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乱纪》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三人征战一人回

    古战场争霸战结束了。
    昔日古战场初启，九大流派外加散修联盟——四海盟，共计修士六七百名，同时进入这片大陆。一年零七个月后，还能活着走出去的生灵却不足五十之数。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一名身穿淡绿长裙的女子留了下来。
    女子站在空中，伸手轻抚石像的脸颊，入手一片冰凉，不复以往的温暖与柔和。那个人也没能再像以前那样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宠溺调戏。
    往事历历在目，那人却已随风而逝，女子忍不住心头发酸，想哭却哭不出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她又有多少泪可以流？
    女子凝视着石像侧脸，神情一阵恍惚。
    她选择留下来，另一个她却选择回到洪荒大陆。
    临别时，她问她：“你要留下？”
    她点头。
    “多久？”
    “直到他醒来为止。”
    她沉默了，转身便要离去。
    “你不等他吗？”
    她驻足，却不回头，只是凄然一笑，“从我还没认识他的时候起，他的心里就一直有个你，后来我侥幸走进他的心底，却始终无法触及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我知道，你才是他的挚爱，他很爱你，为了你，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在外人看来，你我素日里虽以姐妹相称，暗地里则是情敌，可他们又如何知道，我其实连和你做情敌的资格都没有，而你也从未将我当成敌人，因为……”
    话语骤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却明白她的意思。
    绿裙女子垂首不语。
    “以前我已经够让人讨厌了吧？现在他变成这个样子，我就不再打扰你们两个了。”
    说罢，她又向前走去。
    她在后面喊道:“他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
    她点头，“我知道。”
    沉默半晌，她又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分明看得清楚，却为何还在坚持，对吗？”
    “嗯。”
    “因为我相信他。”
    绿裙女子愕然。
    她脚步不停，渐行渐远，“青儿妹妹，我知道他曾给了你承诺，但他也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相信他，所以我在坚持，请你不要怪我，因为我也是想让他以后不留遗憾。”
    一抹红影飘动，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直故作坚强的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泪眼婆娑，“你这臭家伙儿，老是让本小姐为你掉眼泪，你又对不起我一次，等你回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回头望了一眼，她轻声呢喃道:“有青儿妹妹陪着你，你一定不会孤单吧？你放心，你想做却还没做的事，本小姐替你去完成。我替你帮殒灭邪尊重掌长生殿主之位，我替你去杀知命为慕云枫报仇，我还要为你、为慕云峰、为我自己将轻霜姐姐救出来，我还要……”
    嘴上越说，心里越痛，女孩早已泣不成声：“本小姐可以为你去做任何事，只求你有了青儿陪伴后，还能在心里想想我呀。”
    突然，女孩又破涕为笑，“我记得你从来都没有拒绝我，这次肯定也一样。我知道你会想我的，一定会……”
    呢喃声随人远去，渐渐消散风中。
    绿裙女子回过神，她不知道另一个女孩自言自语了一番话，但她却知道她不留下来一定有她的理由，且这个理由绝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充满怨念和嫉妒。
    她说他对她说了一番话，才让她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她心中好奇，却不想追问。
    不想向她追问，也不想向他追问。
    她想的，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苏恒哥哥，你只身上去封堵祭坛时，唱的那首道歌是运劫术吧？青儿知道，这也是你的一场劫数。既然只是劫数，待劫圆满，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你让青儿等你回来，青儿就一定会等，就在你身边等你，哪儿也不去。”
    石像高大，哪怕是胸前一片微凸的衣衫都大如房屋，青儿身形轻盈落下，轻轻靠在石像心口。
    “青儿一直和苏恒哥哥在一起。”
    ……
