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雪》第四章 花石纲(下)

    宋福建路福州福清县石竹山
    福清县新任赖县令欲取石竹山妈祖石,石竹山百姓无论是苦苦哀求,还是群情汹涌,县令二赖子却不为所动。
    二赖子指着石竹山袁里正鼻子骂道:“老泼才,今日妈祖石是必然要取的,尔等刁民拦着也是取,不拦着也是取。”
    二赖子带来的衙役、兵丁等人也是恶狠狠的盯着众人。
    “这。。。赖大官人。。。”袁里正闻言无奈说道:“既然如此,赖大官人就宽限几日如何?起码过了今日怎样?”
    今日十里八乡的乡民,还有许多商人、游客,是齐聚鲤鱼湖,赶集的赶集,做买卖的做买卖,祭拜妈祖石的祭拜祈福,因此能过一日就算一日,能赚点钱就赚点钱。
    “这还差不多。”二赖子闻言得意的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今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本老爷今日就给你袁里正一个脸儿,就宽限一日,不过将本老爷伺候好了,多宽限两日,又有何妨?”
    今日的鲤鱼湖,有庙会、集市,道场、焰口、戏剧、杂耍等等,是热闹异常。
    二赖子这回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衣锦还乡之后当然要在众乡亲面前嘚瑟嘚瑟了。
    此次鲤鱼湖庙会,十里八乡的百姓齐聚于此,二赖子正好在众乡亲面前威风威风,若是再弄几个美小娘服侍自己,那么事情就更加完美了,二赖子美滋滋的想到。
    “袁老汉,去叫东村那俏寡妇过来给本老爷捏捏肩、捶捶腿。”二赖子越想越心痒难搔,于是对着袁里正大声喊道。
    二赖子目前可是福州福清县的县令,在福清县可谓是呼风唤雨,权势熏天,在福清县要什么样的女人,又得不到呢?不过二赖子还是念念不忘当年那个将他扫地出门的东村俏寡妇。
    袁里正只当没听见,对围观的众人说道:“赖大官人宽限我等两日,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众人闻言无奈只好一哄而散,逛庙会的逛庙会,兜售商货的就开始大声吆喝,祭拜妈祖石的忙着准备香烛、香炉等祭拜之物,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祈福于妈祖石了,定要好好祭拜祭拜,以求妈祖娘娘最后一次显灵。
    也有不少不甘心的人,但却被人拉走了。
    这胳臂是拧不过大腿的,民不与官斗。与官府相争的下场,十有八九落个灰头土面的,这还算好的,一不小心,也许还会落个入狱杀头的下场。
    请来唱大戏的草台班子也忙着搭建戏台,准备表演福建路最流行,也是观众最喜欢看的戏剧,傩戏。
    “项如琼玉、发如云髻、眉如削、手如春笋、奶儿甘甜、腰儿细、脚儿去紧,叫声心肝,更休要问。”
    福清县赖大县令,正坐在一处高台之上哼着艳曲之时,一名手下急匆匆的奔到二赖子身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朱大官人来了?快,快,奏乐!”二赖子闻言激灵了一下,慌忙滚下藤椅,连滚带爬的奔向岸边,奔跑起来是身轻如燕、纵跃如飞,一个深山中的猿猴也不如他轻巧。
    朱大官人是坐船来的。
    须臾,在鼓乐声中,一条官船驶到了岸边,一名大腹便便红袍官员,挺胸叠肚的走出了船舱。
    “小的赖二给大官人请安了,大官人万福!”二赖子见到此名红袍官员之后,慌忙上前请安,腰弯得额头几乎都要触地了。
    “官人,为何要将奴奴带到这里来啊?这里有何耍处?”红袍官员还未说话,船舱里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娘子稍安!”红袍官员本来是满脸的不豫之色,闻言立即多云转晴,回身对船中的小娘子笑道:“这里山清水秀的,且物产丰富,真珠、玛瑙、玉石等稀罕之物可是多的是呢,等不了多久,定要娘子满载而归呢。”
    “是七奶奶还是八奶奶啊?小的赖二给奶奶请安了。”二赖子不停的向船舱张望。
    “啪!”红袍官员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劈面就是一耳光,扇到了二赖子的右脸之上,怒问道:“妈祖石呐?”
