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苍溟》第一四七章 提心吊胆

    妖族对玉都派护山大阵的攻击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
    这一百多年时间里，不论他们对玉都派的护山大阵发动多猛烈的攻击，玉都派的护山大阵都岿然不动。
    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破开大阵的兆头。
    而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这些顶级族群差不多是被拖在了这个地方，虽然有轮休的时间，但是很少。
    哪怕是轮休期间，还需要轮流派修士去堵道门各派的山门，掐断他们从外界获得资源的道路。
    疲惫了。
    而且不只是疲惫，还要承受很大的风险。
    分界线消失百余年，就已经有十名天妖死在人族修士手中了。
    最强大的两个族群，龙族和阴阳兽一族都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和明王寺有关的那些族群，也多多少少的都遭遇到了一些损失。
    如果不是龙王信誓旦旦的跟他们说这样的攻击实际上有用，只要再支撑个几千年的时间就可以破掉对方的大阵，他们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
    因为一点效果都看不到。
    虽然实际上他们的攻打给玉都派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甚至牵引了道门半数返虚修士过来支援，可是他们在护山大阵外，对里面的情况一点都感应不到。
    攻打玉都派，已经把他们都给牵引到这里了，想做别的事情也做不了。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确实已经感到很疲惫。
    可是让他们撤退，那也没有办法做到。
    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牺牲，现在撤退，那就等于前功尽弃，白白的牺牲了。
    而且撤退之后，又该怎么做呢？
    现在已经没有分界线了。
    分界线可不只是保护了人族的安全，同样也是保护了他们的安全。
    哪怕是他们愿意放弃苍溟大陆，退回到山海大陆，也不能保证道门各派的修士会放过他们。
    这个仇已经结大了。
    而且不止是仇恨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那些顶级没有办法约束妖族里面灵智不高的族群不攻击人族，甚至连约束自己族群灵智不高族裔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双方根本就没有达成和平协议的可能，成了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妖族和道门，双方必须有一方灭亡，剩下的才能够安安心心的生活——或者是投入到内部的争斗中去。
    这么多族群联合到一起来对付人族，就是因为双方天生就是敌人，没有调和的可能。
    退也不能退。
    撤退的话，他们的联盟也许都不存在了，在相对团结的道门面前，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更容易被道门的返虚修士逐个的击破。
    道门虽然有多家门派，可他们都属于人族，再怎么分裂也比妖族要团结。
    妖族这些顶级族群真的要放弃这样的进攻，退回山海大陆，那就会分裂成一个个的小团体，给了道门逐个击破的机会。
    这也让他们根本就不敢退。
    现在道门各派被他们围堵得不敢出来，看上去非常的狼狈。
    可如果他们放弃这样的围堵，退回到山海大陆，他们的处境将比道门各派还要狼狈。
    因为道门各派都有坚固的护山大阵，而他们没有。
    除了继续攻打，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有一些族群，甚至已经开始抱怨道门学艺不精，弄一个分界线的大阵，居然只能够保存几万年时间。
    要是能够一直存在下去，人妖各据一界，老死不相往来，那大家都不用担心了。
    龙王说的是这样的攻击再持续几千年的时间，玉都派的护山大阵必然承受不住，会被他们攻破。
    可是，几千年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的。
    这可不比分界线没消失的时候在山海大陆度日子，在这地方他们每一个天妖都要提心吊胆，防备着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返虚修士对他们启动自爆。
    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这日子很难熬。
    而且，几千年之后，能不能真的将玉都派给灭掉，那也是一个很大的问号。
    反正现在他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只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够这样持续下去。
    就算是用了几千年的时间将玉都派给灭掉了，他们就胜利了吗？
    这可未必得很。
    道门五派三岛，玉都派只是其中之一。
    灭了一个玉都派，还有七家门派，都有着那么坚固的护山大阵。
    如果每一个都像玉都派那么难打，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消灭，那就需要几万年的时间。
    一想到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还有可能持续几万年，很多天妖都感觉到异常的头痛。
    龙王跟他们说过道门各派都有传送阵那种东西，可以互相连通，虽然分隔八处，但是八家门派的人员和物资都可以汇聚到一处。
    大概就是灭了玉都派，就等于将整个道门都给打残了，剩下的最多几百年时间就可以一一消灭。
    可是传送阵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办法相信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按照他们所了解到的，龙王也没有机会见到那种东西。
    虽然龙王很厉害，但他们也不会盲目的相信龙王所说的所有的话。
    只能说将信将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指望。
    不管是几千年还是几万年，这日子反正是挺难熬的。
    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羡慕那些躲在护山大阵里面的人族修士——虽然躲着挺丢人的，但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大觉，不用提心吊胆的过着每一天。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玉都派护山大阵之中，那些玉都派的修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一百多年持续不断的进攻，已经消耗了玉都派大量的布阵材料。
