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第四百七十一章 骗关夺城

    朝为田舍郎孤烟远村石桥斜第四百七十一章骗关夺城王贵这种人如果活在一千年以后,大约属于一遇风云便化龙的那一类人。从乡下刚进城时,站在都市的钢筋水泥丛林里,神情畏缩且迷茫,连理想都小心翼翼不值一提。
    然而一旦遇到有贵人赏识,王贵渐渐有了自信,他赫然发觉原来自己还是有用的,原来自己也能跨越阶级成为人上人。
    陌生的钢筋水泥丛林在他眼里渐渐成了信步的闲庭,遇到地位比自己高的权贵也能不卑不亢,更重要的是,贵人遇到棘手的麻烦事,王贵能够从容不迫地帮贵人解决它。
    跨越一个阶级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它需要天赋,能力,以及任何危急关头都能淡然处之的心态。
    王贵这样的人,天生就应该跨越阶级,该具备的条件他都有了。
    走在属于敌占区的洛阳城里,王贵的神情毫无紧张,反而好奇地左顾右盼,他走路的姿势颇为有趣,腰微微躬着,双臂摆动的幅度很小,仿佛生怕走路太招摇而给自己惹祸,步子迈得不大,独自走动时脸上也挂着和煦友善的笑容,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生意上门的样子。
    进洛阳城之前,王贵仔细研究过商人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商人就是这个样子,外表亲切,甚至讨好谄媚,内里却精明算计,锱铢必较。
    于是进了洛阳城后,王贵也变成了这幅样子。
    一路走一路看,遇到某间商铺王贵还停下来,商铺关了门,他很耐心地敲门,敲了几下里面没回应,王贵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快走到西城门时,王贵忽然听到身后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他下意识地避让一旁,赫然发现原来是一员武将领着数千兵马朝城门行去,看样子是打算出城。
    王贵目光闪动一下,恭敬地躬身避让在路旁,眼睛却一眨不眨地默默数着出城的兵马人数,直到兵马全部走过,王贵拢在袖中的双手不停地掐算,然后算出了人数。
    六千人,高尚派兵出城驰援函谷关,生生派出了全城守军的一半,也就是说,洛阳城里此时还剩下五六千左右的守军。
    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还是掌灯时分,算算时辰,沈田的兵马应该刚出大营不久,还未到达预定的地点埋伏下来,王贵有充足的时间在洛阳城里搞点事。
    于是王贵堆着和煦的笑容,慢慢吞吞地回了客栈。
    客栈的后院已被王贵和十几名亲卫包下,王贵的身份是掌柜,十几名亲卫都是他的伙计。
    他们的准备很充分,赶来的几辆牛车上装的确实也是货真价实的货物,王贵走进客栈后院时,十几名亲卫全都蹲在牛车旁议论纷纷。
    见王贵回来,一名亲卫迎上前,口中笑称掌柜,然后投去质询的眼神。
    王贵笑着微微摇头,也蹲在牛车旁笑道:“你们聊什么呢?”
    一名亲卫压低了声音笑道:“我们刚才在议论,侯爷派我们混进洛阳城可下了血本,这几辆牛车上装的可都是精美的瓷器丝绸,还有西域的金器和酒,啧,这要换成钱,该值多少?”
    王贵笑骂道:“你真以为侯爷派咱们进洛阳城是做买卖来了?打起精神好好做事,牛车上的货物都是摆设,掩护咱们身份的。”
    亲卫腆着脸笑道:“若是咱们这次在洛阳城干得漂亮,我也不求侯爷赏赐什么,牛车上的货物送我就行……”
    王贵翻了个白眼儿,道:“你那点出息真是……这次若能攻下洛阳城,咱们作为内应功劳不小,侯爷说了,攻下洛阳城后给咱们请功,请朝廷给咱们每人升个校尉什么的,以后多卖几年命,从校尉升到都尉,那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了,将军懂不懂?走在安西军大营里,谁见了咱们都要行礼的。”
    亲卫们都兴奋起来,人人脸上洋溢着喜色。
    “贵阿兄,洛阳城内应以你为主,你说说咱们如何做?”
    王贵眼睛眨了眨,笑得分外龌龊,瞥着一名亲卫笑道:“敢问一句,令尊大人是否安康健在?”
    亲卫愕然道:“当然还在,在家种地呢。”
    王贵咂咂嘴,扭头环视众亲卫,道:“谁家死了爹的,出来走两步。”
    一句话惹得众亲卫勃然大怒,王贵上好的丝绸长衫上顿时多了不少脚印。
    其中一位长得颇为魁梧的亲卫果真上前走了两步,粗声道:“我阿爷死了十来年了,咋地?”
    王贵急忙诚挚地道:“节哀顺变……”
    “少废话,死了十来年了,节个屁的哀,你要作甚?”
