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妇教师杨雪[完]》2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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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舷窗外的S城,碧海青天。
    纪东行一路从机场出来,接机的粉丝头一次令他有些浮躁,他上了保姆车之后,问菜菜,“菜,老实说,你和外面的那些傻姑娘一样,喜欢我嘛?”
    菜菜好不容易与这个新东家磨合出一些默契,听主子这么问,心里直打鼓,“东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的爱斯基摩语嘛,不明白?”
    “喜欢啊,不喜欢我会自告奋勇地要来给你做助理。”菜菜拍马屁。
    “怎么个喜欢法?”
    菜菜要哭,“东哥,你饶了我吧,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直接说。”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就你这智商,再过二十年都找不到男朋友,一根直肠通大脑,蠢死你算了。”
    “……”
    良久,菜菜以为东哥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就此截住了,没成想还能听到他的结案陈词,“你说你们这些傻不愣登的,有这个时间不去多读读书、多交几个男朋友,跑机场这种地方蹲着,有什么意思,还是我能注意到你们?或是回应点什么?”
    “东哥,你自己没追过星嘛?你不懂那种精神感染力嘛?有时候,喜欢的人不必回应什么,他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足以拯救另一个人。”
    菜菜两句没有太过深思的话,反而让一直阖目养神的纪东行重新张了眼。
    菜菜不知道她的一番话,直接说到了纪东行的心坎里。
    纪东行一直觑着菜菜的目光,太过吓人,后者呆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东哥,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蠢丫头,一秒钟又令纪东行破功,“菜菜,你是个好姑娘,可是这毫不影响你继续母胎solo.”
    菜菜:……
    *
    迈进12月里,程西每天忙得如火如荼,壁画在赶进度,几乎披星戴月。
    学校论文小组里,要求这周周日截止下午五点,必须上报论文最后选题。
    程西每天都觉得觉不够睡,偏偏这个时候,纪东行回来了,公子哥一句话,喊程西出来玩一会儿。
    “我没空,我明天要交论文最终选题,我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呢。”
    “……”那头什么也没说,直接撂了。
    毛病!
    程西这些年其实和纪东行私交不错,东哥也什么新鲜好玩的物件都想着程西,不明就里的人也议论过纪东行如此类似娇惯宠爱着程西,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
    可是程西很清楚,纪东行一直把程西当侄女一辈看待,至于为何是侄女,这才是真正的司马昭之心。
    纪东行看似众星捧月,可是实际上没几个可交心的朋友,圈内的人,他处事,不处人,有些人只能归属到消遣一类。
    有时候他还真想自己是个陀螺,永远不会停。
    当初他是怎样开始转轴的,如今又为何不想停下来,只有自己知道,停下来的那份静,他耐受不了。
    年少的时候,还能骗骗自己,他会证明些什么;
    可是,时间或多或少让他活明白了点,或者说被这几年无情的巴掌掴地清醒了点。
    纪东行一个人在会所包厢里喝了半瓶纯饮龙舌兰,他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菜菜来接他,结果醉眼昏花地还是回拨给了程西,二人鸡同鸭讲了一通,程西喊他爷爷,今天真得很忙,不能陪他闹了。
    “是不是不想干了,老子连你都指使不动了是不是?……真当老子是要饭的了,还是真以为老子不敢拿女人怎么办?”
    程西气极,纪东行喝多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上次他捞程西,这次,程西只能去还债了。
    程西去到纪东行说的包厢,二爷看清来人,“咦,菜菜呢?”
    “菜菜提刀在来的路上了……”
    程西怎么可能一个人能把这位爷弄回去,程西打车过来的路上就给素姐打电话了,她之所以还是守信过来了,无非是想看看二爷这是怎么了,他许久不这么大着舌头说话了。
    纪东行一身白色绢质衬衫,袖口打散着,酒几上的瓶子也见了底,看来他成心来买醉的。
    “怎么了,”程西说着,打开微博,看看热搜里有没有纪东行的什么瓜,“收视扑街还是被狗仔挖出了什么丑闻?”
