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三十四章 丽娜的统一论

    现在的土卫六处于信息全部封锁的状态，繁星号在土卫六的轨道上隔一段距离就放一个通讯卫星，在卫星之间就是登陆艇和截击舰，这种飞船是繁星号头一次外派，可能有点新鲜，不过你只要知道这种飞船不是用来战斗而是用来值勤也就够了，它上面没有加装粒子炮，它的武器系统是中子炮，用来打人不是打飞船的。它大约是猪鼻子的十倍大，也可以进行一些远航，不过没歼击舰的续航能力，而且没有那种强大的火力，它更像一种近母舰侦察型的飞船，现在繁星号用它来组建信号网，截断土卫六向外发射电波的可能。
    过去地球时代人们打得就是信息化战争，最先摧毁的目标除了核武器库就是通讯中心，这样即便你在第一轮火力中侥幸还有核能力存活下来也没人指挥你去发射，给第二轮火力争取时间。繁星号一来就把土卫六电波封锁了，所以你看到在涨潮战争里其实没有多少繁星号上的飞船参战，大部分飞船都在空中执行封锁任务。这对繁星号来说其实是相当大的负担，在没有彻底地稳定住局面的时候他们只能这么一直封锁着，卫星是全自动的，可是猪鼻子和截击舰上必须得有人值勤，对逐光小队的人来讲他们宁愿去执行信息封锁的任务也不想在繁星号上听课，人手那么紧你还在这里听课，你让那些两班倒值勤每天睡不够八个小时的人怎么想……
    繁星号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是军人，剩下的四分之三有一半是生态和生活层工作的人，另一半要日常维护保养它的聚变炉，所以其实一但打起仗来它就会感到缺人手，特别是这种征服一颗星球的作战计划，执行起来困难重重——不过它本身也不是以数量取胜，所以打赢并不难，难的是怎样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以及开展下一步的计划——这个担子在逐光小队身上，而丽娜是他们计划里相当重要的一环。
    按照章天河的预想，他原本是准备把地球上的章鱼抓一些活的回来也养着，让这些章鱼用意识波打自己的船员，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基本经验，意识波这种东西就像武功一样，不是条条章鱼都能打得好，也不是个个对手都经不住，还是分人。像地球上的章鱼，最大能长到三四十米长，它们的意识波就强劲，一波就能把人打懵，其实这还不是说这些章鱼有多厉害，是火星人的意识比较脆弱，我们打个赌，如果是一个纯正的在地球上长大的人类章鱼打一波很可能就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地球有强磁场，人就浸泡在这种磁场里，他的意识一定不会像火星人一样孱弱，你打他？搞不好他还掉头打你呢！后来他抓住了丽娜，发现这个女人有意识方面的能力，就准备开发她来做原本是想让章鱼做的事情，现在虽然他不在了，丽娜倒确确实实把这个能力开发出来了……起码是一小部分。
    她这个本事是慢慢成长起来的，而且杨慎离在这中间作用很大，是她把她们（她和章天河）发现的一些东西告诉了丽娜，让她的所谓“星灵”有了科学上的依据，星灵是什么？不就是星球的意识吗？从木卫二的角度来看丽娜其实属于一个半成品，她还没有像雅典娜那样能干脆直接地把星灵灌进一个人的脑子里去的能力，所以她只做了一个类似接收器的角色，从这个意义上讲木卫二对待丽娜的方式多少有点漠视，这是让她心酸的一个地方。你还记得吧，甄德重一听雅典娜被章天河俘虏了就急得要跳起来拼命，可是丽娜被俘虏了他照吃照喝牛排吃得可香了呢，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木卫二培养这样的神女也没有那么稳定，不是每一个都能达到雅典娜那种程度——这就恰似不是每条章鱼都凶猛，每一个火星人都抵挡它们不住一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门功夫好不好很大程度上不在于口诀招式，在于一个的悟性，以及他能不能吃许多苦去日夜修炼，就像陈谈，他屁武功格斗都不会，就那一拳就要打死人，这不也是武林高手吗？可是那是他从小天天就练练出来的，不是平白无故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是木卫二上的人比如教皇（这老头被章天河一射线推得见阎王去了）去审视他所培养出来的雅典娜和丽娜，他就会觉得丽娜是个草包，浪费了木卫二的一番苦心——人家是要她能永久地、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在星灵上面的信仰的，结果她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梦境，刚在地球被俘的时候都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梦，你这……像不像含辛茹苦把一个孩子送进大学，天天供他吃供他喝让他去学计算机，结果他去网吧打了四年游戏，出来以后有个梦想是做电竞选手。甭管他能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电竞都有适龄期的，过了一定年纪战队就不要你了，嫌你手速太慢，于是这个家伙跑去做了网络主播，而且还没人看……如果你是做父母的你会不会大嘴巴子抽他？打游戏其实无可厚非，是放松的绝佳方式，买个差不多的电脑够玩好几年，没什么大的开销而且也不那么害人害己，但是真把它当成个事业做成天泡在里面就有点不上道，因为一个人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和更大的成就，可能就是因为它们全都比打游戏难很多的原故吧。
