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三十四章 第五股势力

    段乾坤属于哪种喝酒人呢？他就属于那种不论喝多少理智都十分清醒的那种，他的身体和大脑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就是说在需要的时候就会把身体里的酒精代谢或者积攒到某些部位，这个部位可能是肝，可能是肾，也可能是胰、脾、肠胃甚至是血液、淋巴，唯独就不去脑子里影响他的理智，所以他可以千杯不醉——我们说过火星的酒品质不太行，那说得是它们的质量、口感不太好，可不是说它们的酒精度数不够高——就是说它不够醇厚香甜，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烈酒一般都要经过大量的浓缩发酵，喝起来可能寡淡，但酒精度数高得吓死人——今天郭秦关听了段乾坤的话上的都是烈酒，他们吨吨吨吹了那么多，就算是头牛也该放倒了，可是除了邵紫陌另外三人都面无表情脸皮皮都不红一下——看这个样子就算再喝这么多他们也还会是那个样子，所以他们喝酒就纯属于糟蹋粮食，爱喝酒的人看了这个场面是会心疼得揪手指头的……
    段乾坤能这么喝，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他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了——在水星，没有好酒的时候他就算喝尿一样的工人们那种粗酿也要喝个三斤五斤，不为别的，就为锻炼身体。至于另外两位，他们本来也没这么好的酒量，谁知道越喝越来劲而且越喝越精神呢，这可能是受了天启以后多了这么一种能力，就是喝多少酒都不会醉吧……
    邵紫陌已经双颊酡红，她吧，她一直在憋着，也就是说，她喝下去的酒还没把她的话顶出来，不过这是个时间问题，而且是个相当迫切的问题了——她老瞪着段乾坤看，一般老处女这么瞪人都没啥好事，她要爆发了。
    “要不你先下去休息？”郭秦关这时突然开口跟邵紫陌说了这么一句——这就是说他也注意到她要爆发了……其实这就像水星的那次火山爆发一样，这种老处女爆发一次就特别不好处理，她爆发没关系，连累到别人就不好了对吧……
    “你放心吧。”邵紫陌和郭秦关还是有某种默契的，她知道他的意思，把自己那个火山口——也就是她的嘴使劲地闭了闭，也就是把话往回夹了夹。
    “嗯，少喝点。”郭秦关喝不了多少，他自己都知道，所以他就不喝嘛。
    “无所谓啦！谁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死，喝多喝少的有什么关系，愿意喝就多喝一点嘛！来，邵老师，我敬您一杯！”段乾坤这时接过棒，挑逗起老处女来了——邵紫陌没理他，也没跟他碰杯，段乾坤原本准备自己喝来着，燕传柳马上就特别响亮地跟他碰了一下。
    “干了吧段大哥！我陪着您！”
    “咣”的一声，这两人又吨吨吨把多半杯酒喝下去了——我们说吨吨吨，就是杯中酒是相当多的，不然就应该是“吱溜”，或者“咕嘟”一声不是吗？喝完了，两个人就像观察子弹射出去有没有击中猎物似的看了对方半天——看来是没有，然后两人默契地笑了笑，都指了指空杯子主让人续酒，看那个样子还要继续。
    “我们就这么喝下去吗？”憋不住的是燕传松，他可没那么高的兴致，吨吨吨地跟人喝酒还能喝得那么从容。
    “唉，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小兄弟，这种情形……啧啧，郭老师，你也多喝点儿吧……”段乾坤神神怪怪地说道。
    “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郭秦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水星监狱爆炸了，喷出来无数的流星，八天以后这流星就要到达火星了。”段乾坤一边摇杯子里的酒一边说道。
    “哦？”郭秦关吃了一惊，可是他马上又沉下了脸，“哦……”
    “银心城怎么样了？这不应该是他们……和平城的事吗？派几艘飞船上去把陨石击碎不就可以了，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邵紫陌有点不客气地说道。
    “就是说啊，我都不知道我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和平城的‘吩咐’（段乾坤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滑过一种奇妙的微笑）是要我去跟拉莱耶飞城打个招呼，商量一下怎么应对这些流星……”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不过，我想还是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毕竟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才是火星老乡……”
    “你快……”邵紫陌马上就要说出不中听的话来了，郭秦关咳了一声，她就住了嘴。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你和和平城都应该知道我们的情况，苟延残喘罢了……”郭秦关开口道，“丧家灭国的人，已经没什么志气了。可是，和平城怎么说呢？他们没做应急准备吗？”
    “人类对星球、星际能有什么应急准备，不过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地解决罢了……”
    “那些陨石多大呢？”燕传松这时开口问道。
