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家在商城的别苑又迎来了客人,正是被林立一椅子险些砸死、又让林立从鬼门关一把拉回来的殷武少爷。
多事之秋,顶着殷家的姓氏,还敢往林立所在的地盘跑的,殷子衡以后他是第二个。
林立破天荒的热情,请他上桌一起吃了早饭,还拉着他上楼开黑玩游戏,直把这位气质阴沉的名门少爷唬得手足无措,煎熬到半晌午,实在是扛不住彻底崩溃,整个人从电竞椅上出溜着滑下来,将就着姿势跪地哭丧道:“林少,您若还在为昨天的事怄气,大可以再把我揍成猪头,这样子太吓人了!”
林立默不作声没理睬,旁边邓荼蘼拍拍他肩膀,善意提醒道:“多大的事,把这局游戏打完再说,半途而废可不像话哦~”
殷武只好忍着满肚子打鼓闹腾的心情,重新爬回椅子上,抖着手继续操纵英雄进入战局,只是内心忐忑,哪里还有精力投入游戏里,发挥实在一塌糊涂。好在林立大腿够粗够壮,基本已经能够掌控雷电,大肆杀戮之后还是顺利推掉了对方的基地水晶。
“牛比!”
邓荼蘼表现得略有些兴奋,虽然并不沉迷游戏,但这一局获胜,也就意味着他终于从大师段位成功迈入最强王者,这款游戏玩了三年,走到这一步至少是值得吃顿好的来庆祝的。
相较之下殷武的模样就忧伤得多,满脸挤不出丝毫笑意。
从情感角度出发,今天他本不愿意来这座宅子,可惜人生在世有太多时候,都是无法顺心而为的,尤其昨晚亲耳听到自己的爹说要拥立二堂姐做家主,他就明白,家族已然从内部开始有了瓦解的迹象。
“殷少昨天想在亭云私厨请客,据说客是来自京都?”林立查看完了自己近几场的战绩和数据,然后才开口讲话,意味深长地笑看着惴惴不安那名男子。
殷武诚惶诚恐道:“林少别捧我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在您面前我哪敢自称少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立笑容还是和煦温暖,像极了春日里不烈不凉的阳光,但态度毫不隐藏的咄咄相逼,好让人知道他其实并不打算真的对谁客气。
商城说起来距离唐城挺远,林家的耳目不可能在此处遍地撒网,可到底华夏是张盘根错节的网,算不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但牵连甚广这是事实,殷家有人跟京都连上关系,稍加注意总能揪出点蛛丝马迹的。
何况殷武昨天安排的会面,本来就没有刻意做得多隐秘。
“不敢了,京都的黄少爷和陈少爷,我今天一早就亲自请他们回去了。”对此殷武全然不作狡辩,不能说他的选择有多聪明睿智,反正林大少听完了心里舒服。
邓荼蘼适时站出来敲打,说道:“家族动荡,你想为家里做些事情无可厚非,这点怨不着你,只能说你还挺有良心,知道饮水思源雪中送炭,比你好些个同族兄弟各谋私利强多了,只是以后别再做那种事。”
“知道了,谢谢邓公子提点。”
殷武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费心巴拉托人脉搭上京都的势力是为了图个什么,而那点小算盘,眼前两人不可能猜不出来,现在故意把他说成一片好心临危救族,他当然不会傻呵呵地以为人家是因为不明情况在跟他讲真心话。
怀柔政策,说得通俗些就是老师哄小学生那套把戏,但偏偏对很多自以为城府头脑俱佳的成年人效果颇大。究其根本,不过一句形势比人强。
邓荼蘼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给殷少派个任务,去瞅瞅,殷家上下还有谁在想方设法做你昨天做的事,发现了也不用揭穿,直接告诉我们就是,希望殷少别嫌辛苦。”
殷武顿时怔忡了神色,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去当间谍?”
邓荼蘼不以为意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不过殷少要是觉得那么叫比较酷的话,也没哪里不对。”
殷武复杂的眼睛里乍现喜色:“真的可以?”
他可是很懂父亲为什么叫自己来这里,名为感谢林立救命的大恩情,实则就是当人质让林立放心父亲不会临阵反水。也就意味着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都不会有所谓的自由,即使姓林的和姓邓的两个少爷没有虐人为乐的恶趣味,他也只能终日孤寂地在这院子里待上许久。
那样的生活他想想都觉得恐怖,简直暗无天日啊。
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在院子里软禁了不到半天的时间,邓荼蘼竟然主动要放他离开,而且看起来林立也是这个意思。
人生处处是惊喜!
邓荼蘼悠悠道:“自然是真,不过殷少应该清楚,回去后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话说得太透就没意思了,殷少能懂吧?”
“多谢邓公子,多谢林少!”
