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聿纳兰夕颜》第243章 曲醉终散愿相念1

    只这一按,夕颜蕴了十分的力,这力的着处却是胸口。
    胸口愈合的伤再次裂开,一阵腥甜涌上,喉口仿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她闭紧樱唇,仅俯低了螓首,一旁纳兰敬德看到这态势,心知不妙,旋即松开覆住夕颜的手:
    “小颜,怎么了?都怪为父不好,让你又被气到怒及攻心。”
    他的手扶住夕颜之际,夕颜本按住开关的手,终是软软地滑落,身子,一并瘫滑在椅上。
    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的生气,饶是如此,她的唇依旧紧闭。
    即便,眼前陷入黑暗,思绪却清明着。
    银啻苍,她要他好好的。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相比之,他为她做的事,这,算不得什么。
    因为,纳兰敬德能让银啻苍听到这些话,就不会容他活着出去。
    而她,不知道还能为银啻苍做什么,才能让他继续活着。
    仅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纳兰敬德打横把夕颜抱起,返身出得石室,甫出石室的刹那,夕颜的唇边,溢出一口鲜血,这口血,那么红,就象,若干年前,那女子胸前溅出的血一样,红红地灼痛了他本望向夕颜的目光。
    这,不是他的女儿,他没必要疼痛,他脸上刹那柔软的线条瞬间再次变得坚硬起来。
    银啻苍看着夕颜的身影消失,他知道,这个女子,为了他,定伤了自个。
    惟有这样,方即合了老匹夫的试探,又暂留下他的命。
    其实,这命留着,和死差不多。
    若不是她,他宁死都不会承受这样的煎熬和屈辱。
    只是,活着,就意味着,或许还有机会看她一眼。
    看到她眉眼弯弯的笑,真好。
    可,今日再见,他看到的,仅是他的夕颜,受了那么重的伤,是谁,让她受伤呢?
    默默地垂下一直不愿垂下的脸,他的心,疼痛。
    这些疼痛,攫住他坚忍的思绪,终于让他从喉间迸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然,不会有人听到。
    夕颜再次醒来,听到的,仅是纳兰福关切的声音:
    “小妹,好点了么?”
    她点了点头,胸前的感觉倒是麻木的,看来,鬼门关前走一遭,她的身子骨是越来越经得起折腾了。
    纳兰福端起一青瓷碗:
    “来,这是血燕粥,补气血的。”
    借着舀起一勺粥,凑近夕颜,他语音低低地响起:
    “我知道,父亲的做法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小妹,你也别往心里去,那边,大哥会想法子照应着他点。”
    夕颜的唇方咽进一口粥,随着这句话,这粥含在口里,一时,竟难以下去。
    纳兰福,却都瞧了出来。
    “别说话,这,到处都是监视人的东西。”纳兰福拿起帕子,替她拭去唇边的渍意,语音恢复正常道,“瞧你,还是小时的样子。”
    她咽下那口粥,纳兰福复舀起一勺粥,送至她唇边:
    “银啻苍是条汉子,本来父亲倚重于他,让他少干涉两国这一役,只带你去苗水,却没想到,他愣是违了父亲的意思,于是,在他率十万斟兵解围时,着了父亲的道,父亲命女子假扮做你,另派暗人装成一小队夜兵,造出把你俘获的假象,他不堤防,仅想着救你,结果,被那女子以铁爪锁了琵琶骨。那十万斟兵也中了父亲的毒雾弹,悉数被生擒。”
    这毒雾弹,是纳兰敬德这数字十年研制出的兵器,以投石车发射,射程处,人吸入毒气,皆昏迷脱力,极是霸道。
    一语甫落,这口粥她再无法咽下去,但,她若不咽,却是令人生疑的,仅能嚼蜡般囫囵咽下。
    “慢点喝,还有。”纳兰福加大嗓音说出这句话,复再低了声音,“这毒雾弹亦是攻克杭京的武器,眼下,两国帝君皆中了毒气被俘获。杭京城内,如今除了那数十万苗水族兵外,其余的兵力,都被父亲活埋了。”
    活埋?!
    那却是几十万条命啊!
    夕颜欲待说什么,一口气呛着,只猛烈地咳嗽起来。
    “也包括牡勒山以火炮僵持的两队兵力。”
    纳兰福暗淡地说出这句话,当知晓这一切时,他的心里,亦是难耐的。
    纵然,巽军强行打开城门,两国军队于城内短兵相接时,死伤无数,可,侥幸得以生存的,大有人在。
    父亲的狠厉,他不能说是错的,只是,他并不能完全的附和。
    所以,他选择告诉夕颜,他想,她是有权知道这些的。亦是让她明白纳兰敬德行事的狠厉。
    夕颜凝向纳兰福,这一眼,纳兰福懂她的意思:
    “小妹,父亲的血莲教在这数十年中,确实势力扩长得很快,正是被巽滴有所察觉,才有后来泰远楼之变,接下去中巽帝借出殡清缴血莲教余孽,不过是父亲让巽帝暂时心安演的戏。也成全了父亲转到地下的心思。”
    他顿了一顿,又道:
    “小妹,不要试图和父亲抗争,连我都不清楚,血莲教的势力究竟有多庞大。”
    昔日,纳兰敬德除了平定苗水之乱有功,对于血莲教的平叛,亦是有功的,想不到,不过是一招障眼法。
    而成就这障眼法,却是牺牲了太多的人命。
    或许,人命在纳兰敬德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再怎样,父亲始终是疼你的。好好听他的话,别拗着他行事,我希望我们都好好的。”纳兰福再舀起一勺粥,喂至夕颜唇畔。
    夕颜摇了摇脸,这一摇,不知是对他这句话,抑或是她再也用不下一口粥。
    血燕粥,终究,太腥了,每一口咽下,都是血一般地腥。
    “那再睡会。”纳兰福将碗放下,复扶她躺下,这一扶,听得她低声问:
    “聿,还好么?”
