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五十五章 灾后的新亚特兰蒂斯

    侯梅林可没打算一个人离开拉莱耶，她……虽然自吹地位很高，但是如果没有雅典娜她对木卫三就交待不过去，不是她不想走，是她没法走。她不走，克拉辛也不说什么，完全就不管她，你爱走不走，但是他不准她再闹腾，他是这么跟她讲的：
    “你知道我们有一种刑罚叫‘回归’吧？你再闹，你就得回归。”
    因此上侯梅林老实了不少。
    在她和克拉辛那番谈话过后没多久拉莱耶开启了迁民运动，命令城市里的那些军眷开始收拾东西，在一周内搬到新亚特兰蒂斯去。于是在拉莱耶城里一时出现了大量的生离死别的场面，要迁去新亚特兰蒂斯的大都是老弱妇嬬，所以有道不尽的离别，说不完的再见。拉莱耶要去哪里谁都不知道，它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按照军政府的命令他们准备把拉莱耶城精简到一万人左右，然后飞离木卫二。我们前面说过拉莱耶光军队就有两万多人，这就相当于裁军一下子裁一半，其实在一般军人眼里他们确实宁愿留下来——在拉莱耶，下层人其实很难有出头之日，因为上层那些基因改造过的人确实方方面面比他们优秀，不但在外貌上，就是在智慧、服从以及那种凝聚力上也比他们强得多，上层人天生就要做领导的，他们也只能被上层人领导，所以有大量的下层士兵收到了迁民令，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搬去新亚特兰蒂斯。对拉莱耶来讲其实一万人正好他们去宇航，要知道，就光这一万个人就是一千五百吨，对拉莱耶整个城市来讲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宇航的时候一般总是越轻越好、机动性越强，因此上这些没用的人只能留在新亚特兰蒂斯。
    克拉辛这样的决定也不是突发奇想，当初拉莱耶这样的设计本来也没准备在木卫二长住，所有人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罢了。迁民令下达的当天拉莱耶就开始升温，融化那些在建造时就准备拆迁的冰建筑，大量的平民滞留在街头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迁民令是下了，可是拉莱耶不许这些平民私自往新亚城跑，而是准备聚齐以后一波送过去——他们这么干也没和新亚城现在的领导者木卫三上的人说，你爱收不收，总之我非送不可……
    拉莱耶上这么乱，连个反抗的动静都没有，平民们安安静静地收拾好值钱的东西搬到街上，随便找个地方支个帐篷栖身，静静地等待军政府的下一步行动……
    有时候很难理解民众的这种逆来顺受，要知道，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中间有大量的军人，按理说军人应该有血性才对，就算不搞动作，骂几句总免不了吧……其实是没有，连跑出来骂一句“恁娘的军政府折腾死人”的都没有，大家都心安理得地准备搬去新亚城。这除了因为新亚城的生活比拉莱耶富足，还因为这个城市历来就有一股恐怖气氛，这里的人吃惯了没来由的莫名其妙的苦，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迁民一类的活动根本是喜闻乐见。一般的民众并不知道政府在做基因改造这种丧心病狂的实验，他们仰望的那些领导者确实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理性、睿智，你不让他们领导你能怎样？你上去你行吗？何况……新亚城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去了能成功地感应星灵，那他们可能比现在过得有意思得多，其实这也是一个吸引点：他们可不知道新亚城的所有神女都被章天河和舒尔密给办了，政府虽然不允许民间信仰星灵，可是民间处处有星灵的传说——早说过这类东西就是在越下层的地方传得越邪乎，好像是信仰了星灵你吃灵芝粉都能格外甜滋滋似的，其实是不存在，信与不信，人生都是那么苦，挨饿会难受挨打会痛，不过是信了以后你受起罪来心里老有个念想，觉得今日吃的苦明天会有找补罢了（并没有）……
    哦对了，肉灵芝这种东西在拉莱耶都是统一分配的，在军政府眼里，一般人有一般人的寿命，特殊人有特殊人的寿命，平民用的灵芝产品品质没那么高，供给也没那么足，他们当然也比其它地方的普通人长寿一些，不过也没什么用处：你一老拉莱耶就会把你扔去新亚特兰蒂斯，那时候你的灵芝供应就断掉了，像地球上那种长得比天还大的几千几万吨的灵芝，你倒猜猜它们有没有延年益寿的功用……要是多活几年那么容易那满木卫二都该是像甄德重那样的死都死不了的老头了，长寿不是那么轻易的，真正品质上好的肉灵芝十多年结一个成熟体，而且在木卫二的深海里最多长到拳头那么大，当然会特供给木卫二上的最上层人物，普通人是吃不到的……何况，普通人日夜劳损，你的身体用着用着就废掉了，你活那么久干嘛……
