上跳了下来。
    【不是哦..大哥哥，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才对。】
    女孩的模样慢慢的变化...是在地底城的那位送给我棒棒糖的孩子，我一直想要感谢她来着，却找不到机会..所以说我的幻境之中才会出现她的模样吗？
    【...大哥哥认为现在的我..是自己的幻觉吗？】
    【...是啊..不过虽然知道是幻觉，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我..不是大哥哥的幻觉哦，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啦，但是我不是大哥哥的幻觉..】
    变回原来那副模样的女孩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
    【看吧，我还有温度..】
    【....】
    我一次也没有触碰到过幻境中所出现的..人们，她们总是站在远处..忽近忽远，然而这次，眼前的女孩却捧起了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柔软..温暖..仿佛就像真正存在一般。
    【....你是蒂艾露的妹妹吧..叫蒂禄尔来着？真不可思议..真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够见到你.....等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在做些无用功了...】
    我有些混乱，眼前的孩子就是蒂艾露无论如何也想要治好的妹妹，而我却自作主张的认为她的妹妹只是因为她喝下‘亚巴洛特’之后产生的幻觉，当蒂禄尔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想我之前的那些自以为是也被彻底推翻了吧。
    【..大哥哥并没有做无用功哦，能够看到我..大概也是因为大哥哥喝了‘亚巴洛特’的缘故吧..。】
    蒂禄尔的语气与她的外表并不相同，她没有如同外表般那么稚嫩，她低垂着的眼眸似乎在告诉我她正在顾虑许多事情，我挪开了自己的身子，让光着脚站在冰冷地面上的蒂禄尔坐在了那略微破旧的椅子上，个子不高的她双脚悬空，看起来还很可爱的样子。
    【..我现在有些混乱了...】
    【嗯，我明白哦。】
    蒂禄尔小心翼翼的拿起我书桌上的药材，对着火光观望着，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了些。
    【你说我是因为喝了‘亚巴洛特’所以才能看到你吗？那也就代表着你还是真实存在的吗?只是一般人看不到..只有喝下了那瓶药剂的人才能看到你？】
    【...嗯...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全是...】
    【那为什么在地底城的时候我能够看到你...】
    【...那是因为...我想要帮助你...虽然我没有姐姐那样的力量...但是我还能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如果蒂禄尔真实存在的话，那么我所要治愈的就不再是蒂艾露，而是她了。
    【...大哥哥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
    【当然困扰啊，如果你存在的话..那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在我面前...】
    【...因为我做不到...】
    蒂禄尔低下了脑袋，我可能说了什么让她感到不舒服的话，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低落了，我蹲下身子，保持和蒂禄尔相同的高度。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大声说话的，我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才...那样激动的..】
    【嗯...我知道...其实大哥哥，不...卢克先生，我不在意..而且卢克先生所做的事情并不是无用功..】
    【呃...】
    【卢克先生是怎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和姐姐都一清二楚...因为我们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你了..】
    【..是吗...几年前吗？那真是相当久远的事了呢。不过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这个...不能说...卢克先生，我出现你的面前也只是为了一件事情...】
    蒂禄尔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大概她也在困扰着自己身体的疾病吧，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现在的我大概拥有着这样的实力。
    【...说吧..什么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救救姐姐...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我也是一样...】
    【..蒂艾露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疾病吧，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的推测也不攻自破了..倒不如说..我该怎么治好你才对。】