    “据说第一块大约在三百米左右直径……”
    “也就是说一万多吨？”
    “这个我可没打听……”
    “这样的大小和平城的舰队完全是有能力处理的，只需要……”燕传松这时又被燕传柳打断了。
    “别人呢？”她说道。
    “你是说火星的另外两拔人马吧，这就是问题所在，”段乾坤大概因为跟燕传柳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是有了交情，他显出一种知无不言的表情说道，“银心城方面的人不知道别人的态度他们也没法放手去拦截那些陨石的，毕竟要派出飞船，要使用能量……”
    “谁不能飞谁就倒霉。”燕传柳补了一句道。
    “那你这算是给我们通风报信吗？你……”邵紫陌又要说不中听的话，被郭秦关制止了。
    “其实只要陨石落地，不管它是多大，火星就要再受一次难了……”郭秦关说道。
    “而且恐怕她说得对，谁不能飞起来谁就……”段乾坤只说了这么半句，剩下的就留给众人想象了。
    其实情况很清楚，陨石但凡落到地上就会给火星带来席卷全球的灾难，这种灾难不像上回星灵波一样是致人死命的，但是它一定会破坏现在还不算完全破坏的基础建设，而最容易被波及的自然是连像样的飞船都没有的他们这帮人，这些火星幸存者——其它的人，大不了不在这里住飞走就是了，他们呢？
    “你这有点像来通知我们死期的样子……”邵紫陌又憋不住了，不过这次郭秦关在想别的事就由着她说下去了，“明明知道我们现在对这种情况什么也办不到，故意跑来说出这种消息，你是什么居心？何况，你那么着急地从水星跑回来又是什么居心？你像一只苍蝇一样这里那里地飞来飞去，传播那些流言飞语和小道消息，你到底有什么图谋？我看你……”
    “至少你知道这个消息了不是吗？”段乾坤打断了她，“至于我的居心，你慢慢看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这种消息对我们来讲没有任何用处……”邵紫陌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也不一定，起码你可以在陨石来的时候找一个相对安全的防空洞不是吗？”段乾坤，这个家伙，像乌鸦嘴一样说了不中听的话，这时还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了。
    “如果陨石落地，别人的图谋也就相当于破产了，他们的所有攻击也就相当于白费，我看更应该着急的是他们才对……”郭秦关这时开口道。
    “也不完全对吧……毕竟在轨道上还有一个聚变炉，闹不好他们要的只是那个武器系统……”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这下子连郭秦关都沉不住气，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带着一些消息过来，看看能不能换得到你一些消息回去而已……”
    “换我的消息回去？”郭秦关这时不由自主地和燕传松对视了一下，“我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给你的消息。”
    “那也罢，我这人其实是个生意人，我今天给你一点好处，是为了明天你有好处的时候能想起我，或者有什么坏处的时候给我提个醒打个招呼，我也容易早些跑路——我们这种生意人是很容易死的，这方面……”
    “你既然知道，你就应该……”邵紫陌忍不住想搭话。
    “听他说下去！”这回是燕传柳打断了她——段乾坤深深地望了燕传柳一眼，他马上就发现这些人中间一定有非常深的图谋，而且在这个图谋里这个跟他狂饮了半天的小姑娘是相当重要的角色——他这样望她一眼，就相当于把这个姑娘刻在自己脑子里了。
    “我知道我不受待见，不用你提醒，”段乾坤笑嘻嘻地对邵紫陌说道，“可是有些活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你们都尾巴翘得那么高不愿意去，不还得我去，所以你应该记着点我的好处……”
    “有话你就直说吧！”郭秦关受不了段乾坤这张嘴，他又催了一句。
    “好好好……我们知道，现在通常认为火星上面有四股势力，水星、木卫三、拉莱耶飞城和你们，他们要我做的其实是让火星上的人达成一个共识，就是不论如何我们首先要把那些陨石处理掉。原本这跟先前我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让大家不论如何先把聚变炉修好，有了能源我们再分高低也不迟对吧，理论上这回的事情和上回是一样的，应该没什么难度才对——然而情况变了，因为我发现有第五股势力进入火星，把原本的平衡搞乱了……”
    “你什么意思？”燕传松马上就问了一句，结果他被燕传柳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很明显他有一个吃痛的动作。
    “这第五股势力嘛……”段乾坤拉长了声音想看看众人的反应，但人们都莫衷一是地望着他，他只好自顾说了下去，“就是从拉莱耶飞城把一个女人拐跑的那股势力，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我也没兴趣，但这就给我出了一个非常难的难题——飞城那边的人据说火冒三丈，非得找人出这口恶气不可，然而我这个时候得跑去让他们就流星的事情跟咱们所有在火星上的人达成一个共识……哎哟哟，我的头是非常大的，你们倒给我出出主意，我怎么办这个事才好？”
    “我们不知道！”邵紫陌马上抢道。
    “当真不知道？不见得吧……”段乾坤说到这里，把桌子上的人挨个看了一遍，看到燕传柳的时候他目光不动了，头歪来歪去看着她，然后很微妙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