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四十六章 罪行

    木卫四的交通一般都用巨型的升降电梯，因为他们的建筑是如此之高，所以在内部安装了大量纳米材料的电梯。这些电梯又快又稳，从城市的最下层到最高层大约要花二十几分钟，它们都是逐渐加速和减速的，把速度控制在人体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从这个意义上说，太阳系内所有有人类生存的星球都没有地球的重力加速度大，所以只要离开地球，重力加速度对人的损伤就没有那么大了。
    江睿和大使搭了一个专用的电梯从底部进入这座称为“亚历山大港”的城市，用了二十几分钟上升到了它的顶层。之所以取这样一个名字，大约是从古书中得来的，亚历山大大帝统治埃及的时候曾经修建了一座亚历山大灯塔，这座灯塔后来在地震中损毁了，埃及政府一直说要重建，反正到热核战争那个年代他们还没建起来——其实就算建起来了也只有一百多米高，跟现在木卫四上这个两万多米的城市根本不具有可比性，不过当年亚历山大灯塔是古代人类最辉煌的建筑学奇迹之一，据说就是它指引无数迷途的水手回家，它的光辉在几百海里以外都能看见……这当然是吹牛，又不是激光，哪能射那么远，不过那个时代人们还活在神话传说里，出海航行充满了各种危险，有这样一个地标性的建筑让你回家想来心里是极温暖的。
    亚历山大港可比类似新亚特兰蒂斯、新星城、银心城这些鬼鬼祟祟的城市壮观得多，如果你从太空里看，它的城基不到一千米，就算是不用隐形帷幕，一颗卫星角度不合适离得太远也很难发现这个城市，最初帷幕还没研制出来的时候亚历山大港的人们就是用一种中间式作业的方法把城市越盖越高的。亚历山大港顶端的伪装做的是最好的，包括火星的飞船来了都看他们不到。这些人盖楼不是从最低处开始一层一层盖，而是起了地基盖一层就在脑袋上放个伪装，再盖一层就塞到这层的中间去，把伪装留在最高处，这就像戴了顶草帽在下面作业似的，所以亚历山大港不是浇筑城市，而是组装城市，像竹竿一样又瘦又长，而且越拔越高。这种城市有许多好处，除了好看一类没什么实用性的好处以外，飞太空非常容易，基本上是从发射台滑下去就行，木卫四引力小大气非常稀薄，稍微一点火就飞出去了。当然，弊端也显而易见，如果有人对你的城市发动攻击，打掉你的底座也就是地基那你这根竹竿就有栽倒的可能——不过也还好，像亚历山大港这样的城市是组装的，如果它倒了它会像一摞叠起来的骰子一样滚得到处都是，而不会像一根铁棍一样直勾勾地摔在地上。
    江睿这一趟没白来，起码她看到了太阳系里其它星球上的景观，说实话，木卫四的景观可比她家土卫六上好得多。
    因为他们乘坐的是专用的电梯，这些电梯都是观景的，人可以从电梯向外看，除了没有吓死人的木星以外，木卫四的星空相当美丽，地球上可没有这么漂亮的星空。除了因为木卫四上的人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污染，还因为没有光污染，没有大气和其它的东西遮挡太空，所以江睿能看到一大片浩渺的星空。要知道，人站在一个可靠的土地上和飞在太空里看到星空时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她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湿了……
    这还不是少女那种多愁善感，而是人生太短，人实在太渺小，而她，在这茫茫的天地之间连个可靠的落脚处都没有，家被别人占了，亲人生死未卜，连这点和这个世界的连接都变得漂渺了……
    “总有办法的，放心，我会陪着你。”耿长庚伸过手来抓着她的手说道……这个老头惯会看她脸色，她刚一动他就知道机会来了，马上凑了上来。这个时候摩里红留在流星雨号上，不然他马上就要开始喷这位老伯了。
    江睿动了动，不过由着老头去了，她太伤感，懒得跟他计较了——于是老头抓得更紧。
    大使是一个相当会察颜观色的人，他用眼角的余光早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假装没看见，只是忍不住微微地撇了撇嘴，心想这个老头不要命了，副船长爱上船长，五十岁的老头爱上二十岁的姑娘，嗯，多吃一点肉灵芝吧，不然你可真吃不消……
    因为亚历山大港这样的构造，它的办公区都在高层，而且只要一出电梯就没多远，所以小飞船只把他们送到下层的电梯处它就飞走了。下电梯的时候大使在电梯里做了个视网膜识别，匆匆把他俩引着进了大使馆，然后七拐八绕进了使馆内部一个相当隐秘的房间，把防监控电子安保系统打开才跟他们说起话来。
    “现在看来木卫三和木卫二的人是把火星拿下了，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我们不知道。而且土卫六方向上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音信，恐怕火星人的飞船已经把那里的信号屏蔽了（江睿当然告诉了他遭遇火星飞船的事），现在情况就是我们正好夹在这中间，不论哪里的信息我们都不清楚，木卫四的政府我已经去交涉过许多回了，看样子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对形势没有准确的判断……”大使看起来比江睿他们可焦急不少，刚打开电子安保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火星和木卫的动作是同步的？”耿长庚下电梯时才依依不舍放开了江睿的手，这时也算是调整好了思路准备为她服务了。
