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二十九章 对冲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是火星人的命……”章天河沉默了一会儿以后说道。
    “你应该是个火星人吧？我们最新的消息是一个火星人脊柱上是有他们独有的芯片的，而你身上就有这个东西……”
    “我是在火星被放逐到土卫六，在那边搞可燃冰矿坑，又被人打压才跑到天王星上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对我说实话。”范婷婷用一种压迫和威胁的口气对章天河说道。
    “你这种人这么讲话就有点可笑了……你知道，我这人属于那种狗皮膏药型的人，在物质上软硬不吃，在意识上好歹不辨，唯独在感受上让我舒坦我才能配合别人做事情……你知道过去人们怎么形容这种人吗？这叫性情中人，我就是这种人，你早点把你那套玩意扔开，你打我没用，杀我也够呛，讲道理我是一句都不会听，我来教你怎么跟我来往——那就是好好地、用心地来相处，我们要做就做一些对人有益的事情，要处就处一种让大家都舒服的关系，这才是跟我来往最轻易最直接的方法——你想跟我共事就得早点知道这个，不然就一步都前进不了，一件事都办不成——我可不想跟人浪费大量的时间结果是什么都办不了……”
    “道理是谁都懂的，知易行难，大家开始相处的时候不都是这么想的吗？不过是中间发生一些事就把人的想法都变了……”
    “你知道我怎么称呼这种中间变了的人吗？我管这种人叫‘阴阳人’，咱们都是高水平的人才，不要去做那种‘阴阳人’……”
    “噗……阴阳人……”
    “你看你笑了，那就说明刚才的吻也不完全就是个坏感觉，不然你也笑不出来呀……”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种做法……”
    “我自己也不喜欢我这种做法，但我就那么干了，没办法，我就这么放纵，控制不了自己……”章天河说了这么一句又停下来出了一会儿神，才接着说下去，“要说这个世界我最讨厌谁，其实就是我自己，所以从原理上说我应该找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去爱她我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本来我是想找你试试的，但是……很难……当我动了真心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般来讲就会让两个人都特别倒霉，我觉得这种霉运不是人类可以冲破的，所以你要理解我先前的那种小心，我喜欢你是为了自己，不喜欢你可是为了你……”
    “从来没有人能把男人的朝三暮四说得这么富有哲理……”
    “不不不，完全不是这样，我的水平已经高出人类的范畴了，我想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注定不能跟另一个人类在一起，我就该去找一颗星球谈恋爱，也许太阳爸爸愿意收留我也说不定，我去爱他，他能受得住我倒霉的命运……搞不好这才是我创立太阳神教的原动力，我想跟太阳爸爸恋一手爱，怕他看不上我，所以就纠集了大量的人马……”
    “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吗？”
    “到了哎……”这时飞船已经回到了太阳大厦，要不是范婷婷故意地放慢速度想多跟章天河聊一会儿，她其实起飞一加速就回来了，反物质驱动嘛，《星际迷航》里的飞船就是用这种燃料能超光速飞行……不存在的，物质和意识都不能超光速，因为它们都有质量，只有灵魂可以，这个东西没质量，但灵魂想飞出去你得去请教章天河怎么做……
    “上去坐坐吗？我感觉我跟你聊得不通透，我们还有挺多话能说……”
    “安排好计划我可能就会天天来，还怕没时间吗？”范婷婷说了这么一句，章天河就下了她的飞船，从顶层的驾驶舱通过一个悬浮器回到地面，他再也没回头看一眼，直直地就走进太阳大厦里去了——范婷婷一直在目送他，心想哪怕你回头看一眼也好呀，只要你看一眼我就跟你谈恋爱，对你好，哪怕你说的霉运是真的我也不怕——但是章天河没回头，笔直就走掉了。
    谈话谈到这个份儿上其实有个相当不好的地方就是你以后很难找到比今天还深刻的话题了，男女之间能聊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多，要是天天就谈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那还不如一个人待着，所以在处理男女关系的时候不要把话谈到这个地步，给自己留点余地。章天河知道这种感觉，所以他想把这场谈话继续下去，就是说，一直这么深刻地把一切都痛痛快快聊完，可是范婷婷不想，她想留着以后慢慢再谈……这种感受很微妙，很有可能以后章天河都提不起今天这么聊的兴致来了，而范婷婷以为只要她天天来他就会天天有这么高的兴致……不存在的，对一个死过两遍的人活着就是最难受的事，兴致什么的完全看缘份，不是他想有就能有的。
