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五章 危险分子

    在这本书里你几乎见不到什么人的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因为吧，在宇宙这么大的尺度而且把人类的本质挖到意识和灵魂这个层面上的时候这些东西就都会显得特别无聊，算计一顿有啥用呢，一个星灵波打过来大家都得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上好的抵御这种攻击的方法。人想在这种环境里安全成长是非常难的，长到有那种跟别人耍心眼还管用的程度也是一些稀奇的事情。但是这句话是针对大环境说的，就像我们前面说过每个人的眼光都有局限那样，有的人就会把自己的智力用于解决生活里一些细碎的小事情，比如买二斤洋葱还要跟卖菜的大妈砍十分钟的价，他把这当成他的生活享受之一——其实这个享受在地球时代也无可厚非，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活得相当轻松，是要在生活里找点事情解决一下大脑要活动这种天然的需求，但在如今这类事没有任何意义。在火星，人们追求的就是积分充足的一生，积分足够多你就可以主动挑选自己想要的生活。在水星，人们追求类似的人生，水星也是积分制，社会上并不流通金钱，不过这边的积分可能比火星的购买力就要强的多——因为水星不管控黑市交易，所以这边的攒积分的欲望要更强烈。至于水星监狱，你在这边最好就不要做那种头脑复杂的人，就是说最好蠢一点，如果实在没法让自己蠢一些过日子，你就得去跟黑脸大汉们抢女人了，这是个上好的、正当的、为所有君子们所赞扬的追求，许多水星监狱的男人一生就耗在这个事情上了——其实地球时代又何尝不是呢？女人是第一追求，其它东西是用从女人那里剩余的精力去完成的，许多男人也是那样过一辈子，所以这有什么好非议的，不过是这边的竞争更兽性一点罢了——要不是创世会出了个盛成章，这种风气会不会倒退回动物世界那种地步也还是个未知，就是说雄性们天天就是为了争雌性打斗索命的那种程度——注意，这本书的立场是并不讨厌这种打斗，甚至有点喜欢这种打斗，因为相对来说这种内斗是人类表现出来的许多自相残杀里容易说得过去的一种——为了老婆、为了孩子、为了繁衍后代去争斗有什么不对？总比平白无故觉得某一个人种基因不行或者就是想抢点钱啊石油啊资源啊去杀人要强得多不是吗？我们说过男人们的基因里编进去一个Y就是为了干这个的，所以这是真正的本能行为，将来人类能和外星人交流以后拿出去给人看，说我们为了生存繁衍曾经大量地残杀同类，这也不丢人，因为基因里就这么定死了的，总比其它那些类似人种、宗教、资源、石油美金的杀戮行为要光明正大得多……
    盛成章可能是本书里经历那种人类之间的算计最多的人之一，我们说之一，是因为章天河也没少经历，他为繁星计划憋了十几年，一直在忍受这种从人的意识里生出来的各种偏见和短视，所以这个人的心机也非常深，得分情况，只要飞出太空他就放飞自我。但是盛成章飞不出去，只要在水星他就得扮演自己的角色，而且他看不出这个角色有演够的一天——没完没了的每天都得在自己的岗位上表现不同的人格，这是很累的。
    就是说，这个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释放过自己的天性。
    他是个火星人，我们说火星人里总是出奇葩的原由之一就是火星那种生存观有点问题，那种活一天算一天的观念会让人变蠢，一个智力高一点的人就会很轻易地把这种现状看破，那他就会失去全部内心的安宁。盛成章和章天河特别像的一点是他们都看穿火星这个破地方迟早得倒个大霉，不同的是章天河看见了就默默去搞繁星计划，心想反正老子先跑掉你们爱咋咋，而盛成章选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他起先是呼吁，见没什么动静就开始自己默默用功，准备由他来推动这个倒霉的发生。你还记得江潮生他爹搞的那一波人工智能机器人吗？这些东西原先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启动，就藏在水星监狱的最底层，火星人没有找到，盛成章上位以后把这些东西都充好能扔进监狱的矿洞里去了——它们几十年前已经启动的那一部分早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有一部分默默地在水星肚子里乱钻，这是盛成章可以监控的，他知道这些大钻头钻到了哪里。另外一部分失去了能源和信息的早就不知钻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严格意义上讲来水星现在就像一块烂木头，芯里早就被蛀空了。