    王贵小心地道:“请令尊大人再死一次咋样?”
    死爹亲卫大怒:“我家令尊已死过一次,轮也该轮到你家令尊了!”
    …………
    一个时辰后,洛阳城内灯火渐熄,城池内显得更加寂静冷清,夏日的炎风在空荡的大街上吹拂而过,竟多了几分阴森刺骨的寒意。
    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黑夜的静寂,十几个人神色慌张,匆匆朝南城门行来,正是王贵和亲卫们,只不过他们中间少了两个人。
    值守城门的叛军将士早已发现了他们,见他们匆匆走近,叛军顿时警觉起来,平举手中的长戟正对着他们,厉声喝道:“深夜何人敢在城门前喧哗,尔等是什么人?”
    为首商人打扮的王贵神色惊恐又无可奈何,十几人顿时站定不动,王贵焦急地朝叛军行了个叉手礼,惶然道:“这位将军,我等非歹人,只因家中出了急事,不得不深夜离城,还请将军通融一二。”
    叛军头目冷笑:“入夜以后任何人不准进出城门,天大的事都等天亮再说,尔等形迹可疑,定不是好路数,来人,将他们拿下!”
    王贵双膝一软,跪地凄声大哭起来。
    旁边的伙计低声哀求道:“将军恕罪,实在是情非得已,掌柜的素来孝顺,本打算早日回家奉养父母,无奈遇到这兵荒马乱时节耽误了归家行程,今日入夜时分刚得信,掌柜家中老父病入膏肓,已是油尽灯枯,只求见儿郎最后一面,掌柜的心焦情急,不得不深夜求恳各位将军,求各位将军通融。”
    说完伙计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囊,从布囊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银饼塞到叛军头目手里,伙计躬身陪笑道:“将军通融,通融一二,行个方便之门,成全为人子者的一片孝心……”
    头目接过银饼掂了掂,银饼大约十多两重,算是一笔巨款了。
    叛军头目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已不再坚持将众人拿下问罪,但还是硬梆梆地道:“入夜后城门绝不能开,否则我要吃军法的,无法通融,你们不如在此搭个铺盖将就一晚,离天亮也不过三个时辰,快天亮时我可做主提前开城门,将你们放出城去。”
    伙计一脸为难之色,望向犹自哭泣不止的王贵,迟疑地问道:“掌柜的,您看这……”
    王贵抹着眼泪凄然道:“不能让将军为难,也只有如此了,有劳将军费心,小人和伙计们便在这城门边搭个铺盖,待天亮再说。”
    叛军头目见这伙人穿着打扮和神态,疑心渐渐消去,看他们的模样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商号掌柜和伙计,似乎没什么可疑的。
    于是叛军头目放缓了语气说了句人话:“人死不能复生,平日尽了孝,老人就算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也不会有遗憾的,安心等天亮吧。”
    提起死爹的事,王贵再次放声大哭,哭声凄绝哀恸,表情真挚,哭声诚恳,活像跪在父亲灵堂过头七的大孝子。
    一行人果真在城门边随意搭了简易的铺盖,有了那块十多两重的银饼,守城门的叛军们就当没看见,任由王贵和伙计们在城门甬道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子夜时分,守城门的叛军也有些熬不住,纷纷支楞着兵器打呵欠时,离城门不远的一片民居房屋中忽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呼救声,声音高亢绝望,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救命啊!杀人了啊!有歹人行凶啊——”
    话刚说完,民居内忽然燃起大火,火势迅速蔓延,无数市井百姓被惊醒,吓得纷纷逃出屋子,手忙脚乱地自发打水救火。
    起火的地点离城门很近,叛军们无法视而不见,而且听那道声音说有歹人行凶,叛军们不由愈发重视,如今可是多事之秋,说不准城里混进了什么人妄图闹事夺城,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轻视。
    于是叛军头目迅速交代了几句,然后领着守城门的一半人马匆匆赶往火起之处查缉。
    转眼间,守在城门内的叛军便只剩下四十来人了。
    一片忙乱中,躺在地上的王贵忽然睁开了眼,眼睛眨了几下后,装作熟睡翻身,然后发现另外十几名亲卫也都睁开了眼,众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王贵再看了看城门上方的城墙马道。
    洛阳城本就很大,原本的两万叛军守城堪堪够数,然而自从田承嗣袭安西军大营折损了八千人马,今日高尚又不得不派出六千人马驰援函谷关后,洛阳偌大的城池就只剩下五六千人,五六千人分布在偌大的城墙马道上,就显得分外稀薄了,顶多起了个瞭望示警的作用。
    将环境观察清楚后,王贵起身伸了个懒腰,脚步踉跄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晃晃悠悠朝城门走去,眼中却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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