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九十六章 老相识

    新星城被人顶住脑壳繁星号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陈谈看了一眼，咂了咂嘴，同意了张汉青去做说客的行动，然后自己开始提速，往领航员号的位置去了——这个意图也很明显，你抄我的家，我就抄你的家，打完领航员号我就去木卫二木卫三木卫四抄你们的家——没毛病老铁！
    章天河做船长的时候繁星号的很多动作虽然有点那种铁憨憨的意思，但它身上没背多少负罪，现在它的每个动作都特别凶狠，动不动就杀人，一杀就杀几千万，而且看这个样子它这才刚开始，木星那几颗卫星上的人比火星人多得多，这要是繁星号去了那这本书没法写下去了——人都杀光了还写个屁！手下留情呀大哥！
    章天河离开繁星号的时候让它别去木星系，因为木卫上的人们掌握了一种极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可以把繁星号打下来的，现在陈谈的逻辑就是木卫上的这股力量已经来土星系了，那我再去木卫就一点毛病都没有，你不就顶住一个新星城，顶住一个土卫六么？我也不是非土卫六不可，我要的是火星，路过把几个木卫都杀一遍，省得他们搞事情……逻辑是没错，动作也没错，可是有的事哪怕就是对的也不应该这么干不是吗？往日本人头上扔原子弹是对还是不对？就哪怕是对也不应该由人类来判断，现在不是发现了星灵了吗？把雅典娜找出来，让她问问星灵木卫上的人该不该死不就行了吗？一般的神女不能和星灵对话，她一定行，让她去问，如果星灵说木卫上的人该死那你再去炸他们也不晚，可是动不动就掏家伙杀人这跟地球时代的人有什么分别？所以陈谈有点不行，他的逻辑高度不够，还是有地球人的影子——这也不能怪他，他本身就是个水星人不是吗？水星人本身就是地球人和火星人的混血，有点地球人的味道有什么问题？现在太阳系里哪一种人不是从地球出来的，怎么还小看地球人了呢？不是这个意思，是现在他的理论和行为逻辑不应该还是热核战争那时候那个高度，死路一条还往那里走？但繁星号也没办法，这有一个比方，就好像你是一个特别高深的人但找了一个鸡毛蒜皮的老婆，你以为你做自己就好了，能把自己一直维持在原先那个高度上——其实是不行的，一个特别平庸的老婆一定要把你从以前那种思考宇宙的高度拉下来，让你成天净去想一些柴米油盐的事情，把你整个人废掉——知道章天河为啥不跟女人来往了吧，就因为这个，她们总要把你拉下来的，就哪怕是杨慎离的高度，你杀点人做点事她就要在那儿哔哔，烦不烦？
    如今繁星号的处境其实是一样，如果它就是要跟木卫土卫上这些人较劲那它就会掉到这个程度和层面上来，做出一些特别下三滥的事，这是百分之百的。你知道繁星号上最明白它的真实意义的是谁吗？是章天河和史克宁，可是章天河消失了，史克宁不跟人争，万年老二他也能做得高高兴兴，所以繁星号飞着飞着其实就像一个人一样在丧失自我了——你本来是个干嘛的我问问你？那不应该是往外太阳系飞吗？火星被人端了那是她的命，你可以帮她报仇，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像现在这样掉头往回飞而且要跑去木星杀人就有点……一言难尽，做了这样的事还想往外太阳系飞，做你娘的梦去吧……所以别看陈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他只是在拼命保护一些本来不应该是繁星号第一目标的东西，他正在把繁星号往沟里带——繁星号也是倒霉，本来跟它理念相同的是新亚特兰蒂斯，结果被章天河一波就带走了，现在谁还记得当初起飞的时候是要迈出整个人类的一大步呢？速度再突破理念出了问题也不行啊，搞来搞去搞得跟人打仗去了，太差劲……所以形态力要跑出来接管事情，不往它往沟里滑——换句话说，就会有冥冥中那些人类看不到的力量出来干预现实事件的走向，给繁星号一嘴巴，提醒它它本来是个干嘛的——跑去木卫杀人？亏你想得出来！
    繁星号往领航员号的方向机动的时候当然也知道了他们那种磁能炮的大概威力以及作用的方式，这种攻击它是看不太上的，所以它开始慢慢提速往领航员号的方向冲过来——不发信号不做通讯，就是默默地赶路，这就像有个人手欠把巨石强森的女儿抽了一嘴巴，然后这个两米多高筋肉虬扎的人开始默默地向你跑过来，不用问就知道他是来抽你嘴巴的，你就该掉头跑才是——跑掉跑不掉不也得跑吗？就站在那儿等着挨嘴巴子吗？
    繁星号从土星里一钻出来大家就都看见了，然后它不理比邻星号，先去打掉了那两艘当诱饵的歼击舰，真香，然后默默地奔向了领航员号……这个可怕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教的，应该是陈谈，因为如果是章天河的话他嘴那么欠一边跑一边还要骂人家几句的，一开口骂人这就有交流的机会，你一声不吭直接就是要打就有点不合适……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会咬人的狗不叫，有时候一个人厉害到一定程度就不张嘴骂人了，你看陈谈雪松这类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反而是章天河嘴特别碎，叽叽歪歪爱跟人开玩笑——不过章天河也挺凶的，他是又咬人又叫唤——也许是，如果你不够厉害你最好就留着跟人沟通的机制，不然，你看看土卫六就知道了……