    醉眼朦胧的纪东行狠狠瞟一眼程西,“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可是你悄默声地作践自己是事实呀。”
    程西坐在纪东行对面,规劝他,少喝点酒,伤身不说,还毁颜值,纪东行矜贵就矜贵在这张脸上,“你要是未老先衰,发际线上扬还是眉眼松弛,看还有没有粉丝磕你。”
    “合着,老子在你们眼里就是个戏子,是不是?”
    “嗯,本质就是戏子,不然人家在你身上砸钱干什么。”
    “你丫从哪来滚哪去!”
    “那你把我来回打车的钱报了吧,我最近挺缺钱的!”
    “滚你丫的,缺钱找程殊要啊,她新交的一个老头男友,是个食品公司的大亨。”
    纪东行心烦意乱间,口里直接泄露了他买醉的原罪。
    果然和姑姑有关。
    *
    纪东行这次飞美国拍广告,途经了西雅图,特地停了半天,去看程殊。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纪东行的会面,同时还带了她现交的男友。
    对方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一个晚上绅士风趣地给程殊当陪衬,招呼着纪东行这个远客。
    “程殊一向看男人的眼光都是一个样,呵。”
    纪东行半醉半醒间的混沌,整个身子往沙发里一陷,长腿打叉地悬在边上,整个人慵懒着像一只失去了爪牙的猫科动物,类狮更似猫——
    纪家与程家算是世交,轮到纪东行与程若航这代是第三代了,纪东行母亲早故,父亲又各地奔波着生意劳苦,纪东行从记事起,大部分时间是在程家渡过的。
    他喜欢程殊,有些荒唐,却又在情理之中。
    程殊比他们大十一岁,纪东行少年时光的起始就是程殊,或者更轻佻点,他在未经人事之前,所有的幻想也都是程殊。
    他们毛头小子的时候,纪东行时常见到程殊微醺而归,身上携着重重的酒气和女人香气,还一副颐指气使地眉眼,让他和程若航离她房间远一点,臭小子。
    程殊给纪东行漫长且蛰伏的青春里留下太多东西,乃至癖好。
    他因为程殊,若干年后,但凡有身影和她相像且身穿黑白look风衣服的女人,纪东行都会多看几眼。
    纪东行记得他十三岁那年,初中生活刚刚开始,程殊游学了几年回来。那天,纪东行来找程若航去打球,在去程家路上,经行社区活动中心看到了程殊,程小姐弃了车,一身白色雪纺衬衫、黑色及膝的一步裙,修长匀称的一双腿,打着赤脚,高跟鞋被她脱在一边,右手食指与中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着的烟,立在一树香樟下,吞云吐雾。
    纪东行当下就冷哼了一声,程家大小姐,也有躲清闲躲是非的时候。
    程殊被他撞上,一如往常地赶他,离她远一点。
    那一晚,她再一次侵入了他的梦里,荒谬至极。
    有些话,讲一次就够了,譬如,纪东行在十八岁成年时,“程殊,我可以追你嘛?”
    程殊像极了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她好整以暇地喝完杯中的酒,摇摇头,“早点回去休息,如果精力太过旺盛的话,找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孩子,好好释放一下。”
    程殊只认为,纪东行把她美化成一个性幻想。
    “我是认真的。”
    “巧了,我也不是开玩笑。”
    ……
    从清楚自己的心意到如今,纪东行用一种局外人的姿态看了程殊十六年有余。
    她也许真心不喜欢纪东行,可是她也未必多欢喜这些年来在她身边的男人。
    因为程殊只爱同一张面孔。
    程殊的初恋是她的国画丹青老师,对方有个父母之命的未婚妻,程殊曾经介入那个男人家庭很久,为此学业也荒废了,程老爷子知道后,近乎软禁一般地关了程殊一个月不止,命令她和那个男人断了来往。
    最后,她的老师当着程老的面,说和弟子程殊什么都没有,一切不过是程殊单方面的……痴妄罢了。
    没过多久,程殊就一个人出国游学了。
    回来已经是四年之后的事,纪东行看着她身边时不时更换着伴侣,可是向来只是一路皮囊。
    她就是偏爱,那种温润斯文、喜欢与厌恶都在一眼之间,然后吞在肚子里,等着她去逼他们吐出来。
    说到底,她终究不过是意难平,她拿那些相像的脸孔与性情来麻痹自己。
    她终究还是爱那个从未爱过她的男人。
    “程西,你告诉我,我哪点不如那些面孔,不如那个男人?”纪东行忽地一声愠怒,摔了手里的水晶杯,红着一双眼,冷峻地问程西。
    这样气急败坏的纪东行,程西还是第一次见。
