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鱼果然有目的!
他目光看向几位同进同退的公子,语带郑重的回答道:“首先,我是要来学习。学习什么呢?学习胡云的办事风格。”
“自古圣贤有云,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无论我们家族中的那些长辈愿不愿意认同,我们几人心里的肯定是有着清楚认知的,那就是,这个时代正处在巨大的变迁风口上……”
“自从顾天涯在那个小山村崭露头角的那一天起,这时代再也不能按照世家大族以往的认知去对待。故而,我们在两年前各自顶着骂名和家族分了家。但那远远不够,还不足以让我们站在时代变迁的风口上。”
“我很赞同顾天涯说过的一句话,站在风口上连一头猪都能飞起来。既然猪都能飞,我们为何不能飞?”
“我们必须要飞起来,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跟着我们的家里人。”
“自从和家族分家之后,我们身后都担负着一大家子人。既然他们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那么我们有责任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不但要不被这个时代所抛弃,而且要站在风口浪尖上。”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我们毕竟不是顾天涯的弟子,我们无法像胡云那样每天能跟在顾天涯身边。偏偏,顾天涯是这个时代变迁的主导者……”
“我们没法跟在他的身边,就没法获取第一手的各种资讯,那么也就导致了,我们没法在第一时间揣摩顾天涯改变时代的每一个新动作。”
“这个限制是天然性的,无论我们如何去努力都改变不了……因为,我们毕竟不能像胡云一般去拜顾天涯为师。虽然说自古有云‘达者为师’,但是我们几人都是要脸的不是?曾经我们跟他谈笑风生,大家在那个小山村里兄弟相称,现在若是去拜他为师,这份尴尬怕是谁也无法撑住。”
“最主要的是,辈分是个大问题。”
“我姐姐是隐太子的正妻,我是隐太子的亲小舅子。而顾天涯呢,他是我姐夫的亲妹夫。”
“若是我去拜他为师,这一声师尊如何才能喊的出口啊?”
“所以,我们注定成不了他的弟子。”
“那么,我们只能用另一种手段。”
“是什么呢?就是用心的观察和学习顾天涯几位弟子的做法。”
“顾氏门徒所做的事,肯定就是顾天涯许可的事。而一旦是顾天涯许可的事,十有八九就是顾天涯早已谋算的事……”
“只要紧紧把握了这一点,我们也等于通过曲线办法获得了第一手咨询。”
“这就让我们有了站在时代变迁风口上的机会。”
“到时候,猪都能飞我们为什么不能飞?”
不愧是曾经的荥阳郑氏公子,不愧是从小经受精英教育的接班人,郑观鱼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堪可称为借鉴之道的精髓。
最主要的是他能俯下身段,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毫无羞赧之意,显然他是发自诚心,他心里却是就是这样想的。
向顾天涯的弟子们学习,等同于是向一群小辈学习。
但是郑观鱼说的理所应当,仿佛这件事乃是天经地义一般。
无怪他能把分家之后的家族短短时间发展起来。
这人确实是一个有资格成功的人。
而其他几位公子,似乎也是一般无二。
但见王凌云缓缓点头,忽然拱手朝着郑观鱼肃重一礼,道:“多谢观鱼兄,分享此心思。日后我之家族若是能够有所成就,必不敢忘今日在这个小茶摊上听君一席话。”
其他几个公子也举手为礼。
反倒是郑观鱼连连摆手,道:“这却不该谢我,而是你们早有此心,否则我刚才那些话曾经跟我那位大哥说过好几次,结果得到的却仅仅只是他的冷嘲热讽和怒骂。唉,荥阳郑氏啊,曾经何等庞大的门阀?可惜在我那位大哥的带领之下,百年后这世上也不知还有没有荥阳郑氏……”
其他几位公子的情绪忽然也变得不佳,缓缓叹息道:“吾等岂不也一样?奈何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幸好已经分家,算是保留了一脉,只要我们努力不被时代抛弃,终归是能给自己的姓氏留一支香火。”
说完之后,再次连连叹息。
这时郑观鱼忽然眼睛一亮,低声带着些许肃重的道:“来了,胡云已至。”
众人一起抬头,看向大街之上。
却见一个少年大步疾走,后面跟着的正是几个书吏和差役,再往更后面看去,则是泾阳胡氏的族人一起出动,他们带领着几百个面色拘谨的汉子,队伍虽不庞大但却引人注视。
泾阳胡氏麾下的百姓们,果然进城开始办理户籍了。
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此时压根轮不到他们,因为此次有三十万百姓迁徙幽州,所以办理户籍等事需要排队进行,但是,泾阳胡氏插队提前了。
既是因为顾天涯赐下的特权,也是因为泾阳胡氏做的足够好。