    而且如今的章天河有一种本事就是对感受上的东西特别灵敏，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范婷婷在身后一直在看着他，而且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可是他坚决不看，匆匆地回太阳大厦去了。
    这不是男欢女爱就可以解释得清的，而是……人的生命和命运范畴里的东西，过去有一句怼爱因斯坦的话，叫作“Don`tfuckwithtime”，如果想解释章天河现在的行为动机的话，那也有一句差不多的话，叫作：“Don`tfuckwithfate”……
    所以章天河是心情相当差地把四大天王都叫来开会的，王伯昭非要跟着凑热闹，章天河想了想就让他也来了，章天河这人天生就带一股凶相，他做事也天生就事着一股凶气，因此上人们一看简讯就都扔下手上的事跑来了，他们进来会议室的时候章天河正背着手看一个天王星系的全息动态地图，等人们都进来坐下了他马上开始说话。
    “火星人都死光了，地球上还没打够跑到火星去撒野，老子一肚子火需要发泄一下。现在我们有人了，得搞一些飞船，天王星上的技术是从海王星来的，我要的飞船也得从他们那里去搞。三件事，第一，明天舒司令和杜庭轩去一趟天卫三，看看那个地方的人什么情况，剩下你俩把教里的人们都管管，也就是打一打，他妈的！”他突然开口骂了一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我看得把地球人都杀光才行，不然太阳系里的日子就别想能好好过！第二，就是过几天天卫四政府要来教里审查我们，这也是我们跟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们的舰队在哪？这帮人想干什么？他们和土星木星的人是什么关系？我看这些问题都在天卫三上，舒司令，你去天卫三就是干这个活，带上你老婆，她比你聪明，把天卫三上是个什么情形摸得清清楚楚。天卫四政府的话，最好的情形就是我们跟他们合作，实在合作不了再想别的办法。第三，挑一些女人出来，我得调教她们当神女……呸呸呸，换个名字，咱们教里这类女人就叫太阳女神吧，这名字牛，就这么定了。我得培养一些这种女人出来给人们刚性洗脑，在太阳系里不只是科技要硬，人也得够硬才配活下去，现在我们教里的人还是不够硬……”
    “你这是想干什么呀？”王伯昭听得目瞪口呆问道。
    “问得好！我要大量地杀人！现在太阳系里的人还是太多，而且太分散，散开了就要互相残杀，反正都要杀，还是我来杀好了，有什么倒霉我来扛……我就是天命，我就是灭霸，我就是烧在人们头上的第一把火，别真等着太阳爸爸动手烧我们，自己来吧……”
    “你疯了……”王伯昭终于下诊断书道。
    “舒司令肯定不这么想……”章天河用下巴指了指舒尔密，大家就都回头去看他，这家伙听得双眼闪闪发光，那个样子就像半夜里看见野猪的老虎，“我们教里的思想和精神上已经立住了，就像阿拉伯人有了信仰就出去四处杀不信他们神的人一样，我们也是一样，就拿太阳神教做个旗子，信的就活，不信的就去死得了……”
    “你不能这么干，不论什么时候宗教都不应该是这种用途……”顾采薇这时也搭腔了。
    “舒司令，去，给他两嘴巴。”章天河说完舒尔密马上跑过去给了顾采薇两嘴巴，这小子的嘴马上就肿得不能说话了，“王老头可以反对，因为他不是教里的人，还救过我的命，我欠他的——你都入了教连这么个规矩都没有就是欠打……不过我知道你不服，你一会儿跟我来，我给你看点东西你就知道我做事的正当性在哪里了。行了，事完了，散了吧，各干各的去吧。”
    人们默不作声地都出去了，章天河在那里慢慢地捻下巴的时候王伯昭又开了口。
    “你还要把人们往这条路上带吗？地球，火星，木卫二，土星环，这还不够吗？”
    “不够，死得太少，起码也得等再死像火星那么多的人以后再考虑停手。很多事你根本看不到，火星死掉将近两亿人，这两亿人的仇恨必须得化解掉人类才能安宁地存活下去。怎么化解呢？那就是再杀这么多人，用一句金融术语这就叫‘对冲’，只有把这股仇恨对冲掉物质、暗物质和暗能量在太阳系才能回到平衡，人类才有好日子过……”
    “火星真死了那么多人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章天河想把他飞出去看到的情形给王伯昭科普一番，不过还是住了口，跟这个老头说什么都是白搭，还不如直接给他看事实。“你，”他指了指顾采薇，“你俩跟我来吧，我正好要飞去看点东西，带着你俩一起，只要你们不怕死你就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