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六十六章 反对派

    邵紫陌可是近距离见过章天河的，不过他没搭理她——对章天河来讲他其实是懒得搭理议会里的所有人，他去议会就是去演戏的，演完就走，所以你就明白很多明星脾气不太好的原因了——演戏也是很累的呀大佬，演戏一般都是反自我反天性，去强迫自己做一些跟自己的性格完全无关的表情跟动作，能演好一个角色的演员都是反自我的大师，人家凭什么在工作之余还要演一个对你有兴趣有好意的样子对不对……
    章天河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所以哪怕就是反对他的人也不太敢过份刺激他，不过是温和地反对就是了。从这个意思上讲邵紫陌其实有点……怎么讲，痛恨繁星计划，因为在她眼里繁星号的起飞就是火星如今受到这么大打击的根本原因。
    地球时代有个漫威电影公司出了一系列的超级英雄电影，哪一部来着说过这类的话题，大概意思就是说因为地球上的人太强了才会招来那么多的外星反派人物，地球才会不断地受到来自星际的攻击。这个逻辑是不对的，前因后果颠倒了，就算繁星号不起飞木卫三的人照样会来打星灵波，这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不过是冥冥中有其它的力量在作用使得这二者之间有了时间线上的联系罢了——如果木卫三上的人不是那么着急地想冲火星人打星灵波繁星计划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就通过全民公投，因为他们的攻击已经迫在眉睫了所以推进了那么多年的繁星计划才能马上实施，其实这很说明问题。我们举个例子吧，如果不是周世宗死得太早眼看又是一个蛋大的小孩子要上位被别人摆弄赵匡胤也不能顺利地黄袍加身，他又不是第一天坐到那个位置上，人们就是突发奇想要把他放上去吗？——就是有你看不到的力量受够了中原大地上打打杀杀没完没了所以抬举了一个有点本事的人出来治一治，赵匡胤可是厉害，使得一手好棍，能打能治的，如果这里要找一个主体那就是历史，历史把他抬上去让他把中原大地管一管，再乱下去就不像样了，所以他才能上去——白来的吗？都是赵匡胤一天天修出来的本事呀同志们！我们说了好几次王莽，这个人的德性并不算太坏，而且治国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但是就要跑出来一个刘秀把他治一治，乌云流星地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两万打四十万，历史上也没几次这种打法不是吗？虽然历史这门学问有点歪歪扭扭，属于那种近看不如远看远看不如乍一看的丑姑娘，但总体上的轮廓还是不会变的不是吗？这里面有深刻的因果在作用，而且这个因果跟人的一厢情愿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是说，繁星号的起飞并不是因为火星人的反对或者赞成，而是有更深刻的原因在内部发生作用，而体现在类似郭秦关和邵紫陌这类人身上的那些反对情绪是违反这个因果律的——但违反因果律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对，也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改掉自己的成见，转而认为章天河是个好人，或者认为幸亏繁星号飞出去了这才留下了反攻的火种，人的思维不是这样运转的，他们会一直反对章天河到死——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
    郭秦川反对章天河就是因为他的那些东西对章天河来讲狗屁不是，这是一种非常无情而且深刻的鄙视，因为本质上郭秦川的东西比狗屁可强得多——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被人这么鄙视是相当难受的，因此上他特别讨厌章天河，因为这个人不识好歹。这个吧，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不识好歹，倒不因为别的，全因为他活在他的世界里，你的东西是好是歹一点都不关他的事，他不愿在你这里浪费时间……我们人类史上有大量优秀的书和优秀的电影，能给人以意识或者灵魂上的启发，但是没人去看，因为对一个还在为自己的肉梆子辛苦的人来讲类似《战争与和平》这类书再优秀对他也用处不大，看完也不会让他多挣两毛钱不是吗，反而是去看书会浪费他大量的时间，所以优秀的东西对他来讲是个负面项，他没必要为了这东西浪费时间。对章天河来讲就是这个道理，你的东西再好我也没心思吃，因为我活着够已经辛苦了早点死了不一定是个坏事情，你特么跑来让我多活二十年是几个意思？所以对章天河来讲没有揍郭秦川一顿已经是帮了他大忙了，按理说就应该呼他两嘴巴才是——那个时候的章天河就把大量东西都看透了，才不会搞这种无聊的玩意。
    而对邵紫陌来讲这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她对章天河这个人是没有任何成见的，他不过是一众议会傻瓜里的一个，既不比别人多，也不比别人少，她一概都一视同仁。