    这个意思是说，繁星号是一言不发地向领航员号冲过来的，领航员号马上开始向繁星号发通讯，说大家先谈谈再看是要打还是怎么的，但人家不理他……就是啊，如果谈判有用还要这么大的飞船干嘛，大家耍嘴皮子不就完了……狠啊……
    现在该领航员号懵圈了，波赛冬马上给曹晓波发出了信号，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你那边一动手就没有谈判的空间了……
    其实他不发曹晓波也不会乱动，因为他正跟张汉青唠嗑哪！
    只要一唠嗑就有找出突破点的机会，张汉青觉得他找到谈判的点在哪儿了……
    火星的教育是那样的，一波一波往下淘汰人，比如说吧，基础教育是在五岁到十岁，十岁到十三岁是高等教育，再往上就是你自己选择要学的专业和方向，大部分知识都得自学，不喜欢学习的早就淘汰下去了，就像徐天启，他十三岁就再没有接受更尖端的教育。而在十三岁成年以后许多尖端的科学领域里大家都认识，因为很多专业其实是有交叉的，比如宇航和能源专业，要考一个高极宇航专业的证书你少不了得研究一段时间能源，所以就会有这种专门把各个专业的人聚到一起的尖子班。火星人把最好的人才都聚齐在一起进行最好的教育，大家可能专业不一样但会有很多机会聚在一起，比如主要专业是高能物理的张汉青和主要是学人类史的尼克马以及主要学宇航的章天河和主要学行政的曹晓波都是同学——这几门专业有很多东西都是交叉的，火星只有两亿人，拔出来的最尖的尖子都会进行集中培训，所以这些人其实都是复合型人材，而且大家都是老相识……
    曹晓波对这种老相识是那样的：表面上特别好，心里恨得要死，巴不得你死了才好，但是最好不要让他下手去杀……这种关系非常微妙，张汉青也知道他的为人，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就是人家盼着你嘎一声咽气，但他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希望曹晓波能看在火星上大部分同学都死了的份儿上对他网开一面……
    曹晓波开了吗？其实是开了的，因为起码没有带着神女来和张汉青唠嗑——神女就可以嘎一下把张汉青治死，曹晓波不喜欢和张汉青来往，但这种不喜欢还没到了要治死他的地步。这也因为张汉青这个人向来就是跟谁都关系不错，是那种跟谁都能来往的人，他和尼克马关系最好，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和章天河和曹晓波要差一点，但都可以一起吃吃喝喝而且没人讨厌他……章天河就不行，讨厌他的人特别多，曹晓波也差不多，不过人家讨厌章天河是因为他不懂做人老是在放飞自我，而讨厌曹晓波就是因为他太会做人特别假——这俩人其实一样讨厌，不过一个是真实得让人讨厌一个是虚伪得让人讨厌，所以他俩就是死对头嘛，章天河见曹晓波一次就想找个由头打他一顿，曹晓波当然也知道这个狗东西的心思，就躲着不跟他见面……所以你就知道为什么曹晓波非把章天河和繁星号治死他才安心了吧，过去当同学的时候他就没少挨章天河的打，特别知道要是章天河找他算帐会发生什么……
    张汉青上了比邻星号以后当然先是从做同学的那些岁月谈起，又问了一些火星的近况——有什么好问的，恐怕他都知道火星的人都昏迷了——果然也就是这样，然后他问了问水星的人怎么处置那些昏迷的人，曹晓波告诉他他们正在建造大型的医院把昏迷的人放进去保护起来，而且正在研究把他们治好的方法——其实并没有，现在太阳系还没人能治得了这种昏迷。
    “你……见过我的家人吗？”后来张汉青憋不住问道。
    “放心吧，我亲自去把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保护起来了，我老婆和父母现在都在医院，你老婆孩子也都在，我亲自看着他们去安置的。”
    其实他可没管这些事，是水星人看见这种情况把那些相对重要的人物保护起来了，张汉青高低和舒言贝是一个队里的，她也知道张汉青手上有一种相当重要的科技，是这个姑娘打了招呼把他家人保护起来的——她爹现在是火星的头头嘛，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但是可以预料没有聚变炉供能这种保护也不可能把一亿几千万人都保护起来，大量的平民死掉了，火星在一个月里死了一亿几千万人，烧都烧不及，只能挖坑埋起来免得疫病流行……如今那个地方才是人间炼狱，水星人打是打下来了，被这种场面折磨得要疯掉——先别急，真正的狠人还没到呢，这些人才是让你从头到尾从现实到梦境都要疯狂的人，他们还在路上，你发疯的日子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