    所以大家睡在大街上还喜滋滋的，特别是那些收到迁民令的军人，能不打仗去一个和平的地方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运气，殊不知新亚城现在的情形不见得能比跟着拉莱耶飞上太空好多少，这都是他们的命……
    拉莱耶的动作是如此之快，这个城市和新亚城有一个特殊的进出轨道，平常开闸日走的那个口子他们是不走的，他们之间有一个专用的后门在两个城市之间做交易，这个后门位于新亚城的最下方，通过一个地下升降平台和新亚城的地面以上相连。拉莱耶把收到迁民令的人聚到一起，挑了个涨潮的日子说是要和新亚城做交易，哄开了那个地下闸口，控制住看管这个闸口的木卫三的人，把这些要迁走的人都扔在新亚城的地底下，它自己一脚油门掉头就走，乘着大潮从海底深处点火，一鼓作气飞出了木卫二的引力之外，在木星边上做了个引力弹射，径直就向火星飞去了……
    他们要干嘛呢？只有克拉辛和几个上层的人知道，新亚城里木卫三的人看见大量难民从地底下一波一波涌到新亚城里来都懵了，什么情况这是？
    你可以想象，新亚城刚崩溃的时候周边所有人都来趁火打劫，跑得最快的当然是新亚城活下来的人，他们先就把新亚城打劫了一遍。这就像八国联军进来的时候最先打劫圆明园的就是当地的平民，然后是木卫二上的小城市，这就好比那些跑路的军阀，路过再打劫一遍。最后木卫三上的人就相当于是真正的八国联军，不同的是他们来了就没准备走，镇压了其它的打劫的人堂而皇之住下了……论理说木卫二上都是信星灵的人，你不该这么贪婪侮辱星灵照耀最多的城市才对，但是吧……对这些人来讲他们可不是侮辱了星灵，他们只是单纯地侮辱新亚特兰蒂斯，顺便发个大财而已，有钱就能更好地服务星灵不是吗？以前只是干巴巴地在那儿祈祷，有钱了就能一边祈祷一边向星灵撒钱，只要你喜欢你拿就是了，神们不都喜欢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吗？哦，木卫二的星灵不好这一口，它喜欢美丽动人的女人，有钱了我们给你提供大量的女人也可以不是吗……所以打劫的人是这种心态，他们马上就被制裁了，第一波制裁来自木卫三上的人，这里的人本书里出现了三个，阿瑞斯、雪松和侯梅林，第一波来到新亚城的人表现出来的性格主要是侯梅林那种，他们抓了大量的新亚城侥幸活下来的人严刑拷打，几乎每一个活下来的人，不论你有没有洗劫新亚城都被打过，抢的东西越多打起来越狠：谁知道你到底抢了多少呢对不对，打就是了，打到你把东西都吐出来、打到死为止……所以你要去偷偷抢抢的话就做好不要被人家抓住的准备，要是难免被抓住，你偷抢的时候就做好记录，共计弄了多少不义之财，人家抓到你打你的时候你就把小本本拿出来给人看，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去，千万别搞得像新亚城的这些傻子一样说都说不清楚，打你的人打起来就没完……
    侯梅林跟着拉莱耶的难民又一次进入了新亚城，拉莱耶自己的人都不要会要你一个丑八怪女人？这个时候该抓的也抓起来了，该打的也打死扔掉了，基本社会秩序已经恢复，她跟着难民们上了街头，看见值勤的人穿着木卫三的制服，感觉遇到了亲人，马上找了一个士兵问现在新亚城的最高统帅是谁。那个士兵不想搭理她，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实在太丑，但像所有丑女人一样她自然有一股沷悍气，缠着人家没完，最后那个士兵才告诉她来的人是太阳神阿波罗……
    啧啧，不管别的，起码木卫三的人起名字是多少有点大言不惭，你敢起这样的名字，你还得有这个命去驾驭这个名字——阿瑞斯名字不也挺牛吗，战神，现在死得凉凉的，要不是他官大就会被木卫三的人像扔平民一样扔进木卫二外面的海里，压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永远跟着木卫二的海流漂来漂去。现在他被烧成灰放在一个小盒里，送回木卫三安葬去了……
    侯梅林打听到现在新亚城最高统帅是阿波罗，有点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人向来瞧不上她，跟她没什么交情，但是她也不得不跟这个人交接一下任务……原本她是在阿瑞斯手底下工作的，她的第一任务就是跟着雅典娜，如今雅典娜被掳走了，阿瑞斯设计了半天自己咽气了，倒是她活了下来，听起来怎么都不好交待，特别是再遇上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侯梅林咬着牙，一步一步往皇家区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