    蒂禄尔摇了摇头，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卢克先生，这件事情只有你做得到...非你莫属，这也是我和姐姐为什么从那么早就注意到你的原因..只有你是特别的存在...只有你才能够让我们解脱。而我仅仅只是...幻影而已...】
    【啊....所以说...我该怎么做？】
    这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呢？我并不知晓，但是当蒂禄尔说出自己只是幻影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太多的意外，如果她是蒂艾露真正的妹妹..大概不会拥有如此年幼的外表吧。
    【让我消失吧，卢克先生..如果我继续存在的话，姐姐的生命就会燃烧殆尽...】
    【..让你消失？..你不是在这里吗？治愈的方法里可没有让人消失的手段..即便我现在大概能知道不少的治愈手段..但是没有你说的那种方法。】
    【.卢克先生...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功..但是..还差了一点。】
    【...差了一点？】
    【我想让姐姐..彻底的将我遗忘...我只要还在她的记忆中..我就会被她的力量无数次唤醒....现在的我就像是捆住姐姐的锁链一样...】
    忘却吗？..然而忘却真的是好事吗？记忆中重要的某些事缺失了以后..或许当时并不会觉得悲伤，但是之后呢？忘记了自己重要的人的感受可能会麻痹内心，但是回想起的时候内心的愧疚又是如何呢？
    【...我或许明白了，但是容我拒绝。】
    我看到蒂禄尔的身影变得开始模糊，她虽然存在于此，但也不是真正的蒂禄尔了吧...蒂艾露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此刻的蒂禄尔或许只是无限接近真实的幻想而已。
    【为什么？如果姐姐没有办法忘记我的话..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反反复复.直到姐姐..的生命彻底燃烧殆尽为止...我只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虚幻而已...】
    【...啊,我知道..但是我不会那样做...】
    我开始着手制作着神圣剂，这份药剂只能够驱散掉‘亚巴洛特’的效果，然而这瓶药剂并没有使人遗忘某事的能力。
    【或许蒂禄尔你觉得你姐姐把你忘掉才是最好的..但是你有问过你姐姐的想法吗？】
    【没有...】
    【所以啊，你和我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轻轻的敲了敲蒂禄尔的脑袋，手上的工作也没有停止，进展意外的顺利，而蒂禄尔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你说过..你们很久以前就知道我了..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观察我了..那你也应该明白..我所经历过的事情吧..遗忘是很痛苦的..如果让你遗忘掉你的姐姐..你会高兴吗？】
    【...不会。】
    【所以嘛，很简单的道理就是了，你姐姐所背负的副作用由我来治疗，当然，她会不会忘记你..我没有办法确定，但是呢..有一点我能够确定..】
    【...是什么？】
    【你的姐姐非常爱你..然而拥有如此感情的人...她的执念可不是小小的一瓶药剂就能改变的..而且异邦不是有一句很有趣的话吗？叫什么来着...呃..】
    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药剂..制作完毕了，透明如清泉的药剂看起来让人觉得并没有什么了不起，蒂禄尔..心有担忧，我能够理解，我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得到，蒂艾露的生命正在枯竭，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她每次来书房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
    【..不过呢，趁现在...道个别还来得及，再好好谈谈也不晚。】
    我摸了摸蒂禄尔的头，蒂禄尔有些踌躇，无限接近真实的幻觉..或许就已经不再是幻觉了吧，她拥有着体温..拥有着自己的思想..情感，即便称之为人..也无可厚非。【不用了，萨利德·V·库西瓦·卢克！我是不会喝下那瓶药剂的...】
    书房的大门被推开，面色比之前更加憔悴的蒂艾露双眼变得冰冷，而原本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蒂禄尔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啊啊。你都听到了.....】
    蒂艾露突然抓住了我的脖子，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是让你制作‘亚巴洛特’..仅此而已！其余的事情我可没有拜托你！！】
    【...呃...】
    对于我的自作主张，蒂艾露似乎很生气，她瘦弱的手臂拥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巨大力量，我轻易的被她举了起来。
    【...那就夺取吧！..我已经喝下亚巴洛特了...】
    我艰难的开口，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这家伙是打算捏死我吗？..我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错觉，然而蒂艾露的确按照我所说的那样..开始了夺取，她赤红的双眸闪耀着妖异的光辉，我感觉到身体的某处渐渐消失...