    从前姑姑也没太过细致地跟程西说过过往,程西只知道姑姑的初恋是个爱而不得的男人,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爷爷过世那天,姑姑最后一次画丹青,还付之一炬了。
    “不是不如,简简单单只是不是。”程西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姑姑想要给纪东行的,也不知道,纪东行对于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
    “不是。”纪东行不是姑姑想念的那位老师。
    好一个“不是”。
    纪东行放在嘴里呢喃了几声,好长时间没有开口,昏暖的光源之下,程西隔着一些距离瞧纪东行,他整个人像失去了生气一般,软弱的,无力的,不堪触摸的。
    “回去吧。”程西劝他。
    待程西走近他,才发现射灯之下的纪东行,右眼角挂着一颗难以察觉的泪。
    纪东行这难得的狼狈模样被程西瞧见,他多少有些折面,对于程西递过来的纸巾,更是觉得侮辱,嘴里骂骂咧咧地,“滚开!”
    “那我告诉姑姑去,告诉她,你为她掉眼泪了,没准她会心软也不一定。”
    “你大爷的!”
    程西不恼,掏出手机,要拍下纪东行这个洋相样,纪东行命令她删掉。
    “不删!”
    “删掉!”
    “不!”
    “不删是不是,好,我打电话给程若航。”
    “……”有人一秒钟认怂,“你打电话给他干嘛?”
    “他的话一向比我的有用,不是嘛?”人家喝酒,是越来越糊涂,二爷怎么瞧着越来越清楚。
    “删什么删,我压根没拍,好不好!”程西摊着手机给他看。
    哼,纪东行跃起身来,靠着沙发上看腕表,“年素是更年期伴随间接性失忆症了嘛,车子即便少了一个轮子,也该爬过来了,你确定你打电话是年素接的,不是她那个八十岁见谁都喊长坤的姥姥接的?”
    “长坤是谁?”
    “是年素的姥爷,也就是她姥姥时常挂在嘴上的死鬼。”
    “……”
    嗯,看来二爷想打岔,这个悲伤的话题,就此翻篇了。
    没成想,他接着喝柠檬水的时候,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说今天他们俩谈的事,谁都不可以告诉,不可以告诉程殊,也不可以告诉程若航。
    这些年,纪东行即便对着程若航也很少讲这些心事,他说程若航那家伙太正经,正经得没什么意思。
    程西答应纪东行的诉求,她本来也没想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姑姑。
    “搞不懂,你为什么喜欢他这样的?”
    嗯。
    嗯?!二爷刚才说了什么?
    程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敢让他再重复一遍。
    “看什么看,你敢说你不喜欢程若航?”
    啊啊啊啊啊………………
    程西炸毛了。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了嘛?那为什么次次搬出程若航,你就屡试不爽地认乖呢。”
    “他是我哥。”
    “是吗?”
    纪东行一身酒气,勾勾唇角,若有所思地望着程西,那气场乖张得很。
    他像是在反问程西的正名,又好像在问她,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程西西,我奉劝你一句哦,别把太多的心思放在程若航身上,别说他不能回应你些什么,即便能,那也是要把程家弄得个天翻地覆,不仅程殊跟着遭责难,没准程若航的前途也得赔进去,你舅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比我清楚,真有那一天,绝对活剥生吃了你。”
    “换句话说,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程殊,明白嘛?”纪东行很是肃穆的神色。
    “我说过,他只是我哥。”
    “好,这句话,认进你骨血里。”纪东行手机响了,大概是工作室的车来接他了,他起身走过程西的时候,在她肩上拍了拍,“你还小,很多喜欢与厌恶都是没个定性的,多接触接触新鲜的生活圈子,就会把很多浓烈的情绪淡薄稀释掉,……,说白了,不要把程若航太当回事,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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