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四季》第八十九章：面子还是要给的

    “夏彦oppa，你有心事吧？”
    餐桌上，林夏彦依然是一副有心事的沉闷样子，并不像他之前见面时的游刃有余。
    尽管这个人的眼睛从来都让人觉得“看不清”。
    “我……侑莉，你可以帮我参详一下吗？我有创作一个新剧本的构思，关于角色的设定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一边说一边组织措辞，能明显看出来林夏彦应该是临时起意，倒不像是之前就有这样的准备。
    “嗯，好啊，虽然没什么成绩，但我好歹也是演过戏的。”
    开口说话总比闷着好，既然林夏彦有心交流，权侑莉也就尽量调动了情绪，显得轻快一些。
    “男主角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人，他有许多顾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件事情或许会很危险，他认为自己不该和任何一位女性产生喜欢这样的感情，他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如果那样做就是在害人。”
    权侑莉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林夏彦在说剧情的时候过于投入，她觉得在说起这段话时林夏彦似乎更低沉了一些。
    自然而然的，不由自主就低沉了下来。
    “女主角……”
    想到今天郑秀晶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间错愕的眼神，林夏彦空张着嘴，却卡住了声音。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夏彦十指交叉地合握着双手，看着自己面前桌上的杯子，貌似平静的表情里能隐约读出来一丝苦涩。
    一直到权侑莉重新给他的杯子里添上葡萄汁，他才慢慢回过神。
    感谢地笑了笑，林夏彦抬眼看了一下时钟，距离林恩旻“睡醒”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夏彦oppa，这是一个你很喜欢的角色吧？”
    喜欢的角色……
    林夏彦怔了一下，那双常常让人“看不清”的眼神在瞳孔微张的眼眶中，像是拨了一下黑白画面里的雾气，短暂地露出了一点藏在眼底的、转瞬即逝的、有温度的色彩。
    “喜欢吗？”
    只是用剧本角色这种蹩脚的借口，就能让别人看出来“喜欢”这个词吗？
    林夏彦合握的双手动了动，大拇指扣紧了虎口的位置。
    “嗯，肯定是喜欢的吧，不然你不会在闲聊里做出这么慎重思考的表情。”
    并不是什么词汇量缺乏的人，更不是不会说话的人，只有非常在乎、非常在意，才会犹豫，甚至是小心翼翼。
    权侑莉撑着下巴，歪着脑袋，视线落在林夏彦沉思的双眼上，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
    这种家庭气息的氛围，是她喜欢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一点低沉和陷入思考而变得没有那么滴水不漏的林夏彦，是她希望看到的。
    她想看到林夏彦“不完美”的样子。
    而不是一直绷着，一直端着。
    这样的林夏彦会让她觉得更真实。
    “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性。”
    这句话说出口，林夏彦才发觉到了自己和以前的又一个不同。
    女性，女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郑秀晶在他眼中从“那孩子”变成了吸引自己的异性。
    自从补完了情感模块以后，一直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明白心动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学生时代的那些人一样，没有多少理由，因为一点因缘而相互靠近，因为某一件小事或者某一个瞬间而开始在意，因为某一次心跳而不再想和对方保持距离。
    十二年前“诞生”的林夏彦，尽管有着属于三十年的人生阅历，实际上却只有十八年真切的时光与生活。
    郑秀晶的年岁不大，林夏彦的“年龄”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其实也可以不算大。
    他只能靠观察和猜想得来的“学生时代”，现在找到了他。
    用感情这样的方式。
    他想起来了海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突然，林夏彦松开合握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发现，自己笑了。
    指尖从唇角的弧度上划过去，他停顿了动作，慢慢地把那一缕笑容抹了下去。
    感情，是禁忌。
    他不应该放任自己这么去想。
    因为，他的“生命”或许没有多少了。
    “然后呢？能让你觉得很有吸引力的角色。”
    可是，权侑莉却又林夏彦放下的那根弦搭到了他的思绪上。
    “她……和男主角其实还挺亲近的，或许会有一点好感吧，但是她不知道男主角其实活不长，男主角想要避开她，如果会有什么感情，男主角是没办法给出结局的，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
    郑秀晶的样子一帧一帧地眼前闪过去，林夏彦大概是知道郑秀晶对自己有好感，却也依然说得不怎么确定。
    现实生活不是写小说，他只能算是一个现实感情里的初学者。
    不做多想的权侑莉并不知道林夏彦在说他自己和郑秀晶，挠了挠下巴，认真地思考这段“剧情设定”。
    “我还是希望能看到男主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女主角。”
    有的时候，天平其实是很“脆弱”的。
    被轻轻地推一下，就会失去平衡。
    “一个人的感情是单恋，可是你也说了女主角是有好感的吧？那很可能就是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一个人就能做出决定？”
    林夏彦的嘴巴张了张，看着权侑莉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完全说不出半个音。
    “既然喜欢，就应该告诉对方啊，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对方，不管是活得长也好，还是活得短也好，就算是要结束，也不要不明不白地让两个人在误会里结束啊。”
    权侑莉的胳膊撑在桌子上，前倾着身子看着林夏彦，单挑着一侧的眉毛，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这是名作家？新本格派年轻的名将？
    为什么这段感情设定写得这么幼稚啊？
    还是说，他这个剧本里需要的就是这种幼稚的角色？
    权侑莉不好直说幼稚，只能随口胡诌了两段话说给林夏彦听，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
    毕竟，名作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林夏彦现在这副发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