    蒂艾露把我丢到了一边，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正在感受我被夺取的那份潜能，我现在提不起一点的气力，体内不仅仅是潜能被剥夺了..亚巴洛特给我带来的副作用也一同被带走，也就是意味着此刻的..蒂艾露要比之前更加危险..她所承受的代价..是双倍。
    【为什么....没有方法？...】
    她或许知道蒂禄尔只是她的幻想而已，她所寻找的方法并不是什么治愈疾病的方法，只是想要将这份无限接近真实的幻想延续下去，然而那个方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姐姐...】
    【蒂禄尔..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擅自活动啊..你的身体已经....】
    【...姐姐从小就不让我离开你的视线呢...】
    【.....对不起..我只是...】
    蒂禄尔的身影慢慢的又开始浮现出来，背负了双倍代价的蒂艾露所制造的幻想变得更加真实。
    【...不用道歉哦，因为姐姐当初对我的承诺差不多都已经做到了...】
    【承诺？】
    【是啊，姐姐不是说过吗，带我去看新世界的风景..享受怎么也吃不完的食物...】
    【..别说了..蒂禄尔，你现在不能..不能在活动下去了..我会想办法继续维持下去的...】
    【虽然食物吃太多的话..肚子会胀到发痛..虽然美丽的风景下..也有很多的虫子...但是我都已经体验过了...】
    【别说了啊！！】
    【足够了...姐姐..锁链已经是时候解开了...】
    【求求你了...别再说了...】
    蒂艾露本能的抵抗着，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幻境可能是美好的...但也可能是残酷的，蒂禄尔普通的话语..似乎都在刺痛着蒂艾露的心脏，她对于蒂禄尔的情感...更多的只是愧疚吧。
    蒂艾露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那如同告别的话语，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然而她所寻找的方法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只有她一人..做着无用功。
    蒂禄尔..蹲下身子，站在了半跪在地上的蒂艾露身旁，轻轻的抚摸着蒂艾露过肩的长发，蒂禄尔只是在微笑。
    【如果我让姐姐把我忘掉...姐姐你会愿意吗？】
    【...不要！不要！！我不要！！方法还会有的！！我只是不够努力而已...我只是..还没有尽到全力而已！！再给我一点时间！！求求你了..不要再说那样像是告别的话语了！！】
    答案很明确了..蒂禄尔的眼神变得缓和了不少，这或许才是她最想要听到的答案吧...明明想让姐姐忘记自己却又害怕姐姐忘记自己，这样纠结的情感，在蒂禄尔的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卢克先生...神圣剂真的能够驱散掉亚巴洛特的效果吗？】
    【...啊..至少在我之前的认知中，是能够确定的。】
    蒂禄尔点了点头，放在桌上那如同清泉一般的药剂漂浮着到了蒂禄尔的手边。
    【姐姐...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蒂艾露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了，哭泣的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剥夺我潜能后的负担让她已经濒临崩溃。
    【不要...蒂禄尔...我还有..办法....】
    【足够了...】
    蒂禄尔轻轻托起了蒂艾露的下巴，将神圣剂一点一点的倒入了蒂艾露的口中，虚弱的蒂艾露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水..也流尽了。
    【.....啊..卢克先生的药剂..真是相当的出色呢...】
    如释重负的蒂禄尔昂起了头，眼泪终于没有办法在抑制下去了，滚烫的泪水不断的滑落她的脸颊，她的声音颤抖着，不忍心离去一般的牵着已经昏迷了的蒂艾露的手。
    【....】
    那缠绕在蒂禄尔身边无形的锁链..被斩断了..一层一层的破碎，而蒂禄尔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她只是将姐姐抱在怀里，等待着自己慢慢消失。
    我推开了书房的们，站在了书房外，我明白此时此刻那片空间里不应该再有其他人的存在，我朝着教堂外走去，稀稀落落的小雨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汇成滩。
    【久违的新鲜空气...似乎略显伤感了..啊。】
    我抬起头任凭雨水洒在自己的脸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那一口浊气重重的吐出，仿佛能够将我现在内心的苦闷随着那一叹一同带走。
    【告别...就算了吧...】
    我走在了无人的街道上，继续进行着自己的旅途，说起来异邦的那句有趣的话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