    “差不了多远，他们都是一副有准备的样子，而我们，也就是说土卫六一点都没防备，这是我们最吃亏的地方……”
    “防不住的，来的时候我们俘虏的那艘火星飞船，用脉冲炮打了它好多炮，皮都没有破，根本打不动，所以土卫六上的情况也是一样。土卫六沦陷了。”
    “沦陷了！”大使机械地补了一句，张大了嘴。
    “恐怕就是如此……不过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倒不在这里，以木卫上的技术他们是怎么攻占火星的呢？”
    “就是那些神神叼叼的东西，类似‘星灵’、‘感应’、‘灵能’这些我们不会相信的东西……现在看来恐怕我们是错了，他们搞这些东西一定是搞出了一些名堂……”
    “那也就解释了火星飞船为什么不去攻打木卫而去我们土卫了，他们一定是没有胜算……”
    “这还是小事，以火星人这些年来表现出来的特征我相信他们不太会虐待我们的人民，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大问题？什么才是大问题？”耿长庚惊讶地问。
    “你还记得木卫二上的伽马射线爆吧？”
    “对了！木卫二上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新亚特兰蒂斯毁了，大部分人都死了……”
    “大部分人是什么意思？还有人能在那种伽马射线暴里活下来吗？”
    “没错。肇事的两个火星人不见了，一个科学家不见了，你知道木卫二上那种神女吧？死了相当多的神女，这些神女不是被伽马射线杀死的，是被……”大使说着皱起了眉头，“是被人为杀死的，用了最粗暴的方法——拧脖子……”
    “什么人会干这种事？”
    “现在只能理解为是那两个火星人，但是他们跑得不见了影踪……”
    “就是说，不论木卫二上的人们从所谓的‘星灵’里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器他们也用不了了——他们的神女死光了！”
    “不对，有活下来的……不过也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据说全靠一个叛变过来的火星人在危急时刻拼死反抗才把这个神女救了下来……”
    “木卫二的其它城市呢？它们没有动静吗？”
    “它们都不如新亚特兰蒂斯在这一方面走得远……而且伽马射线扫过了木卫三，导致大量的人罹患了放射病，真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这个我知道，那个人叫章天河，连他的船员都以为他死了。”江睿这时接过了话把子。
    “恐怕没死，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且他们还拐走了新亚特兰蒂斯的设计者，一个科学家、工程师……”
    “可是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现在应该马上跟木卫四政府联络，请他们出兵土卫六……”
    “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个火星人对木卫二犯下了如此严重的罪行，现在木卫二和木卫三上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据我所知先前被木卫这几个人击落的一艘巨型火星飞船现在正朝我们的方向驶来，而且……”大使沉默了好一阵子，“他们突破了光速百分之一的限制，还在不断加速……”
    他一说这句话三个人就都沉默了——这是可怕的科技领先，要知道，流星雨号飞再快也不过是每秒几百公里，人家的飞船能飞到每秒三千公里，而且仍在加速……仍在加速是一个可怕的话题，在宇航里，速度意味着一切。如果因为火星飞船太硬你失去了跟他们谈判的筹码，那么木卫的飞船太快，其实你也没有和他们谈判的筹码，何况他们还有未知的能摧毁火星文明的武器。
    “那……那么现在木卫四政府的态度是怎样的？”过了半晌耿长庚问道。
    “模棱两可，木卫四你是知道的，一向就是这种德性，只要不打他们他们就不会太掺合这些事。”
    “木卫二和木卫三上的人呢？”
    “来势汹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问题：如果说现在是火星人攻占了土卫六，那么看来木卫上的人还要再去攻占一遍，不论谁胜谁败，总之是我们的人民倒霉就是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耿长庚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由地说了出来。
    “看样子火星方向来的飞船是要在木星停留的，据内部消息，他们向木卫四的首相发了照会，要跟他商谈一些事情。只要他们会在木卫四停留，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让他们……或者说服他们跟我们站到一条战线上来！”
    “现在也只好这样……”耿长庚叹了口气，马上又回头象征性地问了江睿一句，“你说呢？”
    江睿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