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妄之证》第四百九十七章 创收

    “奶奶的,怎么有这么多火鬼?”老李低声叨咕,问我:“你听清楚他们在棺材前磕头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了吗?”
    我摇头,之后进来的男女老幼,不光和周小蔓、钟兰一样对着棺材磕头,也还都说了一句话。
    但是很奇怪,他们的声音高低不同,我可以肯定,他们说的是同一句话,可即便是那个嗓门最大的、屠夫似的胖子,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时候,我竟然也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
    “这不科学。”——高和在面对一些匪夷所思的情况时,总会冒出这么一句。
    实在不科学,那胖子不光嗓门大,吐字也很清晰,可我怎么就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呢?
    不是听不懂意思的音节,而像是耳朵眼里加了一层自动屏蔽装置,几乎所有人进屋后说的话,我都字字入耳,偏偏跪在棺材前说那一句,被屏蔽了表达意义。
    “没人了吧?”老李问。
    我哪儿有答案?可还是出于一种怪异的思路,低声说:“应该没了。”
    昏暗中,老李微微点头:“我觉得也是,总共四十七个,加上之前的老田和英子,是四十九个。我觉得吧,要是再来人,那咱还得在这柜子里待一阵子。再来,那好像就该凑八十一个了。”
    我点头,深以为然。
    国人对数字的讲究很难被番邦外族理解,一、九、十八、四十九、八十一、一百单八,这些数目的特殊性,就不用细说了,反正是国内长大的,甭管是一知半解,还是全不理解,但就是对这些数目有特别的印象。
    王奔突然小声骂了一句脏话,这句脏话我倒是听得分明,一皱眉,正想转向他,他却已经先伸出了手,把我们藏身的柜门给推开了。
    “诶……”我想拦他,但是晚了一步。他压根也没给人反应的余地,柜门才一开,他就像是猴子一样,连蹦带跳,却又无声快速的蹿出去,跑到了棺材前。
    这时三口棺材都是合着的,王奔到了近前,也没多余的动作,直接朝着左边的棺材跪下、磕头,之后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经他的口,入我的耳,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奴才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同样是九个头,直起身呆了好一会儿,棺材门并没有打开。
    王奔有些发愣,关键一点,他这会儿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完全忘了我和老李这两个‘小伙伴’。他就只是一个人,带着些许病态的兴奋,却又鬼祟行事的……贼一样。
    “哪儿出问题了?”王奔眼珠急转,“对了,热!像是被火烤一样。难道……难道是火?”
    我不清楚他的脑回路,就只见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火机一打着火,接着就真正是“见证奇迹”了。
    火苗向上一蹿,他面前的棺材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王奔丝毫都没犹豫,棺材门才开了一半,他已经跳起来,矮着身子,一条腿迈进了棺材里头。
    “跟上去!”老李低声快速说了一句的同时,人已经跑出了柜子。
    我脑子早就快要成‘装饰品’了,立刻也跟着跑了出去。
    老李比我先一步跑过去,但就是这一步之遥,却硬是将我跟他隔绝开了。
    他跑出柜子的时候,王奔两条腿都已经迈进了棺材。棺材门开始回合之前,老李义无反顾矮身迈了进去。
    我跟着来到跟前,棺盖和棺材口之间的缝隙已经不到一尺。我身上的风衣累赘不说,也是出于本能,怕被合拢的棺盖夹住,愣是临阵退缩,收住脚步,没往棺材里硬钻。
    就这一下子,棺材盖合上了。
    “王奔!”
    “老李!李小菊!菊花!”
    我挨着棺材喊了几声,根本没回应。
    试着抬棺盖,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纹丝不动,就像是被钉死了。
    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也太操蛋了。
    记得大一的时候,假期我去过一家写字楼做临时工。那地方管控极其严格,哪怕出来抽根烟再进去,都得在门禁前刷脸印证身份。
    敢情这棺材门还“安装了电脑版管控的门禁”,非得跟考勤似的,挨个印证身份才能进去?
    麻痹的,进办公楼也无外乎是像傻帽一样把憨憨的大脸对准摄像头,而眼下这棺材门的“门禁”,貌似得他妈三拜九叩,还得自认奴才,才能进去。
    口头自认奴才,我不是不能接受,那毕竟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一开的事。
    但要说起磕头……我这辈子活到眼皮子底下,能让我屈膝的人太有限了。
    爷是必须的,我从第二回知道压岁钱这个概念的时候,当天早上看着隔壁洪娃子给他爷磕完一个头,得了一张五块,我就迫不及待跑回家,给我爷磕了仨。
    结果是,三个头磕完,我还没直起身,老头儿就暴跳如雷:“我还没翘辫子呢!”
    我的压岁钱是那之后第二年才有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从五块、十块,渐渐涨到了二十、五十……
    我每回都磕头,就是不敢磕仨了,一个就行。
    除了跟我爷没皮没脸,硬磕头讨压岁钱就是跟同村的管事老白爷。
    说起这事,还是爷怂恿的。
    头回给完我五块压岁钱,他就鬼鬼祟祟跟我小声说:“跟你白爷要去,一样,见面就磕头。不过我跟你说哈,你就连着磕俩,第三下弯腰弯一半,别真磕。”
    “明白!”我特‘聪明伶俐反应快’,斜眼看着老头,“去年给你磕头,让你骂一通,回头我找村尾大婶子问了。大年下,磕仨头是‘送人’啊?”
    爷听我说到这儿,当时就一条腿往前伸到我面前头,“你个龟孙……”
    他话说一半,刚拿了五块钱的我就手脚撑地,躲开了他的‘偷袭’,连蹦带跳的横移了一段距离,对着老头磕了第二个头。
    然后,我直起上身,双手抱怀看着他:“俩头了,再磕一个,你就……”
    “滚你个王八羔子!”爷到底还是又再塞给我一张五块,还有递给我一句骂。
    然后,我这一天,可就真去“创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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