    古战场结束，诸天骄归来，这则消息立时在洪荒大陆掀起轩然大波。
    本届争霸战，天骄质量为历届之最，持续时间却是历来最短，这让无数人心生好奇，究竟谁能摘得“第一人”的桂冠？
    看到出来的修士寥寥不足五十时，众人只是微讶，却并不如何意外。
    可当听到古战场最后一战并未彻底完结便被封界者强行宣告结束、故而尚未决出第一人时，众人无不错愕。
    随后，异界八大圣仙一尊金仙联手算计古战场，摆下祭坛欲召唤三界大罗进攻大千，最后被三件飞来神物武装的苏恒所阻，身化石像，封堵三界，一则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向五洲四海。
    举世皆惊！
    举世皆寂。
    原本因门下弟子损失惨重而对苏恒心怀恨意的仙道沉默了，十门弟子对那位被称为“小天尊”的男人褒贬不一。不久后，南海仙子走出南海。
    魔道公主曲瑶回摩罗教复命时，对教中长老说“倘若苏恒不死，曲瑶终生不与之为敌”，说完不等长老回复，她便转身离去。
    小兽带着裂天雕回到食铁兽族后，这个妖中皇族宣布开始庇护天狗族和青丘狐族，犯此二族者视同寻衅食铁兽族，不死不休。
    神族斗战之子在古战场出口前对冷月舞说，今后若有需要，他可以为她卖命一次，以还当初欠给苏恒的人情，冷月舞点头不语。
    骑犬盲女踏上归途，随一名黑衣服大叔踏过黄泉，再渡过弱水，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
    灵族降临洪荒大陆，开辟了一个小灵域，四位域子回到小灵域后，自称薛老二立志薛老大的兽衣青年没急着给凰马找媳妇儿，而是削了块木板立了座空坟，在坟前独自饮酒，从不喝酒的凰马也上前要了一杯。看到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家伙被辣得直吐舌头，兽衣青年哑然失笑：“再给一次机会，我照样拿剑砍他，可这小子就是爱出风头，偏偏这次风头出得让人不服不行。哎，白玉龙象肉啊，可惜了。”
    六位佛子与黄狮白象一同出西天，一齐归佛界，历经一年零七月艰苦，竟未折一人，堪称数万年来的奇迹。那日西洲佛光普照，大日如来佛法身显化佛界中央，当着万千虔诚信徒的面，谓六位佛子和黄狮白象曰:“大善！”
    万道盟接回四名弟子后不久，丹堂之主药圣便对外宣布，只要苏恒活着回来，他将破例为这位小天尊独开一炉。传闻，这位烜赫的丹中圣手之所以放出这样的话来，又一大半原因是被自家那个刁蛮孙女拔胡子给逼出来的。
    永恒之界，早在天香府门前等候的萧暮云千盼万盼，终于等到峰灵归来。然而，还没等她露出喜色，神情陡然僵住，她身后的五行尊使更是面面相觑。
    两个人！
    加上峰灵，只有两个人回到天香府。
    一男一女在天香府前按下遁光，瞧见萧暮云询问的目光，峰灵摇摇头，暗暗传递出一道神念，萧暮云心中登时一沉。
    冷月舞挤出一个笑脸，轻声问候：“云姐姐，我回来了。”
    萧暮云心肝一颤，看着眼圈通红却强忍着不落泪的女孩，只觉得心都快碎了。她快步上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将女孩搂在怀里，不住摸着她的小脑袋。
    冷月舞把头埋在萧暮云怀里，娇躯不住颤抖。
    萧暮云胸前一片湿润。
    峰灵别过头不去看，曾向苏恒传授五行精义的五行尊使神色复杂，与青儿相处时间最长的玄水尊使美眸中更是泛起了泪花。
    良久，冷月舞再次开口：“他没有死，他一定会回来的。”
    萧暮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我知道，云姐姐知道苏恒一定会回来的。”
    冷月舞又道:“八位封界者网开一面，允许青儿妹妹留下来陪他。”
    萧暮云愣了愣，缓缓点头。
    冷月舞第四句话：“五年后，如果他还没回来，我替他去迎战邪王麾下的年轻一辈高手。如果输了，辱了臭家伙儿的脸面，冷月舞以死谢罪。”
    峰灵、萧暮云和五行尊使闻言大惊。
    “月舞，你……”
    冷月舞从萧暮云怀里起身，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又何谈替他杀死神族的命运之子？何谈去影杀族救出轻霜姐姐？所以云姐姐，你不用再劝我了。”
    峰灵皱眉，平静道:“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带你杀上影杀族。”
    冷月舞闻言一愣，思忖半晌，道:“峰灵大哥，那能否请你先向影杀族施压，让他们将轻霜姐姐放出冰牢，使她免受冰寒疾苦。至于救她出来一事，将来我会亲自去完成。”
    峰灵想也不想就应道:“好！”
    言讫，他当即就要带冷月舞走。
    冷月舞却摇摇头，“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峰灵大哥和云姐姐，且还要请出峰灵大哥的一件宝物。”
    峰灵和萧暮云对视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前者问道:“是什么？”
    朱唇轻启，冷月舞神情凝重地道:“江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