    在百名天妖及大量高阶妖兽的猛烈攻击之下，玉都派的护山大阵各种材料消耗相当的快。
    每天都有阵基损坏，每天都需要修补。
    大概过上两三个月，一座护山大阵所有的材料都会全部替换掉。
    消耗的灵石也是不计其数。
    运转大阵，也拖住了很多的修士。
    如果没有其余门派修士的支持，仅靠着玉都派一家的修士来运转大阵，在这样的攻击下面，根本就撑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物资上面，道门各派也都有支持。
    不只是单纯的提供物资，还会提供炼器宗师来炼制各种布阵材料。
    这不是讲不讲义气的事情，而是关系到大家能不能够活下去。
    谁都知道，玉都派要是活不下去，他们更加的活不下去。
    大家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要活就一起活下去，要死就一起死。
    帮助玉都派，就是帮助他们自己。
    这个是各派早已达成的共识。
    每一次更换那些布阵材料，玉都派的修士都会感觉到天穹传来的巨大的动静，甚至能够感觉到大地都在摇晃，好像大阵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这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玉都派重点培养的核心弟子，有机会冲击返虚境界的化神修士，闭关的时候都不会选择在玉都派闭关，而是通过传送阵去别的门派。
    因为每天都会有那种剧烈的震动，会影响到修炼的心境。
    难熬的可不只是妖族这一方，玉都派也很难熬。
    甚至他们更加的难熬。
    妖族这边觉得难熬，是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才能够获得最后胜利。
    而道门这边，经过漫长时间的折磨之后，还未必能够看到胜利的希望。
    他们知道自己有着胜利的可能，但是那种可能性相当的小。
    连一成的可能都没有。
    很多人都是绝望的。
    这些年来，甚至有一些修士选择了自杀。
    这种绝望之下选择自杀的修士各家门派都有，其中以玉都派的修士最多。
    那些自杀的修士里面最著名的一个，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个，那就是诸葛明珠。
    门派对此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来制止这种行为的发生。
    在门派高层看来，绝望之下选择自杀的修士，心性不稳，根本就没有可能冲击返虚境界。
    这样的修士没有什么潜力可言，死了也就死了，还给门派节省了修炼资源，没有什么可惜的。
    对于道门而言，没有冲击返虚境界可能的修士，是死是活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也许死了比活着更好一点，至少不用浪费修炼资源。
    只不过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而已。
    道门高层就是那么的无情，一直都是那样的无情。
    也只有这样的无情，才让他们保存着一丝获得最后胜利的可能。
    ——虽然很渺茫，但那一丝可能始终还是存在着。
    妖族现在看起来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是妖族内部，对于这样一场战争也已经很疲惫了。
    虽然有几十年时间没有发生过针对天妖的攻击，可没人敢掉以轻心。
    那些天妖在攻打玉都派护山大阵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返虚修士来自爆，和他们同归于尽。
    ——如果只是展开攻击，那倒也没有什么，人族的返虚修士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招就要了一个天妖的性命。
    自爆就不一样了。
    近距离内自爆，是绝对可以拖着他们同归于尽的。
    当初大荒真人那一场自爆造成的破坏，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百多年时间过去，大荒真人自爆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极深的湖泊。
    那个湖泊也在提醒着这些妖族，人族修士在不要命的情况下，又是怎样的可怕。
    没有谁敢掉以轻心。
    哪怕是宁少阳他自己也小心翼翼。
    虽然他实际上是一个人族修士，而且还是道门派过来的卧底，但这并不是他放心的理由。
    因为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是那些天妖里面最后一个进入到天妖境界的，虽然并不是最弱的那一个，但也属于比较弱的那一类。
    说不定哪一个道门的返虚修士觉得他好欺负，就对着他来下手，或者干脆来一个自爆，那就完蛋了。
    这种事情完全是可以发生的。
    特别是这一段时间，从方浩然那里得知问仙门的返虚大圆满屠无咎已经离开了门派，他更是提心吊胆。
    现在正是轮到屠无咎执行舍身任务，在这期间屠无咎离开了门派，那肯定是来执行舍身任务了。
    面对这样的存在，宁少阳可没有任何战胜的可能。
    最多也就是在对方不选择自爆的情况下逃走。
    而且他不只是担心自己，还担心飞仙盟那边。
    飞仙盟顶着一个人族叛徒的名头，和问仙门又因为温真君的事情有了纠纷，他真的担心屠无咎一怒之下将飞仙盟给灭了。
    虽然飞仙城已经有了足够的防护能力，但是飞仙城以外，那也是他打下来的江山，还有着战堂的力量，他也承受不起那样的损失。
    听说屠无咎离开问仙门之后，他就求着方浩然守在汾国看着，万一屠无咎真的大开杀戒，方浩然多少还能劝说一下。
    而天青山那边，他也让凰采云去那里看顾。
    ——屠无咎不对飞仙盟下手，对天青山那些凤凰下手，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会影响到飞仙盟和彩凤族的关系。
    就算彩凤族不追究，至少也不会再有彩凤族的凤凰过来帮助他们防守妖兽，同样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压力。
    为了防备屠无咎，方浩然这几年都留在汾国，没有去山海大陆搞事情。
    只是双方都隐匿了气机，居住的地方也有着很远的距离，没有发现彼此。
    几年时间平安无事，宁少阳并没有放下下来，反而越来越不安。
    他知道点将台的规则，所以他知道屠无咎肯定会动手。
    出来了几年都没有听说过任何的消息，绝不是屠无咎打消了动手的准备，只能说他在筹划着怎样动手才更有效果。
    给他的感觉，那就是屠无咎要搞一个很大的事情。
    这也使得他在玉都派这边的时候，都紧跟在龙王的身边。
    他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在龙王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他还不想死。
    尤其不想死在自己人手中。
    那纯粹就是一个巨大的内耗。
    只有活着，才能给道门做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