    她,还惦记着那个男子。
    听父亲说,正是那男子一剑穿透她的心,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竟然,还惦着那人。
    这就是爱吧。可惜,他确是不懂的,他的世界,只围绕着父亲一人而转。
    “吸进毒气后,浑身无力,父亲关押着,只要你听父亲的话,暂时不会有事。”
    她的手轻轻地覆住纳兰福欲待抽离的指尖,纳兰福轻轻一笑:
    “放心,你关心的人,我会尽可能照顾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不恨轩辕聿,一点都不。
    谁让她,开城门于先,和百里南‘暧昧’在后呢?
    躺下,胸口,不知何时,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而用不了多久,纳兰敬德就该让她写信函于土长老了。苗水的二十万兵力,若不能为他所用,下场,定也是一死。
    所以,这封信函,她是必发的,只是该如何发,才能让土长老心里起些计较呢?
    颦了眉,沉沉睡去,无梦。
    果然,翌日下午,纳兰敬德不仅来探望于她,并带来笔墨宣纸。
    她听从纳兰敬德的意思,起笔,下函,命令土长老速以鹰符号召苗水各部落首领再次起势,聚兵于杭京,若得天下,则封候进爵,绝不食言。
    甫写完,她的面色煞白,掌不住地,又是一口血喷出,她忙用手捂了,仍有些许的血从指缝间渗了一滴到纸上。
    “小颜!”
    纳兰敬德唤了一声,夕颜执起帕子拭唇,气若游丝地道:
    “我——再写来——”
    “罢了,你这样撑着,就这么发吧,只是这血迹——”
    话是这么说,纳兰敬德蹙了眉,夕颜却道:
    “女儿有法子。”
    她伸出拇指,只将拇指的指腹顺着那未干的血渍按了下去,这一按,她用了十分的力,按完起指,一个清晰的血指印,恰是出现在洁白的宣纸上。
    看上去,这样做,更显得信函的重要。
    实际,指印中有一道断横。那是她昨夜以赞尖悄悄刺划指腹形成的。
    土长老是极细心之人,定能领会她的用意。
    断者,族兵会按着她的命令去往杭京,只是,在那之后,土长老不必以她其后的信函内容发号族兵。
    横者,取苗水语的谐音,意指族长身陷困境,土长老识具体情形,保族力为要策。
    纳兰敬德见她这么做,眉眼带笑:
    “如此,甚好。”
    遂将信函用蜡封在简桶中,关心地凝着夕颜:
    “好好休息,至多明日,为父就请天下第一神医来瞧你。”
    天下第一神医——张仲?
    纳兰敬德说到做到,张仲出现在夕颜榻前时,不过是翌日的清晨。
    她看到张仲面色憔悴得,与之前仿佛判若俩人一般。
    纳兰敬德站在一旁,甫启唇,语声里带着些许说不出的味道:
    “张仲,小颜的伤并不轻,就看你怎样妙手回春,三日内,让她下得榻了。”
    张仲的神情肃穆着:
    “我会尽力而为。”
    “最好如此。”
    三日,只是三日。
    除了第一晚,张仲替夕颜诊脉时,眉心皱了一下,以后每天仅是沉默地端来汤药,而夕颜亦不能去问他什么,包括,在杭京他的莫名失踪,以及为什么又顺从于纳兰敬德。
    因为,纳兰福说过,这里的一切,都在监控当中。
    第三日的晚上,纳兰敬德来到夕颜房中时,夕颜恰好由红衣侍女扶着起身,纳兰敬德看她能走,心情大为愉悦。
    “小颜,你可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
    夕颜轻摇螓首。
    “今日是四月廿六日,你母亲的寿辰啊。”
    母亲的寿辰,这于她来说,好陌生。
    是啊,她竟不知道母亲的寿辰,竟是今日,一直以来,她记住的,仅是陈媛的寿辰。
    纳兰敬德看上去,心情好得紧,亲自搀起夕颜的手,但,还是让她坐在滚动的椅子上,一路推出去。
    夕颜有丝不解,却听得他道:
    “乖,好女儿,为父今晚带你去陪你母亲一同过寿辰。”
    他说出这句话,夕颜瞧到,张仲的面色分明是一暗的。
    然,只是一暗,随着纳兰敬德的手势,张仲亦随之跟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行至一处同样没有任何轩窗的殿宇。
    正中,九条浮龙盘成的宽大椅座后,雕刻着一朵遍体血红的莲花,正是血莲教的象征。
    纳兰敬德推着夕颜向血莲后行去,那里,晶莹剔透得,仿是冰雪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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