殷武几乎要喜极而泣,当然那份兴奋喜悦的表情,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装出来的,房间里的三人彼此心知肚明。
潦草几句之后,主动来当人质的殷家少爷安稳离开别院,来时没带行李,去时也是打着空手孑然一身,背影并不如想象中的轻快。
邓荼蘼老是喜欢透过那扇大落地窗看人,目送着阴翳的年轻人离去,回过身打赤脚坐到沙发上,意兴阑珊道:“商城殷氏一族,见面不如闻名,原以为偌大的家业培养出的后生,好歹该有几个让人望而却步的人中龙凤,结果殷子建就算了,这位也是个废柴,不是我妄言,这家伙成不了什么气候。”
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林立不禁觉得好笑:“你自个儿也才十九岁,比人家还小些,也好意思装出这副洞悉一切的样子?”
邓荼蘼显然对年龄不屑一顾,年少轻狂的心总爱仗着机智过人目中无人,不过他确实拥有那样的资本,年龄上不超过十年的差距,本就不足以使人敬畏。于是转而说道:“甜枣反正是喂进嘴里了,不管他尝没尝到甜头,先前敲的那一棒子明显效果很好,在他身上你不必投注太多精力。反而是殷子衡,你得小心谨慎对待,当心费了心思把她扶上家主之位,到头来让人过河拆桥。”
林立微微偏着脑袋:“追不上就开始说人家坏话了?”
邓荼蘼好看的嘴角浮起一抹笑,道:“如今林家强势殷家弱势,邓家也借了股东风能打压殷家,对她我是十拿九稳,但你那天毕竟没有扒光她的衣服,就算她最后上了我的床跟我结了婚,那也不是你忽略她对你威胁的理由,那个女人太聪明也太能隐忍,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立陪着他笑了起来:“感情利益你倒是拎得清,你觉得跟她的爱情没有跟我的友情重要?”
“我总不能让我喜欢的人拿刀子戳了我的朋友,防患于未然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免得到时候我老婆也没了朋友也丢了,划不来。”
“我还以为你会被甜蜜的爱情冲昏头脑。”
“可惜殷子衡太有分寸没把我冲昏啊,要真是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我反而没必要提醒你了。”邓荼蘼颇为无奈地说道,他素来引以为傲的智商,近日来放到殷家二小姐面前,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优越感,顶多伯仲之间,那种势均力敌的危险让他紧张又着迷。
林立忽然正色道:“你不继承邓家,真的很浪费,我等于少了个强大的盟友。”
邓荼蘼有些回避的扭头望着窗帘上的绣花:“邓家已经很强了,做人得知足,何况我姐也不比我差,以她的眼光以后找的男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你操那么大的心干啥?”
……
……
红棍萧破军中午抵达商城,没带着张宵,毕竟是来给人当坐馆打手的,纸扇先生那点武力值实在不咋够看,遇上两三个普通小流氓还勉强能搏一搏,动辄上百人的阵仗就只能干看戏。与萧破军随行的人是余思秋,稍微让林立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会带几个麒麟帮比较能打的管事。”
接风宴上,林立举杯对萧破军意有所指的说道。
在萨城那段时间他跟余思秋打过交道,二爷手下的金牌打手,实力在暗劲期武者中也堪称出类拔萃,估摸着能跟萧破军战成个平手。不过张二爷的势力扎根关外,林立与之并无交情可言,对方会派出最亲近的心腹来助阵,挺耐人寻味的,或者其中有什么林立不知晓的细节。
余思秋心思还算通透,站起身来回答道:“我被二爷赶出来了,也算惦念着我跟他这些年的情分,没卸我身上的零件,但往后也是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林立挑眉:“出了变故?”
余思秋说道:“二爷以前就想做沾毒的生意,凭他在北疆的地位,利润有多高想也能想到,只是以前有马先生在,那些主意不得不闷在心头,半个月前马先生驾鹤去了,是寿终正寝,没吃多少病痛苦头,二爷打理完丧事就开始跟南方的毒枭接触,还开了几百亩田出来种罂粟和麻,我劝了很多次,但每次除了挨打什么用也没有,他一直都是个一意孤行的人。”
林立沉吟一会儿:“北疆人口不多,本来日子就过得清苦,再惹上那玩意儿,以后日子怕是更难过。”
“二爷最没有的就是善心,我当他是枭雄,可他这回做的事,我真的有点失望。”余思秋眉目间隐有憔悴。
林立喝掉杯里的茅台,又给自己倒满,朝他举杯,这时邓荼蘼也起身,说道:“北疆张二爷,我也听过些名声,势力大到只手遮天,可开出几百亩毒田已经是祸国殃民,官府不可能再放任自流,他恐怕膨胀过头了。”
余思秋摇摇头,疲惫道:“我就是因为说了句自取灭亡才被赶出来的,二爷这些年,站得太高了,哪还听得进去不顺耳的话。”
林立说道:“你的本分尽到了,人的命途一生自有定数,余下的就别多想了。”
萧破军豪迈一笑,拍了拍余思秋相对窄瘦的肩膀,说道:“正好麒麟帮还差个金牌,你来了,我们兄弟二人凑个红花双棍,安心待在这儿如何?”
余思秋沉重地点点头,他既然到唐城投奔萧破军,便已是做好了打算,而萧破军显然对当初多次切磋出的情谊十分惦念,见他答应又是畅快一阵笑,举起酒杯与众人碰上,席间几个男人意气风华,颇有江湖草莽的那么几分恣意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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