人家经受住了考核,所以才享受插队的待遇。
却见胡云率领着百姓们在街上疾走,不知为何恰恰竟是奔着这个小茶摊。
远远的,就听到胡云语带亲厚的笑着道:“诸位乡亲,大家走累了吧。咱们足足奔走了十里路,我琢磨着大家肯定又累又渴,正好前面有一个茶摊,是我小组之中的产业,我们过去喝一点水,解解渴之后再去衙门……”
几位公子悄悄对视一样,郑观鱼有感而发的道:“听到没,他说话的语气多么亲和,完全不把自己当做世家子弟,而是像个农人一般和百姓交流。”
王凌云面色肃重的补充一句,沉声道:“最主要的是,他说话之时的诚恳,那种诚恳的语气无法伪装,必须是发自真心才能做到。”
清河崔氏的崔翟叹了口气,缓缓道:“仅这一点,就够我们学习很久。”
郑观鱼却缓缓摇头,道:“这是秉性,学不来的,我们只能尽可能的俯下身段,学习他那种善待百姓的作风。能做到那般,已经弥足珍贵。”
众人再次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道:“确实如此。”
却见胡云带领着百姓越来越近,众人都听到这个少年爽朗的笑声,似乎在安抚某个百姓道:“韩大叔,你莫要心疼钱财行不行?喝碗热水才花几个钱啊,我哪能为了省钱让你们干渴着?你们作为胡氏庄子的百姓,那和我胡云的亲人有啥两样?不过么,这个茶摊有些小,一时招待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大家得排队轮流喝,至于钱财问题不要担心,这笔钱是我胡氏该掏的,每个人才需要一文铜板呢,咱们所有人也花不了几个钱……”
然后就听那个被称作韩大叔的百姓连连摇头,一脸心疼的道:“就算一人只需要一文,加起来也得好几百文,胡云少爷啊,咱们还是省俭着点吧。”
竟然有百姓主动劝世家省钱?
几个公子又是悄悄对视一眼。
只听那个韩大叔又道:“俺们自从跟了胡氏迁徙北上,这两个月每天都能吃饱穿暖,俺知道,胡氏的压力很大,为了保证俺们吃饱,每天耗掉的钱财像是淌水一样花出去。俺还知道,那个啥啥的棉花产业现在还没有收益,因为荒地都没开出来呢,哪里能有收益作为进项?一切都是胡氏在硬撑着,俺们心里看的很难受啊。”
这汉子说到这里之时,眼眶都有些泛红,又道:“前几天砸石头的时候,俺因为贪活收工晚了,结果在路过胡氏院子的时候,发现胡氏的贵人们竟然在排队领稀粥,那粥可稀啊,还不如俺们吃的稠。就连胡老太爷他那么大年纪,竟然也端着一个碗在领粥。俺站在院外偷偷听了几句,才知道胡氏一直在节省粮食,并且为了节省粮食,全族的贵人们一起吃大锅饭。可是这些事,您们从未说给俺们听,您们每天总是满脸乐呵呵的告诉俺们,粮食管吃管够敞开了吃……”
汉子说着说着,突然伸手擦了一把眼睛,哽咽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俺们算是摊上了好主家。从那一天开始,俺就不断告诉自己。要把自己当成胡家庄子的人,这一辈子要跟着胡氏一直干下去。能摊上这样的好主家,是俺们这些百姓最大的福分。”
这番话让许多汉子的眼眶都在泛红。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几位公子相视而望,王凌云缓缓叹口气道:“这不是演戏,是发自赤诚。此前我曾听说,有些家族故意逼迫麾下某个百姓帮他们唱高调,用的也是这种说辞,意图赚取百姓的感激,可惜,最终闹了个大笑话……”
他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直直看向这群百姓,缓缓又道:“而胡氏麾下这些百姓,他们是实心实意根本不需要演。”
胡氏待他们诚恳,他们便把真心付给胡氏。
这是世家豪门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郑观鱼等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这又是一项需要学习的东西。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胡云已经带领百姓们走到茶摊前,他竟亲自盛了一碗热水,顺手就递给了一个汉子。
那动作何等的顺畅,分明透出一股子习以为常,显然他平日就是这么做的,也正是因为做的多了才会这般的习惯。
郑观鱼猛然站了起来,主动给一个百姓让出小凳,然后,他面色郑重的朝着胡云一拱手,道:“吾乃郑氏郑观鱼,可否相互结个缘……”
胡云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变得恭敬。
他知道郑观鱼是什么身份。
……
……第2更到,今天6000字,山水急着想写大剧情,可是写着写着就变成描述这些细节了,咋办啊,在线问,急求助,我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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