    丽娜不就被莫名其妙打发到地球养章鱼来了吗？木卫二还有更大的图谋，但这个图谋她不知道，甄德重知道但他不说，不论如何这个图谋不是她这个级别的神女能驾驭的，所以他们又派了一个雅典娜来……有时候你很难想象这么重要的人这么复杂的计划用了那么低级的运输方式——鸡蛋仓弹射就发送过来，这除了因为木卫二的技术限制，大多数还是因为压根看不起火星人，觉得这么发射也就够用了，要知道，茫茫太空发现一个比过去地球上老人们开的那种代步车还小的飞行器确实还是有难度的，但这种做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对火星人的鄙视，认为他们一定发现不了。这个事可以打个比方，三国时代的濮阳曹操大战吕布就因为这个，曹操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吕布，觉得吕布这种草包能有什么出息，所以濮阳城里跑出个姓田的一骗他他就上当，被人捉住撒了个谎才跑出来，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小看吕布了。
    我们打个赌，现在新亚特兰蒂斯的人一定不敢小看火星人了，不过他们也没机会了。
    所谓“因材施教”就是说每个人适合的教育方式都不一样，你用一套东西想把所有人都教育出来一定办不到，像木卫二对丽娜和雅典雅的教育是完全一样的，不过雅典娜可能在星灵这一方面是天才，而且自己也悟性高愿练习，因此单从星灵方面来讲她的成就就比丽娜要高得多。要知道，用一套道理去说服别人本来就很难，直接把一个信仰灌进别人的脑子，不需要任何其它的辅助手段，没有时间线上的所有基本准备，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能力。不论一个人的信仰是什么，他都需要一定的累积和沉淀，从小受到这方面的熏陶，听一些鬼打架一样的故事，自己再见一些巩固信仰的场面，这时信仰才会从内到外把一个人浸透、深入他的细胞深处。这种上来就直接灌，灌完以后这个人就完全信服的比太阳还真实、比空气还必要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压倒性灵魂控制，一经洗礼绝对上头，这辈子都忘不掉——人力很难和这种东西对抗，这已经超出了人可以控制的范围，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所以章天河才躲得远远的，听都不要听。
    而丽娜就做不到这一样，相比起来她和雅典娜差得就不只一星半点，所以雅典娜的表现更接近于神，而她更接近于人，这也是她登上繁星号以来不断变化的根本原因。杨慎离给她讲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从基本的天文知识开始的），所有的星球、恒星、星系、宇宙运行的基本原理，以及这里面火星人理解和发现到的关于物质和意识的作用机制，第一次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科学上人和宇宙的联系原来是这样的，以前不懂的星灵和意识的本质现在可以理解了，而且注意，从本质上来讲杨慎离的所谓“科学”上的东西和她原本的那些“神学”上的东西并不相悖，也许她没有发现多少，但她看到的星灵是真实的，意识也是真实的，一个人的梦境不过是人的灵能的一些活动，星灵不过是星球的灵能的一些活动——这一切都在她认认真真听完杨慎离讲的那一套东西以后统一起来了。
    所谓梦境，不过是人的灵能（如果用杨慎离的话讲它就是“意识”）的纠缠，有时候他和自己纠缠，有时候他和别人纠缠，有时候他也和星球纠缠，而丽娜现在能做到的就是看见并且影响这种纠缠，这个本事对她来讲是个新发现、新能耐，她也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本事沾沾自喜，而且她能感到如果不是登上繁星号听了那些关于物质、意识和精神的理论，并且她也信服了的话，靠她自己她是不论如何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所以对丽娜来讲她开始对杨慎离和繁星号有了感情，但她同时对木卫二和甄德重也有感情，那里毕竟是她的家，所以甄德重每次来催她想办法回去她都不置一词——回去又能怎么样，能比现在更好吗？再说，那个地方已经毁了，而现在她在繁星号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个人，不论如何他也会希望自己对别人有用的。