    她反对繁星计划完全出于另外一个逻辑，就是她是那种怀旧派、保守派、和平派，她认为就便是现在的火星科技还是太先进了，人就应该像上古时代一样早上起来就去工作，晚上回来就上床休息，有吃有喝有繁衍后代的欲望就行——所以她是在火星的生育委员会工作的，她的主业就是如何刺激火星人的生育欲望。这个事没头，也没尾，而是一个社会发展到一定的地步人们就不太喜欢生孩子了，因为大量的人由生到死连自己的存在都实现不了，再生一个实现不了他的存在的后代有什么意思，所以这个工作特别复杂而且繁琐。我们前面说过火星的生育委员会其实是想讲求一个平衡，就是说让有的人不想生有的人特想生，二者如果能持平的话社会构成就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而在火星上其实是新生的孩子越来越少而且呈现一种整体上质量在下降的问题，就是说越有才能的人越不愿生，而是类似一般一点的人反倒挺愿意生，但是生育委员会不太想让他们生……能懂这中间的意思吗？因为火星人在极力避免类似基因改造这类行为，就是说他们不愿意从基因上把一个人改得聪明一点或者高大一点（这个技术其实火星人是完全可以办到的），而是希望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就能聪明而且优秀，在火星基因技术只会应用于那些先天性的疾病，比如一个母亲有酗酒的毛病或者一个父亲老四处浪感染了莓毒，这个时候火星的生育委员会就会把这个孩子从基因上切一刀，把他的毛病切掉——火星的基因技术应用于人是只改坏不改好，只有应用在别的地方比如猪呀水稻呀才会改好也改坏，火星人比较崇尚自然……这又是一个一言难尽的话题……
    火星人的生育问题我们在前面交待了许多次，但是总体上火星议会是鼓励人们因爱生子，也鼓励类似母体怀孕、母乳喂养这类行为，不是口头鼓励，他们用了大量的分来鼓励大家自自然然地把小孩生下来，虽然火星人不太知道这中间的原理，但是他们认为只有“因爱生子”才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也比较容易培养塑造。火星人的爱情是那样的，就是可能会爱你那么一小会儿，爱过就完了，所以大量的孩子其实不完全是爱情结晶，而只剩了妈妈一个人爱他，那个时候爸爸往往早就跑求了……所以我们说男人们特别容易不是个东西……有生育权的火星女人就开始算自己的生理周期（特别不稳定的一个生理周期，往往这个时候需要借助药物作用），然后赶快去找一个也有生育权的男人让自己爱上他，然后就怀孕生子。有的女人是实在没办法，连那么一小会儿也爱不上，就只好凑合生一个，这个小孩就只得到了母亲一方的爱——这还算不错的，还有那种，连自己的孩子也不爱，就是服役够了分够了生育委会员给了她一个生育权，她出去玩的时候就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怀了孕，这个孩子麻烦死了，会影响她的生活，所以她就向生育委员会提交申请让人家帮她把孩子取出来在体外养成——这其实是允许的，火星上的生育是要么就不让你生，要么就不让你打，你怀上了再把孩子做掉那是一级重罪，没人敢犯这个罪，因为会永久取消你的生育资格——其实也没必要犯这个罪，因为生育委员会会帮你把孩子在体外养大，然后一系列的教育、医疗以及其它问题都是政府出资源把这个孩子养大，那么这个孩子就相当于是连妈妈的爱都没有，是火星议会的爱把他养大的……
    火星上大量的人都是这种，章天河是，史克宁是，徐天启也是，都是妈妈不愿意怀他们或者妈妈怀到中间后悔了，再或者是妈妈把他们照顾到有切实的记忆以前就把他们交给生育委员会了——交给生育委员会不一定是个坏事，这地方也能成材，要是摊上一个章天河那样的爸爸（他以前是酗酒的，后来上了繁星号才戒掉）对这个小孩没好处，但是总体上来讲火星人的孩子相当大一部分不是父母两厢都疼爱着长大起来的，所以他们长大了也不太会爱别人。爱情结晶什么的所谓“纯天然”的孩子倒不会造成什么社会问题，火星上的孩子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长成什么样子完全是看天份，生育委员会既不会苛待谁，也不会青睬谁，养育孩子都是一个标准。但是好的父母当然就会生出好的小孩，高智商的尼克马和同样高智商的邵紫陌生出来的孩子当然就比软绵绵的徐天启生出来的强，他们是想从源头上就把小孩生得特别棒——就这你还“崇尚自然”呢，难道不知道基因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没法掌控的吗？一流的人才累似章天河那种人往往不太想生（好不容易想了一次就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政治因素被卡下来了），而像徐天启那样的人你又不太想让人家生，你想干嘛呢？所以在生育委员会工作是一件相当艰苦的事，而且在这地方工作久了就会变得焦虑，只有贴切地理解了火星生育上的问题才会知道这里面包含的可怕东西有多严重——火星都这样了你还一天想着往外飞？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有病吧……这是邵紫陌反对繁星计划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