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守护自己三年的父亲,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和日寇的坦克同归于尽。
李国斌的心如何不痛?一切的不甘和委屈在这一刻尽皆化为乌有,涌上心头的只有悲痛欲绝和无以言表的自责。
三班长竟然是连长的父亲?怪不得,他们一个不拿长官当官,一个拿兵却奈何不得。二线战壕中的数十名官兵张口结舌,看向双膝跪地扑倒在地拿头磕地的李国斌的眼神里充满着同情。
当然,更多的是钦佩。
自从1班这个尖刀班完了,而另外两辆坦克扭头疯狂开过来,李国斌就知道,必须得有人学着他们的样子去炸坦克了。炸坦克,战死的几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只能抽签,而老兵中签了,他要率领着他的三班,完成了这个决死任务。
长治大熊这个本就动弹不得的倒霉蛋和另一辆坦克完蛋了,最后那一辆的结局其实也不会好,哪怕在连续见到两个同伴完犊子,坦克手有些慌乱的倒车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也很难逃脱了。
因为炮击密集以及双方极近距离射击的缘故,炮弹和枪支散发而出浓烈的硝烟将并不宽阔的战场变得能见度并不高,别说山下正在用望远镜看着这里的铃木美通和李寿山,就是位于战场里的中日双方,也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只不过,位于上方的是中国人,位于下方的日本人和二鬼子。
潜伏者,却是比先前要容易的多,所以,在缺乏足够的步兵伴随保护的情况下,坦克车对战壕中的步兵发动冲锋,尤其是足够勇敢的步兵,结局并不是太美妙。
日本人是个极擅于总结的民族,罗文峪89坦克首战的全军覆没最终被写入陆军大学教材,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案例,提醒着所有日军坦克兵们,有壳儿也不一定无敌。
等年轻少尉抬起头来,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再看向远方时,先前还气势汹汹扑过来的两辆日军坦克都成了蜡烛,不断地有爆炸声从坦克里响起,那是炮弹和子弹殉爆的声音。
一名瘦小的士兵踉踉跄跄从硝烟中钻出,一头扎倒在战壕里,几个士兵慌忙扑上去,发现至少人是囫囵个,才算是松了口气。
看着弯腰跑过来的年轻少尉,二等兵带着浓重的哭音:“报告长官,1连1排3班完成战斗任务,请求归队。”
“山子!”一直极坚强的年轻少尉的眼中,终是淌下泪来。
他亲手将自己的尖刀班送上了绝路他没哭,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化作一团烟火他没哭,但听到这名仅存的士兵说:3班请求归队,他终于忍不住,哭了。
3班出去了7个人,炸了那两辆能移动的坦克和一辆趴窝但是还能开炮的坦克,战死6个,仅剩1人。
一个人的步兵班。
“准。”年轻少尉狠狠地擦掉眼泪,狠狠地拍着自己麾下步兵班最后一名士兵瘦弱的肩膀,狠狠地笑了。“山子,你以后就是3班的班长,记住,不管3班还是1班,一直都会在。”
四辆坦克车在燃烧,仿佛点亮在1号高地上的四根火炬,山下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山上一举一动地日寇大大小小军官们集体呆若木鸡。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帝国利器竟然就这样折损在支那一个小小的山坡上?
甚至,中国人都没有任何重型武器,就将重达11吨的钢铁怪兽点成了火炬。
早上还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要让长治家族荣誉之花继续绽放的长治少佐的命运,根本不用去想。
坦克这玩意儿防护力是高,但若是被打爆,那就是个铁棺材,里面的人,就算是没被炸死也要活活的被熏死。
战壕里的伪军们也在大眼瞪小眼。
先前所有的胜利都是因为他们有日本主子的坦克,多挺机枪无所顾忌的射击几乎将敢于反抗的敌军的火力点都消灭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登上敌军的阵地?
可是,一转眼间就这么没了?那余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了战壕里把自己藏的好好的少校,那是他们的前线指挥官。
此时,阵地上已经没有炮弹再落下,五门山炮已经打光了一个基数的炮弹,刘浪命令暂停。
天空上没有打出更可怕的鲜红信号弹,总算让他放了几分心思。如果再打信号弹,那可就是将炮击坐标继续后移,覆盖整个阵地的意思。
也没人打枪,阵地上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双方伏在战壕边缘上的士兵们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粗重的呼吸声。
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
这一次,他们没坦克了吧!抬头看了看被硝烟染得有些阴暗的天空,年轻少尉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轻机枪,冲锋枪、驳壳枪负责火力压制,其余人听我的命令,每人两枚手榴弹,给我投!”
这应该是1连阵地上最后的存货,不过,已经红了眼的少尉决定奢侈一把的理由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杀红了眼,而是,阵地前匍匐倒地的伪军尸体上的日式“甜瓜”手雷提醒了他。
只要能干掉这些二鬼子,那阵地上所有的缴获都是他们的,没了手榴弹还有手雷不是?
阵地上所有的连续性火力猛然开火,压得稍微靠下方的伪军根本抬不起头。
然后,更大的灾难来了。
一轮手榴弹就是近百枚,两轮两百枚手榴弹可就是类似于200发迫击炮炮弹,而且这一次,不光是有地形的优势,他们还有火力优势,至少有超过一半的士兵是直起身子,狠狠的将手榴弹瞄准着丢到一线战壕里。
这一下,可不是什么把人吓出屎了,而是要把人屎都给炸出来了。
光是第一轮,就将战壕里的伪军生生炸死炸伤上百人,没等第二轮手榴弹丢下来,伪军们就主动跳出战壕。
被枪打死,只是一个洞,被炸死,真的是肠穿肚烂屎尿横飞啊!死相也太难看了点儿。
看着乱成一团的伪军,浓浓的硝烟中,年轻少尉冷冷的抽出背后的大刀,“1连全体都有,拔刀”
“司号兵,吹号,冲锋!”
“嘟嘟……”未来共和国民众们熟悉的冲锋号声音凄厉地在阵地上响起。
不用惊讶,无论红色部队还是国军,主要将领们都是从黄埔军校出来的,两军用以传令的号也是一样的,就连冲锋的号声,几乎都差不多。
在1927年以前,他们都统称为革命军,仅只是政见不同而已。
腾天而起的硝烟中,在六挺轻机枪和四杆冲锋枪以及七八把驳壳枪疯狂射击的掩护下,100多手持着大刀的士兵狂冲下山,仅用不足六七秒,就跃入战壕。
他们其中的大部分,甚至连枪都没背,就这么悍然的手持西北军特有的装备——环首刀,朝脸上露出惊骇之色的伪军冲去。
二十多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所有人都只来得及扣动一次扳机,这个时候再去拉动枪栓射击无疑是愚蠢的,一名优秀步兵此时的最佳反应就是冲上去,将那个冲自己冲来的敌军刺倒。
是的,这就是白刃战。
战争中最考验士兵勇气也是最惨烈的白刃战竟然就这样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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