    盛成章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就是……火星议会没人搭理他，从古到今那种有点才学又得不到赏识的人很容易做愤青，做了以后就十分危险，类似黄巢、洪秀全、盛成章就属于这种人，要么你给他个一官半职让他进入体制，要么你就干脆地把他杀了，又不杀又不用只是表现出一种鄙视就十分危险——有时候人生气不是因为你打他骂他了，是因为你根本不正眼瞧他一下，盛成章的怒气就来自这个地方。要说起来，他跟章天河、尼克马、张汉青这些人是一批人，我们说火星一共就两亿人，尖端的人材很难不互相认识，这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消声匿迹不知道去哪了，但有几个老出头的人他们之间都相互认识——这就是说，盛成章也是科班出身，有相当的知识，不过他没走正常人的路，从来不跟他的同学们太来往，在他看来那帮子人都是一帮傻哔，他犯不上跟他们去浪费时间，所以这人当时有个外号叫“万里独行”。他的大学里学的是机械自动化，出来以后马上就走了江潮生他爸的那个路子，开始研究人工智能实验学问，这门学问在火星是绝对禁止的，所以他的大多数实验都是在银心城里做的……怎么说呢，他的实验水平比江潮生他爸还高明得多，不过他没造出来几个机器人钻头，没轮得上——这人在哪儿都是被人耍的那种人，科学家里容易出这种科学狂人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政客们老耍他们，在火星他就被反对派耍过一波，跑到银心城又被矿业公司耍了一次，抢走了他的实验成果就把他扔进水星监狱了。在这儿他清醒多了，这地方不清醒你就活不下去，所以这人就默默耕耘，在七八年的时间里做成了创世会的长老，前面那个会长莫名其妙消失以后他就靠着自己的威望和学问，当然，最重要的是凶狠，做了创世会的会长。
    我们这个书里有不少会功夫的人，严格来讲每个军人都会功夫，而且是实用的功夫，不过是每个人练来本事的方法不太一样。陈谈那就是天天练，他到现在也每天都要去打拳，他打拳就跟一个人一边打俄罗斯方块一边想营销方案一样一点都不耽误思考，有时候可能大脑还更敏锐。像章天河舒尔密那种人是训练得来的，每一个航空兵都要经过体能训练，徐天启也会功夫呀，不过可能打不死人就是了，这玩意也讲天份的。舒尔密那种人三米高胳膊像水桶一样粗，这就是天份的一种，他也每天都得练才能保持住自己的肌肉不流失，把身体维持在一个相当敏捷的状态上。至于章天河，他那个功夫说不上厉害不厉害，分打谁，要是打舒尔密可能就费劲，但是打一般人的话也三下五下就把人打倒了，他不靠这门子手艺吃饭。而盛成章的功夫可是从小一拳一脚练起来的，要说谁的武功最灵活最容易打死人那还是他，我们说了汉唐的武功就是杀人用的，虽然后来一般见不到了可不是完全没有，盛成章就有这种拳谱认识教武功的老师，而且他也有那个辛苦去练，再加上处在水星监狱这种环境里，他的武功一定得厉害到一定程度才能做大哥——他厉害到了。
    这个意思就是说，这个家伙可能是这本书里功夫最厉害的人，而且他有相当的科学知识，经历了相当多的人间故事，又掌握了水星上一股相当强的力量，而且他有一个相当长远的内太阳系人类消灭计划，所以这是个危险分子。
    至于说他为什么非要把水星蛀空让水星崩坏，可能就是……无聊吧……讲真，盛成章并不恨火星人对他的那种有眼不识泰山，甚至也不恨水星这边搞走了他的科学成果——科学成果这种东西是好是坏那完全看是谁在用它，他的人工智能学问比江潮生他爹那个好用多了，但也没有突破我们前面说的那个阈值，造出来的东西比盘古不可控得多，所以这玩意是好是坏完全看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去用，搞不好他们弄出来以后正好做了盛成章想做的事也不一定——所以他也不恨水星人对他的压迫，生活对他来讲就像个会摔跤的老婆，有时候你把她摔倒了，有时候她把你制服了，不论怎样只要你还活着那这场打斗就得继续下去——因此上他也不恨生活，有时候甚至会抱着一种幽默的心态上台表演：今天又得摔摔打打了呢！我看看我这段时间的本事退步没有，给大家演一出好戏……这个人很难用好坏这种词形容，其实这就是个角度问题，如果从现在内太阳系所有人类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个畜牲，因为他想把水星蛀空发生爆炸让大家都倒个大霉。但如果从卡珊德拉他们那些想报仇的人的角度来看你尽管炸好了，把内太阳系这些家伙全炸死让我们把他们吸走才好呢对不对……
    唯一的问题在这里：水星上只有原料没有产能，火星上有产能但是没有原料，而且火星的炉子这个时候还不会转，就便有原料也没法大规模生产机器钻头。不过，看上去水星和火星方面现在都有点自顾无暇，那不然我们去把水星上这个炉子占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