    红袍官员使的力气太大了,扇在二赖子的右脸之上,顿将其扇得转了半圈,一条黑乎乎的手印也就印在了二赖子的右脸之上。
    “回大官人的话。。。”二赖子捂着右脸,支支吾吾的答道:“今日是。。。庙会,人多的很,又是乡里乡亲的,今日强取,恐生民变啊,因此。。。因此小人宽限了他们一日,明天就取。。。明日就取。。。”
    “啪!”红袍官员照着二赖子的左脸又是一巴掌,打得二赖子又转了回来。。。
    无论二赖子是怎样得到的官职,但毕竟是大宋官员,而红袍官员待之却如奴仆。
    红袍官员怒道:“亲叔将你个龟孙儿推上这个官位,是让你来叙乡情了吗?民变?民变个鸟,我等取了那么些个,也没见过哪里民变啊?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个鳖孙吧,对付这些个刁民就是一个字,那就是‘狠’,越狠他们就越怕,越怕他们就越不敢生事,你个鳖孙,明白了吗?”
    红袍官员为朱勔之侄,名叫朱汝明,为应奉局提点,也就是应奉局二管事。
    朱汝明仗着其叔父朱勔的权势,是巧取豪夺,鱼肉百姓,无恶不作。此次亲下福州,就是为了这块奇石,妈祖石。
    勒索百姓钱财,他们固然喜欢,可与钱财相比,他们更喜欢权势,如此奇石,若是运往开封府,献于陛下,陛下一开心,必然会赏赐官职、金钱等等,而勒索百姓区区钱财与其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最为关键的是,有权才能发财,有权有势,方能守住钱财。
    “明白,明白。。。”二赖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可小人已经说了宽限的话了啊。。。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啊。”
    “你个鳖孙,你撒尿啊?还收不回来?泼你娘的满脸尿水,给老子裤腰带扎紧了,缩回来。”朱汝明大骂道。
    “可。。。可。。。这。。。这。。。”出尔反尔,必然会引起百姓更加愤怒,二赖子虽也是个狠人,但毕竟要在福清县这个地界上混的,因此是犹犹豫豫的。
    “废物,跟我来。”朱汝明骂了一句后,就直奔戏台而去,二赖子领着县衙众人簇拥着朱汝明走向戏台。
    草台班子搭建的戏台约两丈许,台上敲锣打鼓的正准备上演一出名为的傩戏。
    戏班班主上台唱了两句,就打算让由伶人扮演的阎罗王、判官、大鬼、二鬼、跳鬼、牛头马面等诸鬼上台之际,朱汝明就拽着二赖子走上了戏台。
    班主拎着锣鼓,呆呆的看着这一红一绿的两名大宋官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红一绿的两人倒也像极判官与小鬼,引起了台下众人发出一片哄笑声。
    朱汝明倒也被众人笑得愣了一愣,想说的话一时没有说出来。
    “你们这是演哪出啊?”百姓恨极了这些官吏,于是有人调侃道。
    “哼!笑什么?有你们哭不完的日子。”朱汝明哼了一声后说道:“本官乃是应奉局之人,今日奉旨取走妈祖石,对,没错,就是今日取走,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本官不会拖到明日的,不过本官乃是个良善之人,还是心念百姓的,因此就知会尔等一声,莫怪言之不预也。来人,取走妈祖石。”
    众衙役、兵丁闻言就拿着绳索、榔头、撬杠等物奔向不远处的妈祖石。
    众百姓闻言顿时发出一阵骚乱,纷纷向着朱汝明等人怒目而视。
    “官府出尔反尔,简直是岂有此理!”
    “平头百姓家也要讲究个信字,可官府居然如此无信?”
    “你们无信,我等还能守信吗?今日绝不容你们取走妈祖石!”
    “你们凭什么取走妈祖石?倒是说个道理出来啊。”
    百姓中有人愤怒的指着朱汝明等人质问,也有人奔向妈祖石,欲护住妈祖石。
    “道理?”朱汝明指了指身上的官袍,冷笑道:“老爷我身上的官衣就是道理,老爷我手中的圣旨就是道理,难道尔等刁民胆敢抗旨不遵吗?”
    “妈祖石世世代代都在此处,护佑一方平安,是石竹山的镇山之宝,朝廷说取走就取走,天下哪有如此这般的道理?”有百姓怒问道。
    “哈哈!”朱汝明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石竹山的一草一木,皆为陛下的。不是陛下他老人家的,难道还是尔等刁民的不成?今日尔等刁民乖乖的顺从我等,并帮着将妈祖石运上船,本老爷今日就恕尔等刁民无罪,否则就等着吃官司吧,等着抄家砍头吧。”
    “大官人,他们拦着不让动妈祖石啊。。。”一名手下气喘吁吁的跑到朱汝明面前禀报道。
    “你们手中的家伙是烧火棍吗?叵耐这些穷骨头、贱骨头、贼骨头,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人,本老爷担着。”朱汝明闻言怒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